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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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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突然开了一盏灯。
——你叫什么名字。
——黎嘉。
——这是假身份,你真名字叫什么。
(沉默)
——你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沉默)
——那你看这张照片
一张照片被扔上桌子,照片有些旧了,仍然泛着光,上面红色已经发黄,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伏在地上,女人面容被遮住,只能看见长发逶迤,脖颈洁白。
——她是谁
——我妈妈
——你杀了她?
黎嘉不再回答,而是看着那张照片,照片是现场拍下的,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人远远地看着。
黎嘉看着。
没有任何表情。
自从季静那一晚醒来之后,黎嘉就不见了。如同蒸发。空荡荡的房间仿佛从没有人居住过。是不是假装不知道她的秘密,反而可以和她在一起呆的久一点。季静不知道。黎嘉反问她,害不害怕的时候,季静没有回答。
她很想说,不害怕。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季静在家里度过一个周末,足不出户。所以她是周一才知道张鹏被打了的消息。
张鹏脸很肿,并且红,他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张鹏维尔缓解自己的尴尬,故意哈哈大笑着,瞥着季静。
季静莫名其妙,其他人都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还说什么叫我离季静远一点。看不出来季静还有这种马子。”
“看什么不出来,这女的好会装清纯啊,背地里搞三搞四呢。”
季静感觉人群隔着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却完全听不清。
上周末放学,原来有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在路上拦住了张鹏,并且教训了他。
打得很厉害,还引来了警察。
大家议论纷纷。
张鹏看着大家为他愤愤不平,很是欣慰。
但张鹏没有说出的还有一些细节:那天他在跟踪季静,想把她拦在流光巷里。但还没等靠近季静身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沉默的小白脸,就把他打了,用那捆绳子抽打他。
季静当然不知道,她背后还隔得很远的时候,小白脸就把张鹏拖走了。
他身上的伤没有向任何人交代。
他记得那个小白脸的眼睛,仿佛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了解他心里的一切秘密。
他在疼痛和恐惧之间,不敢叫出一点声音。
张鹏从小就活得很骄傲。
他妈妈流产三次最终生下他,因为前面都是女儿。家里从小对他宠爱有加。他成绩不好,但长得自认为不错,体育也很好。也不缺女生跟他眉来眼去。
这次居然在这个叫季静的女人身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太耻辱了。
居然还有人为此打了他,他从来没有挨过打,原来屈辱的感觉如此让人疯狂。
他开始仇恨季静。
那天趁小白脸走远,他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报警。
黎嘉已经习惯了这种追逐。
她甚至不用跑,就可以把自己的气息藏在环境中。警察接到报案也没有用,找不到她,她是隐形的。
她远远地看着张鹏屁滚尿流地跟警察哭诉。警察显然还没睡醒,胳膊上还有皮肤折痕,一脸睡眼惺忪的听着。
她准备离开。
但那天,她还是被抓住了。
她刚转身,一双大手就稳稳地捂住了她的嘴。
洁白的房间里,对面的男人把照片拿出来。
黎嘉看着那张照片。
——你杀了你妈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黎嘉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颇有玩味地看着男人。
——你很快就要满十八岁。如果你成年,刑法的判定,就会很不利了。
黎嘉只是微笑。
她昨晚躲避警察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抓住,塞进高级轿车里带走。来到这里,见一个陌生男人。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高级宾馆的部长套房,柔软舒适,安静宽敞。适合审问犯人。
黎嘉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
——你大可以直接把我交给警察。
男人缓缓地抽了一口烟,吐出青色的雾气。
——要是你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当然可以这么做。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男人微笑。
黎嘉懒洋洋地看着他。
——说起来,真的都是缘分。当年你妈妈可是大美人。不过,也快二十年的事了。
——你是大人物。
——那个时候还不是。那个时候连互联网都不流行呢。
男人继续抽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香烟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黎嘉熠熠的眼眸隐藏在睫毛后面,冷冷地看着男人。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男人起身,倒了一点褐色的酒,然后一饮而尽,然后吐出这么一句,仿佛说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个慵懒地叹息。
——如果可以,你死了对我来说最好。
黎嘉没有动。
——你母亲可能都不知道,她嫁人的时候,已经怀了孕。而你那个下贱的父亲,怀疑你的出身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点,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黎嘉不语。眼前的画面是小时候自己被父亲醉酒拿菜刀追着在屋里砍。
男人的酒杯停在手边。
——我可以让你的身份消失。户口也消失。重新有一个身份,活下去。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凭什么非得您同意我才能活下去呢?就因为您是我的生身父亲吗?
黎嘉露出讥讽的笑容。
男人盯着黎嘉的脸。黎嘉面无表情,也同样盯着男人。
男人终于放下酒杯,走到黎嘉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扬手打了她一耳光。
空气被突然劈开,新鲜的疼痛绽放在黎嘉的脸上。
——你以为你有的选啊?
夏天难得天气变冷,暴雨下后一个周天气阴沉。
班级上关于季静的流言传出越来越多的版本。
“季静玩厌了张鹏,又不喜欢张鹏苦苦挽留,所以找人把他打了。”
“季静遇到了富二代,所以把张鹏甩了。”
“季静不跟张鹏在一起,其实是因为她为富二代怀了孩子。”
大家甚至有兴趣地偷看季静走路的姿势。
“你看她那腿,肯定跟人睡过了!”
而季静没有心情看这些事情。
因为黎嘉已经失踪两个周了。
她入夜辗转难眠,回忆着那个伤痛和温暖交织的夜晚。
黎嘉眼神中有阴翳。下颌苍白如刀。
“你是不是害怕我?”
那竟是最后一面。
她会不会就此消失,就如同以前凭空出现一样。
季静不知道。
思念在疯狂地滋长着。
家里是日复一日的冗长。父亲咳嗽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咳血。母亲回家越来越晚,气色越来越好。
这时候,父亲在季静的强拉硬拽中,去了医院。
结果很不好。
肝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哈,谁还没个病。“父亲嘻嘻地笑着,仿佛无忧无虑。他胡子拉碴,皮夹克在腋窝处破了洞,“回去别给你妈妈说啊!”
回到家里。
妈妈刚回来,正在哼着歌熨衣服。那是一件新买的衣服,印着黄色和白色的碎花,一条雪纺的裙子。轻飘飘的裙摆显得很无辜。
爸爸笑嘻嘻地从后面抱住妈妈。
“好看!”
“滚开!”
妈妈怒斥着。
爸爸毫不在意,还是笑嘻嘻的。
“我帮你熨!”
“你滚远点!看把我裙子烧坏了!”
妈妈丝毫没有玩笑语气,认真凶狠地骂着。
爸爸还是笑嘻嘻地,走开了,控制不住的咳嗽着。
“吵死了咳咳咳!一股烟味!”
季静忧郁地看着这个画面。心想,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夏季来临,很多秘密开始发酵。
又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