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蘑菇精》去巡山的小王

8、赠礼与收礼

　　梦中我居然见到了易晟君，他穿着一身玄衣从黑夜中走来。他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说些什么，我很努力去听，但是也什么都没听清。他似乎知道我没听清，于是靠近我身旁，俯下身子说与我听，我只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可是眼皮撑不开，又陷入了更深的梦中。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无比酸痛和僵硬，原来是在石桌上趴着睡着了。我忙直起上半身扭头去看昨夜的昙花。哪里还有半分昙花的影子？只剩下地上那些零落的昙花花瓣。直起身子的同时，披在我身上的斗篷也滑落在地。

　　我愣了愣，这熟悉的感觉，难道是江离来看我了？后来动了动脑子，便发现不大可能，江离要是来也不会是深更半夜来，这里毕竟是仙界太子殿下的宫殿。那到底是谁给我添的斗篷？我一边奇怪，一边拾起地上的斗篷，拍了拍灰尘。

　　我细细看了眼那斗篷，没瞧出来什么异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只感觉到少许芬芳的气息，许是沾染的原主人身上的味道。那就几乎可以断定了，一定是秋灵早上看到我趴在院中睡着了，又不好叫醒我。

　　如此样貌又加上如此贴心，我要是个仙君，定向易晟君讨了她回去做夫人。

　　昨晚趴在桌上睡觉实在是太难受，我感觉还有点乏，于是又回屋睡了一觉。醒来之时，感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我推开门，外头天朗气清，秋灵领着一个小仙娥穿过拱门，朝我走来。今日，呈盘中的衣裳是天青色，与这外面生机勃勃的样子倒是分外相衬。

　　待秋灵帮我更衣之后，我思忖着近日秋灵照顾我属实颇为辛苦，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但我不知道仙界之人喜爱什么，再加上我来仙界也是纯属偶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思来想去一番，唯有缠于腰间的一个香囊尚可。

　　那香囊是数百年前，一日在凡间游荡之时，在一老妇人摊前见到的，觉得款式和纹样分外精巧。彼时我刚刚有了精灵之身，在凡间看什么都新奇。那妇人看着倒也是个老实人，只说是贴补家用。我瞧着那祥云绣的分外逼真，便买了下来。

　　因凡间之地素来夏日容易有蚊虫，江离便去寻了些驱蚊的药材，碾成粉末，替换了原来的芯子，再施了些驱魔辟邪的法术，方才给我一直佩戴着。

　　待我收回神来，秋灵已经上妆完毕了。

　　我热情地拉着秋灵的手“此番几日真的是叨扰姑娘了，有劳姑娘无微不至的照料。我也没什么好赠与姑娘的，这香囊是凡间见的，款式甚为新颖，里面施有法术，佩戴之后一般的邪祟也不敢上前，还望秋灵姑娘收下。”

　　秋灵愣了愣，毕竟是太子宫中的人，还是分外机灵，马上就回了句“照顾仙子是奴婢的本分，怎敢收仙子的礼？”

　　我笑了笑“凡间之物根本不足挂齿。以后你也不必拘谨，叫我隐月就行了。”

　　想来秋灵还要一番推三阻四，我便一把塞到她手里，就直接施法到了灵梧宫外。这瞬移之术，我目前能移的距离不长，没办法像易晟一样从灵梧宫直接到南天门，但是脱个身还是很容易的。

　　要问我怎么学会这瞬移之术的，还是多亏了易晟君苦口婆心的文化熏陶。我人住进去的同时，南苑的书架上便也摆满了那些修习术法，实在是闲来之时，我也会翻阅，当时觉得这瞬移之术分外有用，便开始着手学了起来。如今是真的也派上了用场。

　　今日时候尚早，不知道裁千是不是在宫中，与他玩耍是最自在不过了。打定主意之后，我便在灵梧宫的墙根附近捉了个仙娥打扮的人，我发现她时她便鬼鬼祟祟地朝墙里张望。

　　她的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两只大眼睛里面的委屈教人看了也心疼，真真是我见犹怜。我若是态度差一点的话，估计马上就要梨花带雨了。

