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Episode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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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海上再复平静。晨曦攀上了地平线上，奏响了白日到临的号角。
正在餐厅用餐的马尼戈特望着吃饭的铁叉映照出自己那双眼下乌青的紫眸，下意识皱眉。
他泄愤似地切下一大块肉排塞进了嘴里。
“混账女神，”他一边咀嚼，一边低声骂道，“真不叫人省心。”
正在此时……
“早安，马尼戈特先生。”
听到这一声和煦如春风的问好，马尼戈特吓得差点用叉子把盘子凿出裂缝。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对上的就是那个怪里怪气的贵族旁系小少爷。
马洛伊·拉塞尔。
昨晚，马尼戈特不得不面对某个事实。
那个混账女神以前捏造的假身份成真了。
怎么说呢……眼前这个小狐狸似的小少爷，可以说是她，又不是她。
玛卡里亚活了，又没完全活。
真难办……
果然是个混账冥神！和他不对付！
“嗯？”被注视的马洛伊·拉塞尔疑惑，“马尼戈特先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这么看我？”
马尼戈特急忙摇头，又往嘴里塞了块肉，糊弄道：“只是奇怪，马洛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会起这么早……”
马洛抿着嘴笑了，不客气地坐在对面，也叫了一份早餐。
“没什么奇怪的。”他切着煎蛋，笑着解释，“我前些年跟着桑威奇伯爵，哦，也就是玛蒂尔达的同胞兄弟，我们一起在国外旅行。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这种作息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马尼戈特好奇。
马洛叹了口气，停下了握住刀叉的手，无奈耸肩。
“去年，桑威奇伯爵进了议会，成了上院议员，日日与我堂兄议事。”他解释，顺带扶正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对政治一向兴致寥寥。比起从政，我更喜欢周游世界。”
“与其说是志不在此……”马尼戈特嚼碎了嘴里的肉块咽了下去，“倒不如说，害怕你那位公爵堂兄的忌惮？”
马洛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墨绿眼眸，面露狡黠。
“谁知道呢？”他依旧笑着，“马尼戈特先生，您要不猜猜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么想。”
马尼戈特闷哼一声。
“没想法。”他又叉起一块肉，“不如用这点时间吃饭。”
“无趣。”
马洛撇撇嘴，细嚼慢咽着盘中的煎蛋配吐司。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腾出一只手托腮歪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马尼戈特。“雅典娜的圣斗士……”他笑得眯起了眼，“都这么无趣吗？”
马尼戈特手持刀叉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动起来，开始和自己的肉排较劲。
“有趣还是无趣，都无所谓。”他冷漠回答，“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是啊——”马洛偏过头，故意拉长了尾音，冷哼道，“所以才会半推半就成为玛蒂尔达的护花使者……”
“阿嚏！”
马尼戈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打断了正说着话的马洛。
被中途打断的马洛下意识挺直了脊梁，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打量着揉鼻子的马尼戈特。
“抱歉，”马尼戈特挠头，“有点不太习惯海上航行。”
从微不可查的惊慌中渐渐冷静的马洛挑眉。“哦？”他再次笑了起来，“看来，圣斗士大人有独特的旅行方式了？”
马尼戈特抬眸瞥他。“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马洛笑容无害，“单纯好奇罢了。”
“好奇害死猫。”马尼戈特叉起一块肉嚼了起来，“小少爷，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好吧。”
马尼戈特埋头继续苦干肉排，突然察觉到一抹渐渐靠近的阴翳。
他抬起头，意料之中却情理之外对上了马洛金丝眼镜背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墨绿色眼眸。
眼前这个人在想什么……
对过去到底有没有印象……
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
他们沉默对视良久，最后马洛的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马尼戈特先生，”他轻声开口，像是入夜时分海上蛊惑人心的塞壬，“我前些日子在非洲南部旅行的时候，曾经见过一种奇异的蓝紫色宝石……和您的这双眼睛很像。是一种非常瑰丽神秘、却干净通透的宝石。很美。”
