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之窗》水 纹

12、动摇了的爱与恨

　　圣彼得堡，攸斯波夫候爵府。
　　攸斯波夫候爵兄妹隔着楼梯与尤利乌斯对峙着。
　　“你……你！”
　　“把剑丢到一边去，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是在吓唬你，你若不信尽可以试试看！”尤利乌斯说着作势要将刀往被自己抓住的亚娜斯塔西亚颈间刺下。
　　“住手！”是自己安排两人会面造成这样的局面，维拉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受伤。“你放开亚娜斯塔西亚，我来当你的人质！”
　　“维拉！”
　　雷欧尼特·攸斯波夫脸色铁青地扔下剑：“你有什么要求？这位小姐可是皇亲国戚，若让她在我面前受伤，那我就太没面子了。”
　　“你要我说出条件吗？雷欧尼特·攸斯波夫候爵？那么，就替我准备一辆马车，还要一个车夫，并将我的行李全打包到车上。为了预防万一，在我尚未安全逃脱之前，这位小姐仍要与我在一起。”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德国女子！为了保护亚娜斯塔西亚，雷欧尼特同意了。不久后，一辆马车从攸斯波夫候爵府驶出。
　　府内，维拉还在为好友的安危而担心。“哥哥？”雷欧尼特应该不会轻易就认输的人。
　　“哼！”雷欧尼特冷哼一声，什么也未说，但他知道，走出去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一个也不少。
　　马车依照尤利乌斯的指示在街道上狂奔，赶车的车夫是个老头，看似不具威胁性。
　　马车内，尤利乌斯也稍放开了手。亚娜斯塔西亚余悸犹存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你放心，只要逃到安全的地方后，我会用这马车送你回攸斯波夫候爵府的。”
　　“安全的地方？你知道亚烈克森在哪里吗？”
　　尤利乌斯一脸茫然。若是知道哪还会落到那个冷酷的男人手中？
　　“那么，你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吗？”亚娜斯塔西亚反而来关心这个挟持她的人。“你以为这么做，就能逃出雷欧尼特·攸斯波夫的手心吗？你太小看他了！”
　　马车轮子一直未停。
　　“尤利乌斯，我没叫错吗？如果你真要为亚烈克森着想，现在就折回去攸斯波夫家。我可以告诉你，皇帝陛下打算近日内与日本停战，这件事尚未公布，并没多少人知晓。停战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调回军队，镇压和粉碎国内的革命运动。如果亚烈克森真的回来了，迟早会和其他伙伴一起被逮捕的！”仅是因为同样爱着一个人，亚娜斯塔西亚在极短的时间将自己的心底存着许久的构想全盘托出。
　　“到那时，能帮助他的只有你我二人，所以你要等！现在就这样乖乖地回攸斯波夫家，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令人起疑，然后等待机会来临。等时机成熟，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瞬息听到这般计划，尤利乌斯一时还无法判断，马车突然停下，她立刻探出头责问车夫：“怎么了？为什么要停车？！”
　　“是……是，从刚刚就觉得车轮状况有点怪怪的，好象快要断的样子，我想检查一下。对不起，能否请你们下车一下？”
　　不对劲。尤利乌斯立刻再度抓住亚娜斯塔西亚。“你若敢乱来，她的生命就危险了！”
　　“是，是。”车夫连连点头。
　　尤利乌斯的注意力全放在外面的车夫身上，没料到车厢内座位下有个可藏人的空间，一名士兵钻出来，从背后准确迅速地制住了她，车夫也扯掉伪装的假发、胡须，罗斯多夫斯金名尉扶住亚娜斯塔西亚。
　　“这边请，克里夫斯卡小姐，马上就有士兵来护卫您了。”
　　“你们骗我！”受制的尤利乌斯一边挣扎，一边愤怒地冲他们大嚷。
　　“这是攸斯波夫候爵的命令，请你乖乖回候爵府，小姐。”跟随雷欧尼特日久，罗斯多夫斯金也学得了他的冷酷语调。
　　她才不要回去！让那候爵将她当棋子、当诱饵！尤利乌斯挣脱了制着她的士兵，抢身上前攀上马车，抓起马鞭就猛抽马匹，独自驾着马车逃去。
　　这女子看似纤弱，倒还挺棘手的嘛！罗斯多夫斯金看着尤利乌斯在面前逃开，若是不抓回她，他就无法向候爵复命！
　　正巧这时，一直远远跟随的士兵赶到，罗斯多夫斯金立刻赶上前：“把马给我！我去追她，小姐就交给你们了！”
