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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悲 ...

  •   尚炎门的景色依旧美丽,尚炎门的山风依旧如往昔,山风迎面吹到弋戈脸上,仿佛一切都消散不见,这种透骨的清爽感,让弋戈脸慢慢浮出笑意。“这里的景色很好吧,每一眼都有新的变化。”彭羽指着近处的一座山,在这个初春的季节,半山腰处竟然满是红叶。
      “那里的景色好奇怪。”弋戈看向彭羽,等着他回答自己。“我母亲就葬在那,她的灵兽杏火一直守护着她,杏火在我几岁的时候也去了,它的灵丹留在了那里,从那之后,不论什么季节,那里都一直有红叶。”
      “灵兽护陵,你母亲一定十分的善良。”主人死去,与之结契的灵兽也不能独活,除非在主人死之前特意解除契约,但即使解除契约,突然获得了自由的灵兽,大多也会选择回去自己原本的领地,很少有留恋主人的。
      “杏火和我母亲的感情不同,它原本想去……报仇的,是我父亲拦住了他。”彭羽不自觉的抬起手,想抓住那片红叶,只是距离太远,他的手只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你并非无意去三秦,你心里也有仇恨。”弋戈抿紧了嘴唇。
      “我对她没什么记忆,但她毕竟是我母亲,她给了我生命,还为我献出了生命,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彭羽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这里的光线越明亮,天空越是蔚蓝,他就越是不停的幻想,若是他母亲还活着……
      “我也想我娘了。”弋戈修炼未成时不敢去看环佩,现在修炼已成,却又与师门成仇,环佩让他隐藏弋家子的身份,可他连这件事也没做好,虽然知道他身份的人未曾说出去,可他确实没能隐藏好,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环佩说,便一直未曾想过回去,然而今天因为彭羽的这些话,那些被压抑的思念,忽然爆发出来。
      “我陪你去吧,山下我有座院子,正好接她去那里住。”彭羽深深的吸气,能有些事情做,分散了彭羽的注意力,悲伤似乎也冲淡许多。“现在就去?”弋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见环佩,这些年来他们母子毫无联系,弋戈对环佩的思念似开闸的洪水,冲破了一切的顾虑和理智。
      “我得带些礼物,师姐陪我去挑几件。”第一次见弋戈的家人,彭羽想带些特别又珍贵的礼物,可是自己那些库存,又觉得所有东西都不够珍贵,竟然想不到哪件能拿得出手。“我娘没什么见识,她最喜欢钱了,你多给她带些钱就好。”弋戈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黑炭和白纱看着弋戈,他们能感受到弋戈的悲伤,却又不懂他悲伤什么,能见到环佩,对黑炭和白纱来说,只有无尽的欢喜。
      “你怎么哭了?”彭羽无措的擦着弋戈的眼泪。“我娘吃了太多的苦,托少主的福,她终于能离开锦兰院了,多谢。”弋戈情绪波动太大,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让彭羽很是担心他。“别哭了,也别笑,跟我去洗洗脸,咱们这就出发。”彭羽从没见过弋戈这样。
      弋戈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过了好半天,他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只是心里似乎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无法释怀。“别想太多,你只是近乡情怯,等看到你娘也就好了,到时候咱们直接回来,山下的镇子有不少好吃的,咱们正好在那给娘接风洗尘。”彭羽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计划,白纱在弋戈脖子上蹭了蹭。
      ‘我想吃娘做的点心。’白纱的情绪也不太对,但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环佩已经离世,更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何异常,他们只想快点把环佩接出来。
      “少宗主,你这是要去哪?”山门前有弟子值守,无论是谁来往他们都要问问。“出去逛逛,我爹要是问起,就和他说,我天黑之前能回来。”彭羽没有去和彭泗霸说,彭泗霸那边正和罗霄斗智斗勇,他不方便去打扰,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彭泗霸知道这事,在彭泗霸的眼里,环佩就是耻辱,即使因为自己的坚持,最终他爹不得不接受弋戈,他爹也不会去看环佩一眼,甚至会终生以此为耻。
      匆匆出发,两人并没准备什么,要不是弋戈认得些路,两人恐怕还没到尧郡附近,早八百年就走丢了。“你竟然不认识路,你还敢要给我带路,我怎么就信着你了呢!”两人饶了不少弯路,弋戈有些抱怨也正常。“我真看了地图的,一定是这地图画的不好。”彭羽又在装委屈,弋戈翻了个白眼,两人直奔锦兰院。
      “哟,这是谁回来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汐茗正坐在门口,她比以前苍老了些,发丝中间也夹杂了白发,她的日子似乎过的不太好,身上穿的竟然是旧衣。“你个粗使婆子还有熟人了,没了男人就过不了日子了?”陈姨摇着扇子走了出来,她也老了不少,但那一身的打扮,和越发膨胀的腰身,说明她过的还是很滋润。
