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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纸鸢 ...

  •   “青衣啊青衣,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人!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楚予怀一字一顿的感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不会武功又老是到处闯祸,你以为我教众都像我一般好脾气吗?”铁青了一张脸,俊秀的脸上再不见一分平日的温文尔雅,喋喋不休的数落着,不管怎么看都和好脾气沾不上半点边儿啊。
      “予怀可是心疼你那位娇滴滴的侍妾?”单手托腮慵懒地瞥了楚予怀一眼,邪邪的笑了起来,丝毫未将盛怒中的某人放在眼里,墨黑的瞳转了转,唇角复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只是予怀的品味实在是……该怎么说呢?”
      眼角不自主的抽搐,楚予怀不怒反笑,“那种胭脂俗粉自然比不上青衣的清逸出尘!”定了定心神,楚予怀优雅的坐到青衣身边,“整个事情的始末我已清楚,是她欺辱你在先,所以我不怪你。”身边的小人儿不以为然的撇嘴,惩戒似的敲上他的头,“下次动手之前先看看自己身在何处,要不然惹上什么麻烦,就不妙了!”桃花眼中第一次现出忧心,“青衣,主上回来之前,你就先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了。”
      “麻烦?”仔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青衣略一思索,便明了了大概,“我记得那时候竹林外有一个穿灰衣服的中年人,他就是所谓的麻烦?可是,予怀不是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么?谁还敢悖你的颜面?要知道,我可是云曦阁最尊贵的客人啊。”
      恨恨地瞪上那个故作懵懂的小人儿,曾几何时,他楚予怀被人如此这般地调侃过了?心下气恼,手上又不觉敲出一记,眼瞅着某人不服气的大声呼痛,他心情大好,“袁长老在教中身份极为特殊,我和主上做事虽然无需他人干涉,有时却不得不顾忌他。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主上刚掌权没多久,可是……总之,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乱跑了!”
      仿佛非常不满意楚予怀的敷衍,青衣给了他一记手肘。“可是他虽居高位,却忘了‘忠心’二字,抑或是他素行不良,总是打予怀枕边人的主意?予怀很讨厌他吧。”俏皮的眨眨眼睛,青衣把玩起桌上的翡翠杯盏,“哼!那个人表面上谦和有礼,可眼底的野心和欲望,只消一眼就看得出来。”厌恶地皱紧眉峰,起初舒展的笑意也冷了几分,“他看人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舒服!予怀,说实话,我真想挖了他那双眼!”
      “……袁长老他,有龙阳之好。”楚予怀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俊秀的面上蒙上一层阴霾,“他倒是曾打过我的主意,侥是我功夫不错,还差点着了他的道!那种人,一旦想要,便会无所不用其极!”
      连楚予怀这样的身手都差点被算计,那么,其他人呢?青衣面色白了白,因自己想到的某种可能而战栗。“那么,我哥他……”试探地问出口,却看见某人躲闪的眸光。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也浑然未觉。“怎么会?”
      “……那个时候,主上因事离开了几日……你哥那时内力被封,偏偏又染上了风寒……我也被人拖住了……我找到你哥时,已经……晚了。你哥他不要我告诉主上,所以,这件事主上至今仍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逍遥至今!”瞧见青衣只是定定地望着桌布,楚予怀担忧地抱住他,“青衣……”
      反手回抱着楚予怀,青衣温顺的将额抵在他肩上,“予怀,为什么不把他杀掉呢?”
      “因为……不能杀。青衣,我和主上,都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不能,还不是时候。贸然行动,只会……”
      “予怀,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尹漱寒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也总是在忙,都没有人陪我,我好闷的。”怀里的人儿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般垮掉了肩膀,楚予怀怔忪地凝视着他,突然间有些明了那个人说的话了,“青儿还只是个孩子,却要一个人忍受本不该有的孤单。他只是个惧怕孤独的孩子,就算是闯下天大的祸,又有谁会真正和他计较?疼他、惜他都来不及……”笑意未经察觉便已爬上眉梢眼角,手指穿梭在他如瀑的黑发间,“这些日子你一直散着发,为什么不束起来?你晓不晓得,你这般模样,像极了误入尘世的仙人。让人忍不住心动呢。”
      “那么,予怀也心动了吗?”微微扬起头,认真审视起楚予怀,眸间是真假难辨的期待留意到楚予怀只是沉默的望着他,青衣清浅地笑了,一步一步地退出那个貌似深情地怀抱,“予怀,姓袁的老头万一死了,你会不会有麻烦?”
