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4章 功德碑灵 ...
-
看到门外这许多人,清凌凌的眸子里愕然一瞬,继而笑意在眼里漾开:“有客人来了呀。”
“阿玦,”墨飞率先打招呼,“是我们。”
青玦眼睛一亮,这才发现是墨大哥。她才闭关出来,恰逢西北的黑风天,所以也没有白费力气用神识出去探,没想到这么巧,刚出关就见到他们。抬头看看天,心里对他们生出几分同情:人品太好了,回回都能碰上黑风!
青玦拍拍霍霍的头,示意它边上玩去,这才站起身,笑道:“是墨大哥回来了啊,快进来。”后面三个字,是对着其他人说的。
这些都是生面孔,多半是京城那边来的人。就是不知是将军本尊还是派过来打头阵的?
这般想着,青玦出门,打算替他们牵马。
只是,还未碰到缰绳,就被那领头的人不着痕迹地虚拦了一下。
“嗯?”
青玦望着眼前的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战马性烈,姑娘还是莫靠太近为好。”那将军避开青玦的手,缓声说道。他身形挺拔,虽然满身沙尘,却半点不显疲色,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亮得吓人。
青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真正的将士,是不会轻易允许陌生人接近自己的坐骑的。这不仅是对自己坐骑的掌控欲,更是因为战场上坐骑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自己的作战状态。
茶棚里的常客是西北军营里来的人,因为爷爷的缘故,他们是看着青玦长大的。爷爷故去之后,他们自称青玦的叔伯兄长,对她颇有照应,休假的时候不管顺不顺路,都会来茶棚转一圈,以震慑附近城镇里一些坏心眼的人。
投桃报李,青玦也会为他们做一些顺手的事,比如牵马,比如准备吃食,还比如偶尔会额外给出一点功德。
刚刚上前牵马,完全是习惯使然。既然这位将军反对,青玦也不再坚持,后退一步:“好的。”
退得急了些,看起来倒像是不知所措。
一旁的墨飞见了,还以为是将军惯常冷脸,让青玦不知如何应对。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把缰绳交给了身边的同伴,笑着上前解围:“阿玦别在意,我们人多,自己喂马就成。你先进屋去,把茶烧好。我们赶了好久的路,就想你这儿的一口茶了。”
好话谁都爱听,墨飞这话一出,原本就没事的青玦更是高兴,对着墨飞笑得乖顺:“好,就听大哥的,我先进去了。”
说着,对着那将军施了一礼,便转身进屋。
霍临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青玦,直到墨飞这个大块头挡在眼前,才不得不移开视线。看着墨飞黑不溜秋的脸,霍临渊皱眉:“墨统领?”
“将军,阿玦是个女孩子。就算在阳关开茶棚,也不是任人打量的人。”墨飞一本正经严肃脸,“您这样,实非君子所为。”
墨飞虽是霍临渊的下属,却是老冠军侯留下的人,将军行为有不端之处,他自觉有劝诫之责。所以,墨飞教训得理直气壮。当然,他此番不顾尊卑说教,也是因为霍临渊盯着的对象是青玦。
霍临渊抿抿唇,看着墨飞,难得踌躇:“她,姓顾吗?”
墨飞愣了愣,霍临渊少有犹豫不定的时候,这个样子倒是难得。顾老爷子的茶棚名声很响,因此青玦的身份在阳关不是秘密,故而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的,她跟着顾军爷姓。”
听了他的话,霍临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硬的脸色稍有柔和,“是她啊。”
墨飞有些惊奇:“将军与阿玦难道是旧识?”
霍临渊想了想,难得发出几分感慨:“也不算旧识。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交换了姓氏。”
这倒是墨飞没想过的。虽然他知道将军十年前曾来过西北,但在他印象中,那时候侯爷管教严厉,将军忙着受训,应该是不会有闲认识新朋友的。此番虽在他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青玦和将军有渊源也不是件坏事。看将军神色,虽不是熟识,他二人当年的交集应该也算和谐。如今将军坐镇西北,有了他这层关系,想来也不会再有一些宵小之辈找一个孤女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以及教训将军的话,墨飞有些汗颜,当下抱拳致歉:“是飞错怪将军了。”
霍临渊没将墨飞之前的话放心上。一来本是他失礼在先,二来墨飞在军中地位超然,又是他义父旧部,他总要看重几分。何况,墨飞的举动虽有几分私心,到底也是为他名声考虑。他空降西北,总不能一来就传出个欺凌孤弱的名声。
说起孤弱,再回想起印象中红衣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霍临渊有些忍俊不禁。
回过神,见随行的人把马匹安顿好,他踏入茶棚。
青玦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除了阳关特产的青叶茶,她还额外端了些饭菜出来,虽然这次来的军士较多,肯定不够吃,但也聊胜于无。见霍临渊进门,她拉开木椅,温声招待:“将军,请——”
不知道为什么,青玦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不过,这些年见过的人太多,有几个眼熟的也正常。想到话本子里提到过的那些天才的凡人,青玦深深嫉妒了。为什么她身为一只妖灵,记忆力还不如一些过目不忘的人类?
