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特优班》微微妈妈的宝贝微微

2、范青青-死去的爱

　　范青青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漂亮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任性地向上翘着，一对眸子黑白分明，干净的、透彻的、没有杂质，像一汪湖水，见底的清。这大概是范家人商标注册过的。范小杰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不同的是范小杰的瞳孔如纯墨般黑，熠熠发光，漂亮单纯得过分。而范青青的瞳黑而微褐。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反而给她添了几分野性，几分放任，几分羁傲不逊。
　　她打小给长辈叫野丫头，身体里的血液如同带着野性的眼睛一样不肯安分。她抢了弟弟的玩具，打碎爸爸的花瓶，给睡午觉的爷爷画大大的花脸，放学不肯回家爬到树上去抓蚂蚁。她喜欢并放纵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她能感觉那种呼之欲出的狂野正在身体里一点一点地萌芽、生长，一如她自己，漂亮、聪明、张扬，从来不肯安静地美。
　　十一岁的范小杰翻着她的小学毕业照，指着段凌卿问她，
　　“姐姐，这是谁？”
　　范青青皱着眉。
　　“姐姐，你讨厌她么？”
　　范青青看着弟弟的眼睛，说不出谎。
　　是的，她讨厌她。她讨厌段凌卿。
　　段凌卿不够漂亮，学习成绩从来不如她。听说她的家里做的是木材生意，她每天放学都要帮家里做事。繁重的，轻松的，冗杂的，占据她宝贵课余时间的，很多很多事。可是，她从来都是那样温润，那样闲适，那样从容，那样波澜不惊。她第一眼看见她，看见她那样的表情她就生气。
　　可是她却同这个讨厌的段凌卿同窗了12年。
　　后来她抢了段凌卿喜欢的沈天蔚。与其说是抢不如说是诱惑。沈天蔚从初中转学过来就暗恋范青青，高二的时候给她抄朦胧的诗。她懂，她当然懂，她一直漂亮、聪明、张扬。但是她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地和他讨论谈笑，一如往常地没有多余的话语。沈天蔚也懂，他无奈地收拾起自己的心情。他是个聪明人。
　　直到后来他们一起考进特优班。她看到段凌卿的眼睛，那双写满对沈天蔚喜欢的眼睛，她忽然对沈天蔚热烈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快要被莫名其妙的嫉妒逼得发疯，可是有什么关系，她太渴望并且迫切需要看到段凌卿失望甚至因为痛苦而哀伤的表情。
　　“姐姐，你生日会不会请段凌卿？”范小杰问她。
　　“我现在功课很忙，没心情讨论这些。”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她？”
　　“谁说我讨厌她？”她把笔重重地搁在桌上，听到这个名字她就生气，没有来的怒火“腾”地串起来燃烧她的理智。范小杰无辜地望着她生气的眼睛，不说话。
　　她这是在干什么？
　　“对不起。”她重新拿起笔，心平气和地道，“我没有讨厌她，生日我全班都会请，她来不来是她的事。”
　　“欲盖弥彰。”范小杰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对。她就是欲盖弥彰。她故意亲近沈天蔚，故意和他亲昵的说话，故意对他笑得妩媚，故意暗示他请她跳舞。她看着段凌卿的眼神里都透着得意。她无比期待想看到段凌卿受伤而落寞的表情。
　　“她叫我长大了再去找她。可是她只比我大一岁。”范小杰委屈地趴在她身上喃喃地说。
　　她拍着他的背，“因为她失恋了，沈天蔚不喜欢她。”她实在忍不住要高兴。
　　“范青青！”范小杰突然推开她的手，站起来。“我爱段凌卿，你以后不准这么对她。”
　　她失笑。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叫爱？段凌卿爱的是沈天蔚。”
　　滂沱的大雨下在七月阴沉的午后，范青青站在范小杰的墓前哭不出声音。
　　她此刻是多么的后悔她当时讲的那句话。她那么无情地刺伤他，亵渎他的感情。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是懂得爱的，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懂得去爱的人。
　　她的目光瞥见段凌卿走过来，她苍白着脸捧着桂花春酿站到她的旁边。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段凌卿哀伤悲恸的脸。然而她的心却纠结得疼痛起来，她似乎比以前更生气，扬起手伦圆了巴掌清脆地掴在段凌卿的脸上。
　　“他临死你都不肯见他，现在来做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有点点血顺着段凌卿的嘴角流下来，她没有去擦。冰凉的雨打在她的脸上，给她笼上了一层薄薄地白色地雾霭，此刻的段凌卿看起来更像个圣洁无暇的天使。嘴里呢喃不清地说着话。
　　“你送我的桂花春酿我还没来得及喝。先敬你。”说着倒了杯酒洒在范小杰的墓前。空气中霎时弥漫了桂花的清甜香味，让人暖暖地想醉。
　　范青青看着墓碑上弟弟单纯执着的眼睛。心一点一点被扯裂，疼痛蔓延开来，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漫天漫地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