      “……会的。”不明所以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些不同的小人儿,楚予怀眉头轻蹙,“青衣,你在想什么?”
      “姓袁的早就该死了,对不对?”仿佛不满意他的反应,青衣不满地扯他衣袖,“他早就应该死了,不是吗?我想让他死,他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楚予怀若有所思地审视着那个神色古怪的小人儿。想他也是随随便便左右人生死的人物,可面对这样的青衣,他居然会禁不住胆寒,那是来自心底的恐惧。如果不是他确定青衣在说什么,他会以为,青衣那般淡然地语调和平和地眼神,不过是在谈论天气。“青……”
      “咦?起风了。予怀,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好不好?”淡漠地神色一扫而光,青衣飞快地跑到窗边,欣喜地叫着。兴致勃勃地转身拉上楚予怀向外跑,“哪里才能找到纸鸢呢,予怀?”此时此刻地青衣,不过是一个贪玩任性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异样?楚予怀暗笑自己多心,明明都是孩子气十足的话,他怎么就当真了呢?差点忘了,青衣可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纸鸢的话,怕是要下山去买,我这里可没有……”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予怀,要不我们去抢别人的,怎么样?我刚好了看到有人在玩的!”任性地扯他衣袖,纤指遥遥指向天际,“跟我去抢啦……”
      “青衣可是把我当成了恶霸?”话虽如此,楚予怀还是任由他牵着向前跑。失神地凝视着青衣因奔跑而跳动的发,恍如回到了从前。
      “那时,好玩地漱寒也是这样牵着他到处乱跑……
      ‘小予啊,不要整天呆在房里看书啦,陪我去抓鱼了。’
      ‘可是,我还有好多没看完啊,晚上夫子要考我的。’
      ‘没关系啦,回来以后我帮你背。’
      谁知漱寒所说的帮他就是趁夫子不注意时拿书本给他看。原本是可以瞒过去的,奈何他当时太紧张,支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夫子罚他在祠堂思过,漱寒想也不想的代他受过。
      ‘你哭什么,像个小姑娘似的,难看死了!话说回来,你怎么那么笨呐?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眼见他哭得越来越凶,漱寒着实慌了手脚,扯了衣袖给他擦眼泪,一边柔声地抚慰。‘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予怀,别哭……不要哭了,听话……好吧,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呢?“
      泪眼婆娑中看到漱寒无奈地皱起小脸,他心下一慌,竟说不出话来。怔忪间,有一个软软地东西覆上他的唇,一触即分。他吃惊地张大嘴巴,而漱寒只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不哭了……’
      可没等漱寒笑出来,他便更加用力地哭出声,因为,确确实实被吓坏了!
      那年,漱寒八岁,他五岁……”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便喜欢上了吧?纵使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眼角有微润的触感,楚予怀抚上脸侧,才发现早已湿了,是泪呢。惨淡地勾了勾嘴角,儿时的种种至今记忆犹新,可是呢?那个人早已不是原来的了,忆起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哭了?”青衣惊讶地瞪大眼睛,忙不迭退后两步,转身,继续与那两个孩童交涉,“你们看,大哥哥都被你们气哭了!你们不想让大哥哥伤心的,对不对?我们把纸鸢给大哥哥,好不好?”