　　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抽着马往能行的道上狂奔，尤利乌斯只求能甩掉身后的追兵。在拐过不知多少个弯、转了多少次方向，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
　　尤利乌斯正想转个方向以防马车直冲上大铁门，一侧的轮子突然松脱，马车翻了。她护着头倒在地上，所幸未受什么伤。原来马车的轮子真的是有故障，一定是罗斯多夫斯金一早就弄坏的！
　　身后的追兵虽还未见影，但那中尉必不是个随便放弃的人。马车已坏掉，马也跑走了，只能够躲藏起来了。尤利乌斯绕着铁门找了半天，寻着处略宽些的缝隙，缩身钻了进去，然后躲进了离围墙最近的独栋小屋内。
　　屋内很暗，堆放着各种形状的杂物，蛛丝处处。尤利乌斯不小心撞下了件物事，“乓”地砸在地上闹出极大的声响，也激起灰尘。她揉揉了撞痛的足踝，随意地看眼那被撞下的物事。那是幅油画吧？掉下来的时候正面朝上，那油画——黑发的男子她曾见过，旁边那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为什么？在这里，居然会有……尤利乌斯拉开一片片遮住油画、像框的防尘布，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也是，这个也是！还有这个！克拉乌斯！那么多的克拉乌斯，不同年龄的克拉乌斯！自己在无意中闯进了什么地方？
　　尤利乌斯迫切地想解开这个迷题，走出了这放杂物的小屋，想找到更多相关于克拉乌斯的证明。结果找开的第一道门就引发了骚动。被突然闯进的陌生人惊着的马嘶声扬蹄差点就狠狠踏到她身上，尤利乌斯连忙安抚它安静下来。
　　“不要叫，没事的。乖，不要叫。我不是要来伤害你的……”
　　“亚烈克森少爷，是你吗？！”有人来了，惊讶地、充满期待地跑了过来，是位有点年纪的执事，看到尤利乌斯，他既惊讶又失望。“你是谁？想对亚烈克森少爷的马做什么？！”
　　“亚烈克森？亚烈克森·密海洛夫？”
　　执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显然是将她当成了不请擅入的小偷。
　　是克拉乌斯！这个人认识他！“我是亚烈克森的朋友，从德国来找他的。有人在追我，请你把我藏起来，拜托！详细情形我过后一定会向你解释的，拜托你！”
　　执事眨着眼，半信半疑地看着这自称是他少爷朋友的人。

　　“这边请，请你和我家主人见个面。也许，她见了你，和你谈了以后，会……”执事将他的希望寄托在尤利乌斯身上，这个他不识得的、声称是少爷朋友的人。按说他应该将尤利乌斯赶出去，但……
　　这幢大宅的内部也是宽宏、优雅高贵的布置，只是相较于攸斯波夫候爵府，少了热闹及富贵的感觉，广大的空间中没有看到人，在执事推开的门后，尤利乌斯看到了这宅子的主人——一位卧病在床的白发妇人。
　　“这位是……”
　　“这位是亚烈克森少爷的德国朋友，特地来俄罗斯找少爷的，夫人。”
　　夫人？密海洛夫夫人？那么，这位是——应该是克拉乌斯的奶奶了。啊，这个人！克拉乌斯在这里和她一起度过了少年时期，那些灿烂的时光、在森林中奔跑、大声谈笑……仅是看着她，尤利乌斯已是热泪盈眶。从她身上，可以感觉得到克拉乌斯的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再一次缩短得似触手可及。
　　然而密海洛夫夫人的反应是气得浑身颤抖。
　　“这是怎么一回事，奥克尼夫？你是不是想籍着说亚烈克森的往事，好让我改变心意，原谅那个不孝的孙子？”
　　“夫人——”
　　“这种闹剧够了！我不想再和那些孩子扯上关系！”
　　“夫人，请——”
　　“请他出去！那些孩子的事，我再也不愿去想起！是的，一点也不想！”
　　为什么？尤利乌斯看着密海洛夫夫人愤怒的脸，有些茫然。老夫人在刚刚听到执事提到亚烈克森的名字时，明明有期盼的神情。
　　正想着，有仆人进来禀告：“老夫人，外面有很多军队，说要进来找人。”
　　找人？老夫人浑身一颤，想起了可怕的回忆。
　　尤利乌斯一看到仆人紧张、不知所擅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罗斯多夫斯金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追到这儿，也自然会想到她可能在这里。“那些士兵是来找我的，请你把我藏起来，夫人。我要去找亚烈克森，就是为此才到俄罗斯来的！”为了见他，只是如此，她冒死一人越过国境来到这里，如果现在被抓，那么……
　　“在做什么呢？密海洛夫夫人，我们要进去了！”等了一会的军队没有耐心地在外面嚷嚷。密海洛夫家虽曾显贵，但自从皇帝陛下下令将密海洛夫家驱出宫廷，就只是一个徒具庞大外壳的没落家族。
