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花飞何以故》夜书怀

10、N团疑云

　　“……这狗东西还真是他嘛属狗的，竟然让他给咬了老子一口，都不知道有没有哎滋，流了这么多血。”

　　“队长喝口水消消火气。”

　　“队长你别动啊，都还没好。”

　　“不行，明天我得去检查检查，以防万一，你们知道哪家医院能检查这个。”

　　“放心，都能查。”
　　……

　　刑侦大队办公室里传来李清桂带着一股火气的大嗓门，语气里充满暴躁，祁劭还听到他用一只肉掌生生拍出了惊堂木和木质办公桌面相击的效果。加上几个人安抚的话语声，祁劭大概能猜出几分怎么了。

　　他有些想笑，幸灾乐祸地走近，两根手指捏起李清桂被包扎过的手“啧”了两声，说：“老李啊老李，你老了啊，坐在办公室里头还能被咬一口。”

　　李清桂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先是早上捣鼓了半天那个破手机什么结果都没有，然后又是被一个盗窃案的嫌疑人咬了一口。此时正是有气没处撒呢，正好祁劭过来触他霉头，他又怎么会跟祁劭和颜悦色，“啪”一声打掉祁劭的手，十分响亮，指着他鼻子就要开始飚，“臭小子……”

　　祁劭不给他机会，抓住他手指，打断他话头，“哎哎哎，我有话要说，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都得等我说完。”李清桂抽回自己手指又想继续。

　　祁劭以前当新兵那会，被营长连长排长班长轮流训的时候都不能开口反驳，想说话还要等领导说完了自己才能打报告说，还得得到对方的允许才能说，憋屈得很。现在退役了，还想不让他说话那是不可能的，他凑近了些，说：“等你说完头发都白了，我觉得这个刘阳案子可能没那么简单。”

　　李清桂的注意力还是被他的后半句话带走了，没跟他计较前面半句，他正色问：“这话怎么说的？”

　　祁劭见他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把今天走访的事情全部跟他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疑问也跟他提了。当然，中间抢一个小女孩鸡翅吃的事情被他选择性省略了。

　　朱国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以后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人的人面兽心。

　　李清桂都还没回答呢，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就抢着说：“这个刘阳一早就嚷嚷要请律师了，看起来还真是不缺钱的。”

　　“那给他请律师了吗？”朱国宁问。

　　祁劭撇了他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说他没关注到重点。

　　朱国宁不满道：“看我做什么？请律师是他的权利啊。”

　　高高瘦瘦又说：“怎么可能不给他请，那家伙看着暴发户而已，可不是真的没文化，对自己的权利清楚得很，在他被捕的时候就开始嚷要保持沉默了，第二天就给他请了律师。我们连他一根头发都碰不得，在看守所可会享受了，不过他嚷半天要请律师，律师给他请来了也没见他交代什么，连律师都摇头说帮不了。其实律师现阶段的作用，最多也就是看看我们的程序合不合法，手续是否完备，他犯罪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请律师也不能给他开脱。”

　　祁劭一边听着高高瘦瘦的话一边陷入沉思，等他说完，随口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昨天看卷宗的时候没看到关于那个钟点工的走访记录？”

　　“钟点工，有啊，怎么没有？”李清桂从一边的档案盒里拿出刘阳的案宗，抽出那份钟点工的走访记录给祁劭看。

　　祁劭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他扶了扶额，心里不认为是自己看漏了，视线往李清桂那边一撇，李清桂若无其事地跟他对视了片刻，头上就好像顶了三个问号，一脸疑惑。

　　他问李清桂：“昨天怎么没看到这份记录。”

　　李清桂顿悟，他摸了摸鼻子回答：“可能是，放乱了，你知道我，东西都没整理……咳嗯，嗯。”

　　祁劭：……

　　从记录上看，第一次走访的派出所刑警对她的描述是 “战战兢兢”、“局促不安”诸如此类的形容词。

　　还真是个哑巴，能听懂，但是沟通起来比较费劲。

　　得到的信息大概跟房东的说辞一致，就是一周过去给刘阳打扫三次，每次一小时。除了第一次过去的时候见过刘阳，其他时间一次没有见过，钥匙是房东给的，基本上打扫完就走，从不逗留。走的时候钥匙就放在了刘阳住处。

　　分局的刑警第二次想要找她的时候，老板就说她以为自己收了刘阳的钱是摊上什么事了，怎么劝都不听，硬是要回老家。老板还不停抱怨现在找个员工不容易，虽然说是个哑巴，但是做事也挺勤快。

　　看完记录，祁劭理了下思路，现在看似钟点工这个问题得到了一点解决，实则也并没有，其他问题也依旧悬着。关于刘阳的那一连串的问题，一个答案都没得到。

　　祁劭总觉得这个钟点工应该是问题的突破点，不应该这么简单的，他把记录交还给李清桂，说：“你让人查查这个钟点工的老家，找找这个人，找到了告诉我。”

　　高高瘦瘦又插话：“找这人做什么？我看执法记录仪上的视频，这人可胆小了，看着不像……”

　　“让你去查就去查，废话这么多。”李清桂斥道。

　　高高瘦瘦不敢顶撞自己队长，装模作样敬了个礼就去查了。

　　这个案件还有太多疑问没有揭开，祁劭一时思路也不是很清晰，他决定先解决自己过来分局的首要问题。

　　他朝李清桂摊开一只手，问：“手机呢？”

　　李清桂从自己的警服内袋掏出手机放在他手心，不解地问：“干什么？你自己没手机？”

　　祁劭再次扶额，“老李你怕不是被咬傻了？昨晚的那只。”

　　李清桂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我是真被咬傻了。”说着从另一个档案盒里拿出用物证袋装着的手机。