最后的形容词，马洛咬字格外郑重而清晰。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说的到底是宝石，还是眼睛……
最好是宝石。
想到这儿，马尼戈特皱眉。
这就有点意思了。臭小子像……是在调戏他？
眼前这家伙，到底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堂弟马洛伊·拉塞尔……还是冥界的安息女神玛卡里亚……
他不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非常期待，对方现在的内芯是那个会和他斗嘴的混账女神……可是眼前人与玛卡里亚南辕北辙的谈吐和外貌却不得不让他正视马洛伊·拉塞尔这个表象。
也亏得他这些年玩世不恭惯了，脸皮还算厚，没让那家伙发现自己被这种文绉绉的调戏给乱了阵脚。
马尼戈特最后别扭地哼哼。“我就当你在夸我吧。”
马洛微笑，“本来就是在夸您呀，圣斗士大人。”
大概是马洛靠得太近的关系，马尼戈特嗅到了一股浓烈怪异的气味，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昨晚和这个小少爷见面的时候……他身上是没有这种味道的。
马尼戈特直视着那双墨绿色眼眸，低声道：“没想到你像个姑娘家一样，还用这么浓的香薰。”
马洛愣了愣，笑着直起腰后撤坐了回去。
“没办法，”他耸了耸肩，“体味有点重，得靠这种法子遮一遮。”
不。马尼戈特当下在心中否认了马洛的说辞。那种味道非常纯粹，像是自某种花中提纯炼造而出一般毫无杂质。
马洛望着同时打量自己的马尼戈特，思索片刻，得出了答案。“看起来……马尼戈特先生认为我这是在唬您？”他有些惊讶，“我何必糊弄您啊？”
“当然有必要。”
马尼戈特放下刀叉，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附在马洛耳边。“毕竟罂粟花这种东西……很难弄吧……尤其这么大的量……”
马洛收敛笑意，侧目望来。“也许您不是巨蟹座。”他闷声道，“应该是猎犬座。”
“小少爷，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反应平平的马尼戈特端正身姿，重新拾起刀叉继续用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是吗……可我没把它当笑话。”马洛蹙着眉食用起剩下的早餐，“毕竟，狗鼻子灵可是大众常识。您说是吧，优秀的猎犬先生？”
果然有玛卡里亚的影子……马尼戈特忿忿不平，净爱给他添堵。
望着马尼戈特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马洛潜意识愉悦起来，连嚼煎蛋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夸张的恣意爽快。
真是个混账女神。
马尼戈特磨了会儿牙，狼吞虎咽消灭干净了自己盘中的肉排。
“马洛少爷，祝您用餐愉快。”马尼戈特朝着马洛皮笑肉不笑，“我先行一步。”
说罢，年轻的圣斗士便踏着大步离开了餐厅。
马洛放下刀叉，遥望着对方的背影，轻叹一息。
“圣斗士，你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究竟试图穿过我看见谁呢……”他眉心紧锁，开始喃喃自语，“那个人……当真和我很像吗？”
那样的目光，像是要穿越激越的阻碍，去触摸某个消失在时空洪流中的局外人。
对方在犹疑。犹疑他马洛伊·拉塞尔的身份。
可他已经顶着这样的身份活了十几年，本来的模样是怎样的，他早就忘记了。
马洛掐了掐自己的鼻梁，长叹一口气。
这下饭也没心情吃了。
“马洛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啊。”
听到这声，马洛抬头，见到了自己的仆人克莱门特。
“怎么了？”他问。
“只是和您汇报一下，异动已经稳下来了。”克莱门特关心道，“您还好吗？一夜未眠……又跑到这儿来吃早餐……”
马洛耸肩，“也就那样。”
“您似乎……对那个圣斗士关注过头了。”
“是吗？”马洛不意外克莱门特会这样问，“那是玛蒂尔达的护花使者，蒙塔古家的客人，惹不得的。”
早就发现端倪的克莱门特微笑，“您确定吗？”
马洛挑眉，没有明说。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马洛少爷。”克莱门特一点没有为冒犯自家少爷感到抱歉，“这是您的私事。”
马洛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克莱门特。”他叫了一声仆人，“你说……兄长和玛蒂尔达的联姻……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不懂这些，少爷。”克莱门特摇头，“我只知道，目前我们得把这东西护送回伦敦。”
“是啊……”想到此事，马洛头疼起来，“如果当时按时从非洲离开……就不会接到兄长的那封修书，也就不会和这东西惹上关系。”
“但是，少爷，有一件事还是值得庆幸的。”
“嗯？”
“如果不和那东西惹上，您也不会登上这艘船，自然也不会……”
马洛摆摆手，示意克莱门特住嘴。
“也许是这样。”他轻笑一声，“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指引吧。”
“当然，少爷。”克莱门特笑意深沉，“或许这并非偶然，而是……”
必然。
那些新生无形的因果线交缠成团，难舍难分，注定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Episode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