　　我看那仙娥模样，感觉不像是什么坏人，只是把她赶走了，当然，赶走前顺便问了下裁千的金霓宫之所在。

　　还好，不算太远，我使用了五次瞬移之法方才到宫门口。不过，我使用起来毕竟不熟练，使得我第四次才发现已经超了目的地，只得硬着头皮往回施了一次法，方才到了门口。通传了片刻，裁千便走路带风满脸喜气洋洋而来。

　　“哟，今儿个差点不识隐月仙子了。莫不是为了见本仙，特意好好装扮了一下？”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我还没吱声，他就围着我看了一圈，看得我头皮有点发麻，“这妆发倒是很不错，隐隐有个美人的样子了。只是这衣裳颜色太过呆板，想来也只有易晟君宫中之人才会如此穿着。”

　　说着，他示意我往右看，只见一排穿粉色纱衣的仙娥缓步从大门口鱼贯而入。“怎样？这粉色不是娇俏很多么。”那一排仙娥均是削肩细腰，少女身姿，看着确实颇为养眼。

　　我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合格的蘑菇精，衣裳可不能过于艳丽了。”

　　“这又是为何？”

　　“你要知道，颜色鲜艳的蘑菇就是毒蘑菇啊，可不要连累我做个好蘑菇精。”

　　裁千引我入内，说是要让我开开眼界。我跟着他一路从前厅到了书房，所见之处无不是满眼的金色。我突然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都要穿描金线的袍子了，因为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就是格格不入，异常突兀。

　　这漫长的一路走来，我觉着我的审美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快被扭曲了。还好，书房的样式倒是挺古雅的，像个正常书房的样子，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凡间有说在白茫茫雪地上行走几个时辰会变成雪盲，我只感觉在满眼金色中不过两个时辰定会变成“金盲”。

　　裁千小心翼翼地关好门，似是怕发出声音，惊醒了他的宝物。继而捧出了各种珍品与我观赏，有手掌大的夜明珠，流光溢彩的琉璃松，能唱歌的金百灵鸟，如此种种，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光这随意一样东西拿去凡间，都能买下一座城池了罢。

　　裁千或是很满意我的反应，越讲越高兴，边讲边喝茶，在一壶茶快见底的时候，他终于是差不多讲完了这些珍宝各自的故事。裁千这嘴比凡间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要厉害，不知几分真几分假，被他讲得倒是有如身临其境，我也听得津津有味，颇为入神，一边听还一边吃着茶点，俨然一副茶话会的模样。

　　若不是有仙娥在门前提醒已到午后，我们俩早就忘记了时辰。之前交代了仙娥提醒时辰，想来是午后有什么正事。

　　果然知道时辰之后，裁千便收起了刚刚那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他起身停在刚刚搁置那些珍宝的木架前，然后蹲了下去，在最下层的格子里面翻找着什么。

　　许是找到了要寻之物，财神终于直起了身子，转身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盒子表面异常简单，只有一层清漆，不像刚刚那些装珍宝的盒子，或是雕刻或是镂空来做出些新鲜样式。

　　“送给仙子了，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就是觉着隐月仙子可能会喜欢。”说罢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簪，那玉的质地看起来还不错。裁千对着我比划了一下，笑了笑道“此时惊觉，跟隐月仙子这身天青色的衣衫倒是颇为相衬。要不本仙来替仙子换上？”

　　我吓了一跳，马上想起昨日易晟君给我簪头发的那一幕，要是再重来一次，我肯定先找个缝钻进去才好。“多谢裁千仙上了，不敢劳烦财神，我自己来就好。”我赶忙拿过那根玉簪，替掉了之前的银簪子。那玉感觉品质也甚为不错，触手可生温。

　　“许是一炷香之内，这金霓宫便有客人到访了。”看来确实是有重要客人，我也识趣地回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现下住在太子宫中亦不可行事太过无拘，那隐月便先行告辞。”

　　出了金霓宫，我便去仙界的天池转了一圈。早就听闻，天池莲花清香远溢，莲叶碧绿如玉，其间还有仙雾缭绕，今日一见确实是名不虚传。与凡间“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这种热闹的湖畔美景不同，此处的莲花与莲叶皆是浮于水面，三五成群，显得分外整齐，初看颇为震惊，细看之下却觉得有心雕饰，倒是失了几分鲜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