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空巷超可爱

12、011 坠落与救赎

　　九月二十八，高调迎来耀华一年一度的农训，高三的学长学姐也会参加，说是让学生们在十一假期的高强度作业中得到缓和。
　　为了遵循“快乐学习，全面发展”的校规，学校什么理由都能堂而皇之地给孩子们找，这也是白檀喜欢耀华的原因之一。
　　她独身坐在巴车最后一排，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着雀跃，嘴角也不禁上扬，她把软绵绵的书包拥在怀里，随着汽车的颠簸昏昏欲睡。她垂下头，颤颤巍巍，直到一头撞向车窗，彻底吓醒了盹，此时才发现身边竟又坐了个人。
　　阮枫轻靠在椅背上，稍稍别过头，栗色卷发恰好挡住眉眼，浓密的睫毛随汽车颠簸的频率微抖，一根细长的白色耳机线从微卷短发里垂下来，他虽仍穿着一身暗色调的运动衫，也掩盖不了他此时此刻美得惊心动魄。
　　白檀盯着他的左臂好一会儿，好像真能从外套表面看出什么端倪。
　　他到底藏着什么不能说。

　　白檀主动报名了下乡慰问老人的志愿活动，那样就不用和其他人挤挤攘攘地在田里搬白菜了。
　　果然得搬了大米搬面粉，搬了水果拎矿泉水，怪不得一个年级报名的也就五六个人。
　　白檀抱着一箱农夫山泉走在软塌塌的泥泞小路上，艰难地跟着一群红马甲，不知不觉与队尾岔开了距离。
　　“这个点，应该又来货了，”举着小红旗的指导员划着手机，“山里没信号，谁去村口通知一下？”他朝身后散漫的人群大喊。
　　“……”根本没人搭理他，烈日炎炎，谁愿意再趟一遍泥。
　　指导员眼珠一转，看见白檀拒大部队最远，又只身一人，几乎向她吼道：“最后面那个，对，就你，快去快回！”
　　她点点头，放下手里提的一箱农夫山泉，折身小跑，没带着不情愿的色彩，甚至有点兴奋，她素来喜欢一个人，不慌不忙，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感受。
　　想来确实无奈，曾经不是没有要好的同学，只是刚跟他们熟络起来，就转学了，从此再没联系过。
　　朋友这个名词，她没什么感觉，也从来不强求。
　　神游须臾间，几枝萧条干枯的枝叶闯进了她眼，一手轻轻撩开，抬头瞧了瞧。
　　一片灿黄的银杏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一方日光绣了块金纱铺在眼前，随空中浮尘游动，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海波汹涌，浪花拍打在岸边，千万缕情愫撞向礁石，一声破碎，便成灰飞。
　　白檀忍不住后退半步，探出手。
　　倏地脚下一软，无意识，软绵绵地向后仰去，她无法回忆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海空白，后背一凉，泥浆似的东西覆满了身。她没有叫，没有挣扎，静静地摔进沼泽，却仍仰望着那片叶子，淡淡望着——它好美。
　　一只有力的大手攥紧她的胳膊，硬生生拽了起来。她半跪坐在泥潭里，神情恍惚，目光撞上手的主人。
　　“是你？”音响不约而同。
　　徐甘呼了口气，拍拍手上的泥渍，盘腿坐在她身边。
　　“老远就看见有个人站这，”他轻轻咳着，“不知道是你，穿个红马甲，还以为是谁荒郊野岭地掉队了，你不知道前两天刚下过雨，都是泥洼吗，你不会是真掉队了吧……”
　　“谢谢你。”看着少年熟悉的脸庞，她的胸口竟有些发烫，情不自禁地浅笑。
　　“这有什么可谢的，漫洼野地真找不着路才恐怖……哎，你愣什么神？”

　　她做过一个梦，梦见一只温暖的大手将流浪的她轻轻牵起，目光炽热而虔诚，梦里的笑靥，抵得过奔她而来的千军万马，擦肩而过的须臾之间，便足以留恋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