      “哟,这不是环佩那个女儿嘛,怎么,外面的日子过不下去,打算回来做皮肉生意了?”陈姨恶意的嬉笑着,她嘴里总是没一句好话。“我来给我娘赎身,让我娘出来。”弋戈这话一出口,门口的两人都愣了,陈姨打量着弋戈,似乎在分析他这话的真假,汐茗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着老鸨陈姨,脸上挂上了奇怪的微笑。
      “你来这找环佩?”陈姨仔细分辨着弋戈的表情,又不动声色的扫了彭羽一眼。“我娘不在这!”弋戈冷下了脸,眼睛也立了起来,“我娘在哪,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说是要在这等我回来,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是你娘的首饰,院里只剩下这一件了,另外三件被差人拿走了,她私自逃出去,被路上的乞丐杀了。”一个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出现,她站在楼梯顶上,慢慢的从楼上下来,直到她走到弋戈面前,弋戈才认出这是小茶,她出落的非常美丽,与儿时珠圆玉润不同,现在可以说是窈窕佳人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娘的尸首呢?”弋戈万万没想到,那年一别竟成了阴阳两隔,他娘离世他却未曾听闻,弋戈感觉自己浑身发软、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强烈的恶心感冲击着他的内脏,他随时都会狂吐不止,最终会把内脏全都吐出来。
      弋戈浑身发冷,即使温暖炙热的阳光下,他仍觉得自己的血肉都结了冰,只要有人一碰,他就会化作冰晶随风飞散。但他又不能飞散,他要找回他娘的尸首,将她好好的安葬。
      在彭羽看来,此刻的弋戈已经摇摇欲坠,他上前一步扶住弋戈,身边忽然出现的支撑,成了弋戈最后一根稻草:“彭羽,我要找我娘。”也是这个支撑,让弋戈能紧紧的依靠上去,不再如入水的浮萍般无依无靠。
      “环佩的尸首怎么处理了。”彭羽那一身衣服价值千金,周身的气势又十分逼人,最主要的是他是个男人,更是个修真的男人,老鸨自然不敢招惹彭羽:“当初是官府处理的,我们并没把她领回来,你得去找官府的裹尸人。”
      “若是我找不到我娘的尸首,我一定烧了锦兰院!”弋戈悲愤之间,将锦兰院当做了愤怒的出口。“弋戈,听我说,先去官府问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弋戈受的刺激太大,彭羽怕他心智受损。
      “嗯。”弋戈点点头,“陪我去找。”弋戈想迈步往前走,却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还好彭羽一直扶着他,一把将弋戈抱住了。“你先喝口水,”彭羽把水囊递过去,弋戈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他强压着情绪,其实他这样莫不如哭出来,若是能哭出来会好很多。“我不渴,先去找我娘。”弋戈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彭羽只能顺着他:“好,你喝口水,我就带你过去,我先传个信鸢出去,尚炎门在这边也有店铺,与官府有些交道,你稍等我一下。”
      彭羽连哄带骗的,终于让弋戈喝了几口水,弋戈催着他发了信鸢出去,两人才直奔官府门前。弋戈思绪都混乱了,一到官府门前他就想击鼓,若不是彭羽拦住了他,这事情恐怕会闹的很大。
      “彭少宗主,久闻少宗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迎出来的这人一身明蓝色常服,可周围的衙役对他却很恭敬。“蓝大人,今日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彭羽拱手行礼,平日礼仪不会错半分的弋戈,此时却没有一毫的动作,他焦急的看着彭羽,看的彭羽心里连连叹气。
      “少宗主不必客气,彭宗主对我多有照顾,这等小事不算什么,这是当时的裹尸人,让他带你们去寻那死者就好。”蓝大人身后走出一人,他恭敬的向彭羽行礼:“少宗主要找的那人我有印象,只是当时一起埋葬的有七八具尸首,这些年过去,恐怕尸首都粘在了一起,不管是谁过去,不止辨认不出,也无法分开那些尸首。”
      这裹尸人说的话不假,哪怕是心绪混乱的弋戈,也明白这老者没有说谎。“老夫倒是有个建议,这位姑娘不如在那立个碑,即全了孝心,也不必打扰逝者的安宁。”“老先生,那还请您多帮忙。”彭羽拿出几块灵石递给老者。
      “那我便先去定个石碑,只是不知这石碑上要刻哪些字。”老者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的错漏。“老先生就按这个刻吧。”彭羽在符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了老者。“这是老夫的小徒弟,两位匆匆赶来,先去休息片刻,这石碑一个时辰后便能做好,到时小老儿再来寻两位。”“多谢。”彭羽向那老丈拱了拱手,老丈自然又说了一串不敢当。
      “师……师姐,你得先洗漱一番,别让你娘担心你。”彭羽打算带弋戈去找个客栈。“少宗主不必去别处,我这后面还有院子空着,你们现在这休息一会儿,那老丈做事妥帖,回来这里寻你们也方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事后我一定另行拜谢。”蓝大人让差役带两人去后院。“少宗主太过客气,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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