青玦心里再次扼腕:作为妖灵,她混得也太惨了些……
生活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所以,青玦面上笑得更加温柔。
那笑容温柔得有些瘆人,霍临渊脚步一顿,默默移开目光。一言不发坐到了桌前。
十多年前的事,他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只断断续续的能记起某些片段。而这些片段,也是进入西北地界之后才开始慢慢复苏。比起脑海中藏着的那个红衣小姑娘,她爷爷顾军爷更让霍临渊印象深刻,毕竟这么明显的两面派着实少见。
小姑娘在的时候,斯文有礼温声和气,俨然是读书人的作风;一转头,离了小姑娘的视线,那就是脱缰的马,军营里最野的汉子也刚不过他。霍临渊这十年虽不在西北,却一直被安排着隐形埋名在其他地方的军营里磨砺,但凡有西北过来的兵,都会提到阳关道上的顾军爷
,名声不是一般的响。
其他人还忙着喂马,室内就他们两个人。霍临渊不知不觉就将目光移向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看着她冲那白狼一招手,威猛的白狼便猫咪似的蹭了过去,她笑得弯起了眼睛,如月牙一般,又像星星,亮晶晶的。他端起茶碗,掩去到嘴的笑意。
热腾腾的茶水一口灌下去,饶是霍临渊,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他缓过神,一股清气便在经络间游走,整个人舒坦起来。
好茶!
霍临渊暗赞一声,难怪有如此名声!忽略了烫得发麻的舌头,他转头去看青玦。
那姑娘正拿着一根牛骨逗弄着白狼,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白狼也好脾气地陪着她玩,尾巴一甩一甩的,半点没有不耐烦。
霍临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木门被推开了,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挤进来,还有墨白咋呼呼的叫声:“阿玦,咱们西北的白狼王原来是你养的啊!!!”
大约知道是在说它,霍霍扭头看向木门,“嗷呜呜”叫了一声。
青玦摸着白狼柔软的毛毛,笑着回:“它叫霍霍,只是比较亲近我。”言下之意,她没养它。
捡到霍霍的时候它才出生,和她一起的小男孩只是随家人暂居西北,早晚要离开,也不方便养着小动物,所以青玦把它带回茶棚好好养了一段时间。狼是有血性的生物,青玦没打算打断它的脊梁。所以等它一能跑跳,青玦就时常带它出去,训练它的捕猎技巧。后来,更是完全放生了。
只是霍霍它记忆太好了,又亲人。不管把它带到哪里去,它都能找回茶棚来。久而久之,青玦也就不管它了,由着它在外面浪完再回来蹭她,就当做时不时来做客的朋友一般。
“它叫霍霍啊,”墨白看着白狼,很是惊奇,“可以当做咱西北的祥瑞了。”
因霍霍两次给他指路的缘故,墨白对它的印象特别好。见它在青玦身边又乖又顺,贼心渐起,蹑手蹑脚地移过去,探身想揪一把毛。
冷不丁一声狼嚎,嗷呜一声,吓得墨白忙缩回爪子,有些讪讪:“这不是还没摸到吗?”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嚎,这次一点也没有收声,青玦甚至觉得本就不太结实的棚子震了两下。
担心棚子坏了这么多人得顶着黑风露宿野外,青玦瞪了墨白一眼:“墨二哥,你别逗它。”
虽是埋怨的语气,却尽显亲昵,显然平时关系甚好。说完她又拿牛骨头敲敲白狼的头,低声训斥:“你小声点,屋顶都要被你给掀了!”
见白狼呜咽几声,一副委屈的样子,墨白摸摸鼻子,自知理亏:“你别训它啦,是我不对,二哥道歉。”
青玦眼波流转,狡黠一笑:“好啊,若你帮我把这棚子修一下,我就原谅你啦!”
墨白:就知道!这丫头又算计他当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