      许是被楚予怀的眼泪吓到了,两个小孩怯生生地将线团递给青衣,其中一个小孩还不忘跑到楚予怀身边嘱咐,“大哥哥不要哭,童童这就把纸鸢给你,可是大哥哥,你一定要爱护它噢。”小孩不放心地反复叮嘱着,被那样纯粹的眼睛注视着,饶是楚予怀平日再怎么吊儿郎当也羞红了一张脸,尴尬地别过头,“我知道了。”
      笑容可掬地向两个孩子招手道再见,青衣回首,对楚予怀略带嘲弄的笑容视而不见,“呐,现在纸鸢到手了,予怀,我们到高处放。”拽了拽那人衣袖,青衣不耐地催促,“快点啦。”
      如果师父知道他把轻功用在这上面,不知道会不会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孝?楚予怀苦恼地叹了口气,可是,青衣那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性子着实令人头痛,若是不顺着他,天晓得他又会搞出什么乱子。话说回来,自从他们上了这楼宇,青衣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狐疑地打量着青衣背影,这小子,又想搞什么花样?
      ‘我这一生,怕是再没机会出谷了!青儿,你出宫后,若见得到纸鸢,可否为我放上一只呢?’那人语调温柔,忧伤的眸光带着神往飘向远方,浅笑盈盈,如今,鸢尾就在不远的天际随风飘摇,霄,你看到了么?惬意的眯起眼,“我从不晓得,中原的风会这么舒服,舒服到,让人想就这样乘风而去。”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脑后,“予怀,你知道我等这只鸢尾,等了多久么?天衣答应了要带给我一只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离开,可是他连自己的心都弄丢了……”
      静静地听着青衣仿若自言自语地呢喃,楚予怀面上闪过一丝痛楚,轻轻地收了折扇,楚予怀抬头看向天际的纸鸢,一时无言。
      “落雪宫人天性散漫淡泊,天衣他更是如此。我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可是,回宫的他,根本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他的心,他的魂,早就被伤得支离破碎了。”似乎又想起了那段日子,青衣眸底一片黯然,。“霄说,‘天衣是为情所伤,除非为他解开心结,否则,做什么都是徒劳。’霄还说,‘天衣一定很爱那人,要不然,又怎会轻易将心都交了出去?’他告诉我,感情的事,唯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决定是继续还是放弃,他不让我过问这件事。可是,天衣也是我在意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过问?原本,我是不打算放过尹漱寒的,谁让他伤了天衣!但是,倘若尹漱寒有事,天衣会伤心吧?我,不想再让他伤心了。所以,我这次来,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予怀,谢谢你肯给我机会。”凝眸,回首,微微一笑,平凡的脸上毫无保留的透露着真诚。
      “谁要你谢了?”别扭的转过脸,“你真的打算放过主上?”他承认自己的语气有点怪,可他无法忽略青衣看似淡然的话语,更无法忽略自己心底陡升的恐惧——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青衣他,真的能做出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不然要怎样?天衣已经经不起再伤心了。”明知故问地瞥了楚予怀一眼,顾盼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你以为我做不到?”修长的食指在虚空中优雅的晃了晃,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予怀啊,我告诉你哦,世事于我,只有做与不做,从没有做到做不到之分。仰头微微一笑,并不倨傲的神情让楚予怀不由得为之一怔。
      终于明白为什么初见之时便察觉到了他的特别。他或许淡定,也或许内敛,但他那与生俱来的狂放不羁和那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清贵傲然,即使掩上层层伪装,也会在不经意间,让人窥见其中的玄妙,“主上他……不日便会回转。”
      “……是么?”施施然起身,慢条斯理地掸去衣上尘土,“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离开了这么久,那人大概急坏了吧?”浅笑凝滞在唇边,青衣刹那间变得迷茫,“予怀,被人呵护着,是种怎样的感觉呢……我不明白。”
      “……是……幸福吧。”不确定的回答,神情被风吹得有些飘渺,“谁知道呢。”
      “幸福……么?”困惑的覆上自己的心口,青衣无意识地轻声呢喃,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那样温暖呢?已经冰冷了好久的说。“予怀,我突然有些饿了,你做才给我吃可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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