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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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选在了一家很普通的餐馆，没有红酒香槟，钢琴玫瑰。他没有像对待一个生意合作伙伴，而是像普通长辈对待一个晚辈的关怀。
初见入座，侧头看，窗外起风了。
“你刚来这边，可能会有些不习惯，晚上冷，先给你点个汤暖暖胃？”
“好。”
“你是南方人，应该喜欢吃甜的？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对面的男人悉心询问着，初见并不知道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无论真心假意，她也总归不能扫了人家的兴。初见将餐布展开，然后很平整的搭在桌上：“我都可以。”
“你口味应该跟你母亲一样，我记得她不喜欢吃辣，你喜欢吗？”
“喜欢。”
男人嘴角噙着笑，目光柔和：“这一点，你像他。”
初见没说话，她端了杯茶，淡淡的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品，只是莫名觉得有些苦涩。
说者有意，她就算再傻也能听得出来，对面的长者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她，无论她有多不在乎，她跟初连山，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
初见倒是有些好奇，今晚，他究竟要讲一些怎样的过去。
李律师不急，初见也并未催促。餐厅里人来人往，走了一波又来一波。饭吃的七七八八，差不多足够今晚的温饱。真正的谈话却才刚刚开始。
李律师很自然的用餐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初见看着，其实对面这个长者的每个动作，都能让人从中看出他的柔和与教养。只是一个律师，居然有这样儒雅的气质，倒是让初见敬佩。
男人缓缓开口，目光深远，像是在回到了记忆深处：“其实，我跟你母亲认识是在大学。”
初见了然。
他温和的笑了笑：“你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我在我母亲的大学毕业照里见过您。”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语气带了丝惆怅：“是啊，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俩没分手，也就没初连山那小子什么事儿了！”
他曾经跟秋落晚在一起过？这一点初见倒是没料到。
“我跟你母亲是同班同学，刚开学见她的第一面，我就喜欢她了。那个时候的男孩子心思浅，好胜心重。但你可能想不到，我跟她大三的时候才算是在一起。”
初见不加妄评，只是安静地听。
“因为你母亲不喜欢我这样的性格，说来也奇怪，她一个温顺的的人，好像偏偏喜欢那些刚烈的性子。你不知道，她崇敬的那些古人，都是些壮烈的英雄。”
“但是英雄不能当伴侣，找另一半，当然要找个以你为尊的，我就对她保证过，只要跟我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可她不稀罕，非要追求那份抓不住的感觉。”
这一点，初见懂，因为，她也是非夏野不可。
初见宽慰：“后来你们不是在一起了？”
男人摇摇头：“我给她打水，送饭，每节课早早到教室，帮她占座位，出现在一切她需要我的地方。可你母亲她呀，不会享福，通通不接受！”
“我母亲虽然温柔，但是很有自己的坚持。”就比如，她坚持要跟初连山在一起。
看出了姑娘眼里的嘲讽，男人微微笑了笑，然后继续：“后来可能是被我感动了，大三的时候，她终于答应我了。她说可以跟我试试，虽然只是试试，但那天晚上，我激动了一宿没睡。第二天的时候，上课都迟到了。”
说到此处，他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像是在回忆年少时见不得人的糗事。
“后来呢？”
“后来，她跟我在一起的俩个月后，终于分手了。没有纠葛，没有矛盾，就是在很平常的一天早上，她对我说，分手吧，我没办法爱上你。”李律师摊开手：“你听听，这话多么伤人。”
初见问：“你恨她？”
“由爱生恨？那是电视剧里的戏码了。最起码，那样的人不会是我。”他看着窗外，语气轻松：“我非但不恨她，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初见没能明白他的这种解脱，从何而来。
“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尽力讨好，小心谨慎。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我觉得我好像不再是我自己了。她说分手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如释重负。”
“但我也感谢她，两年里为了能入她的眼里，我变成了更优秀的自己。”
“再后来呀，就成为最熟悉彼此的朋友了。”
他在身后追了她两年，了解她所有的习惯，看透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内心——执拗。
初见问：“故事结束了？”
“当然没有。我们都是学法律的，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公司当法律顾问，而你母亲，做了一家律所的助理。”
初见猜想，那个公司，就是初连山现在的公司吧。
优秀的律师都会洞察人心，他很大方的答疑解惑：“你猜的没错，就是那家。公司朝代更替，而我一直在那里，整整30年。”
“后来，你母亲在跑商务的时候遇上了初连山，两个人一见钟情。她跟我说，那是一个雨天，她没带伞，着急赶公交。初连山就那么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她身边。他说‘姑娘，一起吧。’”
真是要多老套就有多老套的情节。
“我笑称，原来我当初是缺了一把伞和一个雨天。”
