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罗茜里奥

13、第十三章

　　不知不觉，我儿子出生已经两个月了。
　　他现在会睁着眼睛吐泡泡。还会咧开小嘴对我笑。
　　不管我吃了多少大补的东西，身体还是一天天变差，一点奶水也没有。李思齐给念昔请来了最好的奶妈。我多少还是有点感激。
　　只是我想着我这一天比一天差的身子，叹了口气。心想一定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把一切都安排好。

　　念昔八个月大的时候，我终于回了家。
　　爹爹摸着我的头，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年迈的脸上爬满了眼泪，我也爬在爹爹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娘亲直嗔我做了母亲还不知道稳重。
　　吃过晚饭，我偷偷见了哥哥和嫂嫂。

　　讲道理，我哥哥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点混蛋了。四处玩弄别家小姐的感情，即使娶了嫂嫂也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不知道最后嫂嫂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招数，竟然把我哥哥这颗浪子之心给收回来了。
　　所以我的哥哥，现在既成熟，又稳重。
　　“哥哥，如果我走了，你就帮我照顾念昔吧。”
　　“走？走哪里去？”
　　嗯，除了有点反应迟钝。
　　“哥哥。我的身子，大概是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哥哥握了握拳头，嫂嫂捂住了嘴。
　　“素素，你别瞎说。”嫂嫂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的劫数的事吗。我现在倒是相信，我是你的劫数了。从小你就给我操心，长大了还要给我的孩子操心。上一次我死的时候，你要宽慰爹娘，这一次，你还是要。”
　　“你给我住嘴！任素素，你竟然敢这么不负责任？”他有点气急败坏，“你说说，你这么做，可对得起爹娘吗！”
　　“哥哥，对不起，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深爱我的家人们。
　　让他们一次一次提心吊胆，让他们因我而颠沛流离。
　　“哥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好不好？”

　　从前看话本时，总是对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不屑一顾。可是如今才知道，心里有多痛。怎么会不怕死呢。
　　好不容易重新捡来的幸福，就又要这样丢弃。

　　我死的时候，正好已经是炎炎夏季。正值7月末。
　　我躺在李思齐怀里，在船上看荷花。

　　“太阳太毒了，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微微抱怨。
　　“太医说，你多晒些太阳也好。”他宠溺地笑笑。
　　“我才不要。”
　　我费劲把他的手放到我的眼睛上。
　　眼前一片黑暗的我，竟然涌出了眼泪。
　　我轻轻说着
　　“再见了，李思齐。”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我放在首饰盒里的那封信，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

　　再见了，李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