　　“求求你，把我藏起来！”
　　密海洛夫夫人披上睡袍下了床，板着脸孔也不看尤利乌斯哀求的眼，吩咐道：“去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快去告诉他们！”
　　老夫人的这一行为完全出乎仆人们及尤利乌斯的意料，因为他们都以为老夫人会因为亚烈克森的关系而保护尤利乌斯，可她却将她推了出去。
　　尤利乌斯完全没反抗地任士兵扣住双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种待遇。这位老人，若不是爱着克拉乌斯的话，若不是爱着他的话……
　　“打扰您了，密海洛夫夫人，感谢您的支持。”罗斯多夫斯金按礼节说着道谢的话。
　　“事情办完了的话请你们赶快走！”密海洛夫夫人对军人的态度更恶劣。“我身体不舒服，无法招待！”
　　罗斯多夫斯金并未多说什么，这个宅子自上一次军队闯入后就一蹶不振，老夫人厌恶军人是完全有理由的。他转头告诫尤利乌斯：“你不要再想法逃了，攸斯波夫候爵阁下此刻一定在家中等得不耐烦了。你要知道，无论你想出什么办法，候爵都会把你抓住的，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尤利乌斯恨恨地掉头不理他。也许自己确实是低估候爵，但……如果表现出服从的样子会不会真的对克拉乌斯有帮助吗？
　　在被带出去前，老夫人一直在二楼远远地看着尤利乌斯，似乎有点后悔，但也未再费力把尤利乌斯从他们手中夺回来。
　　亚烈克森！不知道尤利乌斯说的是真是假，只是……
　　“老夫人。”执事在身边低声问候。
　　“下去！全都给我离开这房间，让我静一静！”老夫人在仆人们都离开后终于流下了眼泪。亚烈克森，她的小亚烈克森，那任性调皮的孙子居然——在她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听到他的消息，他还活着，还活着！而且还平安地回来了！
　　就这么相信吧！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

　　沛迪鲁格夫宫廷的沙龙中。
　　亚娜斯塔西亚正在诸多观众面前表演小提琴，被劫事件已经过去，她也未受到什么影响地继续自己平常的生活。
　　“她总是拉得那么动听，不愧是亚雷克珊多尔·斯特拉荷夫伯爵最疼爱的学生。”
　　“是呀。而且这位爱徒，即将要成为他的夫人了。”
　　乐声中，夫人纷纷小声地议论着，亚娜斯塔西亚的订婚可是近来社交界中的一件大事。联姻的双方都是宫廷中重要的人物。
　　“恭喜令千金订婚，克里夫斯卡夫人，你可了了一桩心事了，斯特拉荷夫伯爵很快会在宫廷中出人头地的。”
　　“亚娜斯塔西亚小姐真是幸运。”
　　亚娜斯塔西亚的母亲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呵呵呵，都是托大家的福。再来只剩长女安东妮娜了。”
　　“安东妮娜小姐也非常受那些少爷们的欢迎。”
　　“就是因为太多人追求了，至今才尚未决定对象。”
　　“真的耶！我家的儿子们都这么说，若有人可让安东妮娜小姐跳一支舞的话，那在他们伙伴中，可是值得炫耀的事。”
　　“呵呵呵，而且听说她的美貌和4位公主中最美的玛莉亚公主是不相伯仲的。”
　　夫人们在议论着，不远的一边，几位年轻的绅士围在亚娜斯塔西亚的姐姐，社交界美丽的花朵——安东妮娜身边谈着同一件事。
　　“我还是觉得意外，伯爵会向亚娜斯塔西亚求婚。”
　　“我也是。不过她是他最疼爱的学生嘛！”
　　“亚娜斯塔西亚比安东妮娜先订婚，顺序上似乎有点不对。”
　　“没关系的，象我妹妹那种乖乖小姐，还是早一点有个伯爵那般的人向她求婚，我比较放心。”摇着绸扇，安东妮娜相当大方地说。
　　“说得也是。你真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
　　“不过，还好和伯爵订婚的不是你，这点令我们大家非常庆幸。”
　　绅士们说着恭维的话，安东妮娜却远远看着同样被人群簇拥着的宫廷新贵斯特拉荷夫伯爵，脸上已无社交用的微笑，而是沉思。

　　“亚娜斯塔西亚，你好吗？”
　　“维拉！”看到好朋友，亚娜斯塔西亚立刻高兴地迎上去。
　　“恭喜你了。老实说，我挺讶异的，你这次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我还是有点不大敢相信。”因为知道好友心中仍是念念不忘的人，所以也很惊讶于这个婚约。不过，如果好友终于在见了尤利乌斯之后决定放弃不可能的念头而接受别人，身为朋友也应该道贺的。
　　亚娜斯塔西亚只是微笑。