“再后来，两个人交往一年后，进行了同居生活。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有一天，你母亲带着兴奋又忐忑的情绪对我说她怀孕了。我问她初连山知不知道，她说准备等他下班了，摆一桌烛光晚宴，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说实话，当时，我是很羡慕他的，有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爱人，马上就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等着分享她带给我的喜讯，结果，却迟迟未来。”
“烛光晚宴没进行，因为她在超市兴致勃勃的为晚上做准备的时候，看见初连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王晓。像是要给他一次最后的机会，你母亲给初连山打电话，他说他在加班。好不巧晚不巧，王晓那个时候，正好偏头，直接吻上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你母亲那样的人受不了背叛，回到家的时候，选择了一声不响的搬走。”
“所以，还是他出轨在先，背叛了我母亲。”初见总结。
“那个时候，还完全是王晓单方面的爱意。只是那个吻来的太巧了些。至于后来，是背叛，可也是情非得已。因为，在你母亲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初连山家里出了变故。”
“你的祖母被诊断为肾癌，你的祖父在医院与工作单位奔波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母亲走的决绝，一点消息都没留下，她骨子里的那份执拗被彻底激发了。初连山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故，他想，今后总能找到你母亲的。”
“车祸，治病需要大量的钱。他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学生，手里哪儿来的那么多钱。王晓偷偷瞒着他，替他交了所有的医药费。”
“就这么过了半年，初连山在找人和照顾人之间徘徊，除此之外，还要努力工作，还王晓垫的医药费。精力分散，他当然没能找到你母亲，更不知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王晓一如既往地替他照顾家里的两位老人，为他解决金钱上所带来的顾虑。于是两个人在父母的催促下，顺理成章的结婚了。你父亲辞了原本的工作，到了王晓所在的公司，刚刚入职，就是总经理。”
“也是造化弄人，结婚几个月后，王晓怀孕了，可初连山却没觉得一点兴奋，因为他对这个女人只有感激，没有爱情。”
“在后来，阴差阳错，两个人再次遇见。过了大半年，你母亲身子明显，初连山瞬间就懂了。”
初见忍不住问：“因为当初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后，俩人就又在一起了？”
“哪有那么简单，当时的初连山可已经结婚了。更何况，你母亲也不是那样的人。”
“生你的时候，你母亲难产，差点死在产房里。微弱中，她对医生说，如果自己不在了，就把你交给你的亲生父亲。”
“医护人员通过你母亲的手机联系到了初连山，所幸有惊无险，你母亲度过了这关，而初连山，却是再也不肯放手了。”
“开始的时候，你母亲想尽办法的离开他，两人也是在一次次争吵后，抱着痛哭。折腾了几年，好像是终于没了心劲儿。再加上，跟初连山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总归都是快乐和幸福的。她好像终于认了命。”
“之后的事儿你也知道，两人不停地争吵，却终究是没能放过彼此。”一杯茶尽，他将故事讲完，压在心中二十多年的那块石头，也算是终于被挪开了。
“我亲眼见证了她从一个窈窕的少女变成最后的模样，她是活生生的被命运捉弄了。”
或许真的是天意弄人。
初见听了一个跟自己想象完全不同的故事，但她习惯了冷血。父母的爱情是令人惋惜，但他们俩也并非无错。
秋落晚不肯相信初连山，因为那份执拗，让两个人生生错过。而初连山也没能坚守那份感情，他终于是被生活打垮，没能继续等下去。
至于后来，更是一堆数不清的情债。
初见重新理了思绪：“那之后他又怎么会对付王晓的？不是有感激吗？”
男人的眼里都是愤然：“因为王晓害死了你母亲。”
“你父亲对那个家庭虽然没爱，但也是负责的。只是他日日夜不归宿，虽是以工作繁忙为借口，但终究是引来了王晓的猜疑。她利用私家侦探，得知了你们母女的存在。知道的一两天可以忍，但知道的一两年，可就忍不得了。”
“她让我查了你母亲的电话。说起来，你母亲的死，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提前告知了你的母亲，你母亲依旧选择了赴约。”
“两个人约在一家咖啡馆，我怕会出什么意外，在路边的一辆车子里看着。两个谈了什么我不得而知，过程一直很平静，我猜不出你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你母亲的一则短信，短信里说，不论将来会发生些什么，要我暗地里帮忙照看你。”
“我担心她，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但这一个星期里，你母亲没有任何反常的迹象，我只当她是出于对你的关爱。却没成想，又过了一个月，那天傍晚，她自杀了。想来，这种念头，应该是从那个短信开始的。”
“后来，初连山跟王晓到了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在一次争吵里，王晓冲动，说出了你母亲会自杀的真相。”
初见睁大了眼睛问：“是什么？”
李律师摇了摇头，尽显沧桑：“我不知道。但你父亲之后的种种报复，无疑证明，你母亲的死跟王晓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当初王晓跟我母亲在咖啡馆里的谈话内容，只有他知道了？”
“没错。”他看了初见一眼，适时开口：“只是，他怕是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
转折的突然，初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男人与她对视，神情却是说不出的伤感：“你父亲住院一年，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才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