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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奇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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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一夜芳菲尽。故名曰:芳菲。
李芳菲,便是我的名字。母后说自己所经历过的种种就像那一阵的芳菲一夜之间枯荣可见,而我是她一生的芳菲。
我的母后——宁安皇后,是南诏王之女。就像华姑姑远嫁塞外那样。为了国家兴亡,当年南诏国内忧外患,外公无奈之下只好和亲。
如今,南诏国早已和燕国缔结好交。在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南诏国成了中原的附属国。南诏国必须年年缴赋,岁岁上朝。幼年的我体弱多病,父皇素闻南诏山清水秀,乃静养之佳地。
“菲儿,南诏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至少比幽囚在这宫廷里美……”母后的笑容如沐春风。懵懂无知的我,呆呆地望着她。
高墙之上,母后双耳边垂着一缕青丝,随风飘飘。身着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只是微微拂动。晚霞,残阳,掩在她那双明眸里,远眺南方。我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满腹狐疑。
幽囚?幽囚是什么意思呢?居住吗?哦,居住在宫里。
建元六年,年仅五岁的朝阳公主被送到了南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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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三年。
南诏国。
海棠花盛绽的季节,柔风拂过‘望归轩’。漫天纷飞的白色花瓣宛若一场雨,为那美轮美奂的殿阁更增添一点绚烂。
“公主!公主!!太子殿下的人马已经进城了。”樱儿健步如飞,她气喘吁吁地说:“可、可……可是……”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喜出望外。抱着太子哥哥送我的瑶琴,大步流星。
“可是太子殿下似乎身体抱恙,就在刚才王爷亲自带宫里最好的御医前去行管。”樱儿见我背着瑶琴兀自走开,焦急万分:“公主,您这是去哪儿呀??”
“我现在就想知道太子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银月宛若玉盘,悬挂于漆黑如墨的夜里。
月华之下,蓊蔚如泽的假山,隐约笼罩在一层阴魅的浓雾中,凄迷幽深。
樱儿提着宫灯,鬼鬼祟祟地跑在前面,脚步匆忙。微弱的烛光,她面如土色,颤巍巍地说:“公主,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国主知道,我的脑袋……”
“你怕什么呀!万事有我罩着呢。”
毕竟自小就在这宫禁严格的地方生长,樱儿自然提心吊胆。我艰难地爬上假山,那一道宫墙仍旧阻碍了我的去路。樱儿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我放下瑶琴,踩在她的肩上。攀上这道围墙,一股清新的风,呼啸着迎面吹来——
我纵身跳跃——
飞出这个宫墙,跌倒在地。兴奋与激动早已凌驾在疼痛之上,我对着墙那头高呼,“樱儿!把我的琴扔过来。你轻点扔,小心点别让它受伤。”
只见瑶琴从高墙上落下——
我连忙接住。
忽然,樱儿一声犀利的尖叫:“啊!!!公主,快跑!”
“不好!有刺客!”
“快来人啊……”
铁衣战甲与器械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一个劲儿地跑。在那条幽深的道路,不知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南诏的夜市,虽比不上长安的繁华,倒也是热闹非凡。
灯火阑珊。过往行人,纷纷向我投来古怪的神情。
“姑娘,你是中原人吧?买个香囊回去送情郎,保平安吧。南诏苗族特有的护身符,不买可惜。”
商贩拦住了我的去路。微弱的烛光,小摊上,菱花镜里有张绝艳可人的容颜。简单的发髻微微倾斜,璎珞流苏伴随着她的含笑颤动。
明眸皓齿,眉目盼兮。一袭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轻轻飘舞。身后,背着一把琴。却是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
难怪外公常揶揄道:南诏有佳人,一任芳菲百花妒。连我,也为这容颜,而顿感失神。
“姑娘、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
“啊?!”我恍然大悟:“买,当然买啦。对了,请问个事。行管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然后左拐就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耳坠竟然能够换成小贩所有的冰糖葫芦。我捧着一大串插满冰糖葫芦的棒子,在这街上漫步。身后,一个人唤住了我:“姑娘,请留步。”
霎那——
绚烂的焰火在似黑缎般的夜空绽放,那人站在夜幕下,身穿绛紫色锦绫羽缎长袍。身后,飞星灿烂,如梦似幻。
久别的,故乡之人。
“我要一串冰糖葫芦。”
他略尖的侧颚,微微低头。精致如塑的轮廓,眯起一双修长明澈的丹凤眼,从我手上接过一串冰糖葫芦递给隐藏在他身后,穿着苗族服饰的女孩。
我攥着那枚存有他温度的铜板,心底蓦然一阵失落。
“这些冰糖葫芦都给你吧。”我笑眯眯地对小女孩说。
他凝视我,目光在明焰璀璨的流光异彩中,变幻莫测。旋即,他释然一笑。
“合子,快谢谢这位姐姐呀。”
叫合子的女孩笑容灿烂,一个劲地朝我点头。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精美的锦囊,塞到我的手上,然后比手划脚。面对女孩不可思议的行为,我有些愕然。
“她说谢谢你。这个锦囊请你一定要随身带在身上,它可以保你平安一生。”
“谢谢你呀。”
我心领神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笑了。
回眸,对上他柔情似水的双眸。顺势,我看到了他身后的慕容梦何——宫廷侍卫长,尾随他的是无数宫廷侍卫。心底,陡然一颤。
别过脸的瞬间,只听见慕容梦何威震四方的声音:“在这里,快追!!!”
慕容梦何带着大批兵马,朝我追过来——
一时间,惊慌失措。我随即落荒而逃。潜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追兵将至——
那人骑着一匹长髯白骠马,急驰而来。
“快,上马!”
黑暗中,他伸出手,拥我上马。我的琴稍稍不慎,伴随着我颠簸的翻身,溜出去!!
“我的琴!!!”
他修长玉指,在那一瞬间拽住它!然后,扬手挥鞭而去。
“为了救我,你把你女儿都给抛弃了??”
“什么?”
他径自倚靠在树下,眉宇间流露出掩不住的诧异。幽幽的目光,凝望我视若生命的瑶琴。
“合子呢??你不会随便把她丢到一边去吧?那可是你的女儿耶!!”
“呵呵……你误会了。我只是听闻南诏没有苗族医女合子医不好的毒。我家主子身受奇毒,这才去请她出诊。没想到,合子竟然是个孩子,而且口不能言。”他嘴角牵动,扯开一抹微笑:“刚才,她已经被人接走了。”
不知为何,经他这一番解释,我悬着的心竟落了下来。
“丫头,你的琴,能借我弹一下吗?”
指尖波动琴弦,琴瑟筝筝,宛若溪水潺潺,却是一曲凄凉的悲歌。深沉、阴郁,不似如此年华少年所该有的心绪。
“喂,你心不在琴上,这么弹琴只会让你更加心绪不宁。这样吧,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了。最近刚从乐师那儿学来的!”
清风明月,我的歌声在飘荡,随后他会意地弹奏起伴奏:
打支山歌过横排,
横排有奴哥哥在,
妹有山歌一条河,
哥想听歌划船来,
阿哥老远划船来,
我送阿哥千支歌,
阿哥没带箩筐来,
一只空手怎装歌——————(此歌词引自《打支山歌过横排》)
“小人太子伴读顾菀拜见朝阳公主!”他凛然跪下!
“这么说来,中毒的人是太子哥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