　　看她这样，维拉也不知说什么好。随口地扯了个话题。“啊，说到不敢相信，那个尤利乌斯，自从那天被带回来后，就变得非常听话，也不违抗我哥哥，而且一点想逃的样子也没有。”
　　是吗？尤利乌斯听了她的建议吗？可是维拉说“不敢相信”，连她也不相信的话，那么那位候爵会怎么看呢？亚娜斯塔西亚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正说着，以保护者自居的，亚娜斯塔西亚的未婚夫走了过来：“你们在谈什么呢？怎么令我的未来新娘表情如此严肃？”
　　“是你呀，伯爵。”维拉对这位先生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想对好友未来的丈夫说几句。亚娜西塔西亚是个十分优秀的女子，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对伯爵你而言，婚约只是人生的一件例行公事，但对女性而言，却是很严肃的问题啊。因为女性这一生的幸福，就决定在目前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身上。”
　　“原来是这样呀，那是我多心了。可是，象我未婚妻这般有才能的女性，也会这么想吗？”斯特拉荷夫伯爵亲密地揽着未婚妻，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
　　维拉的黑眼睛看不到亚娜斯塔西亚脸上有幸福的影子，略有担忧地回应着。“目前，还是会的。”
　　入口传来新的声音，维拉回头一看：“啊，我哥哥来了，先失陪了。待会儿再找你聊。”
　　看着维拉的背影，和她正走向的那位同样也是宫廷红人的候爵夫妇，伯爵随意地问：“你不过去跟攸斯波夫候爵夫妇打个招呼吗？”
　　“不，不了……因为，候爵身边的那个罗斯多夫斯金中尉，我不太喜欢。”亚娜斯塔西亚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于是伯爵独自走向攸斯波夫夫妇。
　　自被劫事件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候爵与伴在他身边的副官，而对于中尉——那是个阴冷的人，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之前和尤利乌斯在马车内谈的话，他也许没有听到，可是当时他的部下就藏在马车内的座椅中，不可能没有听到一丝半点！而后攸斯波夫候爵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是让人觉得可怕。万一被他们听到了的话……
　　不！不会有事的！就算被怀疑，这个婚姻也会替我避嫌。是的，连维拉都想不到我会答应这桩婚事，我会这么做全是为了亚烈克森！
　　亚娜斯塔西亚这么安慰自己害怕的心情镇定下来。不会有事的，没有人会怀疑的！
　　“听说你的婚事决定了？恭喜你了，亚娜斯塔西亚！”
　　“皇后陛下！啊，公主们都来了，大家好！”虽说自己的家族也算得显赫，但得到这么多的祝福亚娜斯塔西亚还是很感激的。
　　“哇，皇后陛下和公主们。”
　　“真是稀客！连小公主亚娜斯塔西亚和小王子亚烈克森都来了。”
　　“今天身边没有皇太后的人跟着，所以感觉起来都很轻松。”
　　没理会旁边的人在议论着什么，皇后看着亚娜斯塔西亚，温和地说：“今天说到来此可见到你，所以她吵着一定要带她来。”
　　“对呀，谁让我们这么有缘，名字都相同。”同样名为亚娜斯塔西亚的小公主理所当然地说。
　　“你说得是，我们之间可是有股神奇的命运牵连着。”还有，你的弟弟亚烈克森王子，也和我那长久以来朝思暮想的人同名……

　　“呵呵呵，这种事要在我丈夫不在时才说吧？”口中虽这么说着，攸斯波夫候爵夫人——亚蒂尔的语调、眼神、肢体动作却都是暗示着自己十分享受这些恭维追求。出生于皇家的她比一般人更希望得到宠爱与呵护，当雷欧尼特·攸斯波夫接受皇帝的安排向她求婚时，她也曾盘踞于幸福的顶端——因为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是宫廷中的骄傲，是受到无数青睐的青年才俊。然而婚后雷欧尼特对她的冷落忽视令她极度失望，对攸斯波夫家及自己的婚姻用“淡得闷死人”来评价。
　　于是亚蒂尔更多地流连于社交场合，更乐衷于与婚前的追求者们调笑，这是对雷欧尼特的挑衅，也是报复。而雷欧尼特虽对妻子的言行也暗自恼火，但未采取任何措施，继续用漠视的态度令这段才开始没多久的婚姻走向末路。
　　围在身边的男子继续用甜腻的话讨好亚蒂尔，一点也不顾忌自己在追求的对象是已婚的女子，而且她的丈夫在同一个房间内——谁知道那美丽高贵的公主还能忍受冷冰冰的候爵多久？“我可不是奉承你，攸斯波夫候爵夫人，为美女舍命，我也心甘情愿。”