　　祁劭拿过手机就要走，恰巧此时一个小年轻在办公室外莽撞地大声喊着：“老大，老大，你快过来看看这个。”这风格，还真是跟李清桂如出一辙。

　　三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来到小年轻身后，小年轻正在看一段视频，视频记录了两个在某条后巷交易枪支的过程，虽然由于光线问题两人的面部特征不是十分清晰，但只要是见过刘阳的人都能看出其中一个就是他。

　　巧的是，另外一个正是李清桂今天抓回来那个咬了他一口的人，名叫罗守时，是个“道友”，刚好犯瘾没控制住咬了李清桂一口。所以李清桂才说要检查下哎滋。

　　李清桂有点激动地问小年轻：“小周你这是哪来的？”

　　小周回答：“早上快递送过来的，没写谁收，我就先拆了看，还附赠这个……”

　　小周说着把一张A4纸递给李清桂，上面赫然打印着刘阳和罗守时的个人信息。

　　祁劭问：“快递袋子呢？”

　　小周递给他一个某快递公司的文件封，上面寄件人一栏竟然写着刘阳，手机号码打了“*”。

　　“现在寄快递都实名制，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朱朱你去查一下这个寄件人的信息，还有这个电话，问问收件员对这个寄件人还有没有印象。”祁劭对小周说。

　　朱国宁：“我说了别叫我小猪猪，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祁劭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朱国宁悻悻然拿起文件封刚想走，还好李清桂给他解围了，“小周去吧小周。”

　　小周得了老大的指令，二话不说就去了。

　　祁劭坐在了小周的位置上，将进度条拉到起点，几人重新看视频。

　　视频中一开始比较昏暗，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罗守时拉着刘阳进入视频范围，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才敢把藏在裤子下的枪拿出来。

　　视频的音质非常好，能清楚听到罗守时对刘阳说：“哥，这就是我捡的，我没骗你，是真枪，里面还有弹，钱拿来这个就是你的。”

　　刘阳兴奋地拿过枪，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掏出两叠百元钞丢给罗守时，显然是早有准备，看厚度估计有两万。罗守时拿到钱笑得合不拢嘴，放在耳边来回晃了两下也没数，装进口袋转头就走了。

　　突然画面一转，镜头切换成其他地方，而且镜头稍微有点远，但灯光下人的面孔都还算清晰。小周说估计是处理过画面。

　　人来人往中，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刘阳和罗守时从酒吧街出来。刘阳的步伐虚浮，走路不能直线，神情亢奋，看样子大白天的才刚high过，这回两人说了什么就听不大清楚了。

　　罗守时笑得一脸贼样，不知道跟刘阳说了什么，刘阳将他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罗守时从刘阳口袋里顺走了两样东西，放大了看，隐约是他的手机和钱包。

　　这个视频中的刘阳穿的正是打劫珠宝行当天的衣服，看他的去向正是福昌街。果然，视频立刻就切换成抢劫珠宝行的全过程。

　　视频的拍摄角度都十分奇特，而且不像是特意偷拍的，看起来像是很多个监控视频剪辑而成的。

　　刘阳从酒吧街出来到抢劫的这些过程虽然警方也有从路上的监控视频看到，但由于角度问题，刘阳手机和钱包被窃的过程却是没有看到。

　　这段视频到底是谁寄过来的？怎么得到的？刘阳自己把罪证寄过来？这人把视频寄过来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提醒警方刘阳还有一只手机被偷走了吗？

　　前面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来一连串的问题，虽说这段视频寄过来帮忙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比如，首先就解决了刘阳的枪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很显然他是买来的，可同时又多了罗守时的枪从哪来的这个问题。

　　另外，视频还告诉他们，在刘阳身上搜出来的那个手机很有可能不是常用手机，那个常用的连同钱包一起被罗守时摸走了。而这个刘阳还真是狠，为了拖延警方办案，东西被偷了都硬是一个字没提，分明是为了误导警方。

　　这件案子现在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视频看完，李清桂忙不迭让人再次提审罗守时，可惜罗守时暂时还没办法正常沟通。

　　祁劭拿过那张打印着两人身份信息的纸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关于刘阳的部分，前面都是些基本信息，还附了照片，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十多年前的身份证照，看着十分青涩，长得倒是挺人模狗样。

　　刘阳，男，33岁，身份证编号：**，中学文化程度，未婚，无业，无前科，格县人。父亲刘元，51岁，身份证编号：**，小学文化程度，无业，住址：葡田街长兴路31号。母亲李娟，52岁，身份证编号：**，小学文化程度，无业，住址同上。

　　还真是叫刘阳，虽然警方现在暂时还没查实刘阳的身份信息，但是这些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其他的无甚特别，倒是一家三口都无业这就有点奇怪了，那么他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而且，都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刘阳怎么一开口就是保持沉默，还要请律师，电视剧看多了？还真有点像，无业游民不看电视剧干什么。如果都不是，那么这刘阳说不定背后有高人。

　　最后，这一家三口为什么离得这么远分开住？

　　这信息到底是真是假？祁劭抱了点怀疑的态度嘱咐李清桂回头要去查查刘阳的父母，自己则继续看罗守时的信息。

　　罗守时，男，26岁，身份证编号：**，未婚，无业，岩江市人，住址全福路2号，分别于15岁、21岁时被强行收入岩江市戒毒中心戒毒，戒断后复吸，多次因盗窃、抢夺被捕。

　　两人于酒吧认识，罗守时带刘阳吸毒，因刘阳出手大方，罗守时经常从毒贩手中买来毒品之后高价卖给刘阳，结识刘阳后罗守时暂时没有再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