　　“呵呵呵，大家都好会说话，和你们聊天，真是开心！”来这里真好！比那个闷死人的家里好多了，这儿的空气才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同样的，任何动作言语都会得到议论，有人开始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脸色不善的雷欧尼特。
　　“看，攸斯波夫夫人！”
　　“又来了……”
　　“才结婚没多久的关系吧，还象个未婚女子般活跃。”
　　罗斯多夫斯金看着候爵有点点僵硬的背，主动提议：“要不要去叫夫人过来呢，候爵？”
　　“不，没用。没关系，让她去吧。我们去那边！”转过脸避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雷欧尼特用惯常的方法对待这场面。反正他是无趣的人。而且他们只是一起进来而已，亚蒂尔总是自己去找自己的乐趣，跟在他身边她会象家里一样抱怨连连叫着头痛。既然这里适合她，就当她在这里自在一段时间吧！
　　入口处再次骚动起来，这一次比任何人引起的骚动更大，订婚的主角、皇后及小公主王子都不及！
　　“拉斯普强神父！”
　　“拉斯普强神父！葛雷各利·拉斯普强神父来了！”
　　“拉斯普强神父！”
　　“啊，我想你今天一定会来的，神父！”
　　夫人们纷纷迎向身着相素的修士服装，留着长发与长胡须的男子，如王者般簇拥着他，将他堵在入口附近，简直不能前进。
　　“噢，请让我过去皇后陛下那边，夫人们。”身受这般荣耀，神父表情谦恭而随和，似真如传言所说的圣人。他举手对得到的热情道谢，但还是希望首先以谦恭的态度拜见皇后陛下。
　　“拉斯普强，就是那个神父吗？真是的，引起这么大的骚动，这些夫人们都当他是救世主一般。”雷欧尼特·攸斯波夫对拉斯普强一直是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初初一见，他并不认为这位神父会是良善之人。一个可以盅惑宫廷的人，藏着危险。
　　“还不止这些夫人，就连皇帝和皇后二人都非常信任他，他在宫中地位如日中天。因为他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力，可以止住王子的出血。”罗斯多夫斯金补充道。候爵第一次到神父，他必须将所有关于神父的资料背景奉上。“现在他的信徒非常多，而且还一直增加。”
　　“一派胡言，王子的病应该由医生来负责！”军人出身，受过良好教育，有着冷静头脑的雷欧尼特对于圣人、神灵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相信。他戒备地望着神父。危险，他感觉到了。军人的感觉也许更敏锐些，但要如何才能让皇帝陛下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感觉到的阴影？
　　在一群贵妇的环绕下，拉斯普强走到雷欧尼特面前。他并不是要来问候这位爵爷，而是——“这位爵爷，请让路让我过去，我急着去谒见皇后陛下。”
　　雷欧尼特冷冷一笑，他用不着与那些无知的人一样对这个人表示尊重崇拜。“路又不止我脚下这一条，难道你和猪一样，只会直走不会拐弯吗？”
　　此言一出，周围纷乱的声音全停住了。居然会有人对拉斯普强神父这般不客气？
　　拉斯普强温和的脸上出现了恼怒的前兆。“我若说出我的名字，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就是葛雷克利·拉斯普强，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他自动报上名，似乎自己就一定要惊讶地表示尊敬，雷欧尼特的嘴上就更不留情。“哦，原来你就是最近在宫廷里，招摇撞骗的那位无知的怪异神父。”
　　此言一出，沙龙里的人们全呆住了，一直与在追求者们玩笑的亚蒂尔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行为不言不语，反倒去招惹宫廷中的红人？！
　　受到侮辱的拉斯普廷立刻变了脸色，双眼圆睁地瞪视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胆敢侮辱他的人一定会坠入地狱！：“你的脸上已显示出凶光！各位！请仔细看着，这男子会给宫廷、给我带来灾祸！现在应马上将这男子驱出宫廷！他是受恶魔附身、诅咒的使徒！”
　　罗斯多夫斯金立即喝斥：“无礼！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