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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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
京都长安。
九重宫阙，雕栏玉砌。巍峨宫殿，张灯结彩，笙歌鼎沸。朝堂上，群臣叩首。娉婷宫娥，躬身引路。我踏着鲜艳的地毯，亦步亦趋。凤冠霞帔，逶迤拖地的红缎绣鸾鸟朝凤千叶裙，一点点地走向高高在上的人——
——大燕国当今皇上。
此时此刻，万千光华汇集于我一身。
站在父皇面前，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灿烂地微笑。双手交叠，平举齐眉，深深地跪下叩首。这，是继我及笈礼以来，又一次盛事。
“菲儿，”盛装华服的皇后，我的母亲，盈盈款款地走下凤座。目光交错，隐约映出她双眸含泪：“一定要幸福。”
“菲儿得此佳婿，当然会幸福啦。”迎上母后担忧的神情，我发自肺腑地笑。
微微仰起脸庞，脚下，是百官朝拜。我赫然屹立于这沉浸在旖旎盛世的中央。
恐怕，连太子哥哥成婚也没有我这般隆重吧？
皇室送嫁的仪仗，一路浩浩荡荡，吹吹打打地在长安街游走。我一路掩面窃笑，从今往后，我就是他的夫人了。梦寐以求的画面，终究还是实现了。
我庆幸不像姑姑那样为国家远嫁塞外，亦无须像姐姐们那样嫁给了素未谋面的郎君。
当然，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今非昔比。
我的夫君是靖南王世子——顾菀，自幼以皇子伴读为由被父皇扣留在长安。满腹才华横溢，也是无济于事，他随时可能因靖南王的一举一动而有性命之忧。
满堂华彩，耳畔无尽的喧嚣。
喜帕掩盖了我的视线，看不见他俊美的容颜。唯有那极富磁性的声音，柔声道：“小心门槛儿。”他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
“太子哥哥，还没来吗？”我低声问他。
“嗯。”顾菀轻声道：“你……后悔吗？”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蓦地从齿缝里吐出这首诗。新婚之日，我给了他誓言般的承诺。
“哎哟喂，驸马爷，这外头的宾客都快踏破门槛儿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呢？”喜娘焦急万分地推门而入。
“你呀，快出去会见宾客吧。他们看不到你这个新郎官，该向谁道贺去呢？！”我笑了。
宫里始终没有来人。这早已在我预料当中。世人都知道，大燕皇上宠爱朝阳公主，视她为掌上明珠，恨不能为她摘星捞月，将天下盛美的一切都给予她。
可是，这种爱，有时候也成了一种负担。皇上可以宠爱朝阳公主，却不能宠爱一个与自己政见不同、兵权在握的藩王。父皇与母后，万般阻止这场婚姻。他们始终犟不过我，这场战争我赢了。
太子哥哥——李允浩，是我的胞兄。三位皇子中，就属我们俩的感情最好。每当犯错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我的面前，张开庇护的双臂。
靖南王远在江陵，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不敢擅离职守。长兄如父，由太子哥哥主婚再合适不过了。此刻，我端坐在喜榻上。内心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我径自掀开喜帕，顾不得喜娘的唠叨，夺门而出！！
“顾菀，我们现在就拜堂。”
“……”对上他清澈如水的双瞳，我占据着他的整个眼眸，婀娜绰影在那眸光里变幻万千：“太子殿下还没到呢。”
“不要！”我全然不顾周遭宾客或惊叹、或愕然、或窃笑的神情，撅着嘴，高声道：“我现在就要拜堂！！！”
话刚落音，“哈哈……原来我们的朝阳公主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太子哥哥巧笑道，一双剑眉轻佻着斜飞，满目掩不住揶揄之意。他手执折扇，衣袂飘飘而来。跟在他旁边的，是我的二哥哥李允鎏，他掩面轻笑。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二皇子！！”众人跪下，齐声高呼。
“都起来吧。”
“哥哥！！！”我羞恼得直跺脚！双颊隐隐发烫。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太子哥哥乌黑的眸子闪烁着古怪之意思，揶揄道：“要不然，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就要变成丑新娘咯。”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以为……”声音戛然而止。或许是我太多虑了，事已至此，父皇与母后又能奈我何呢？赐婚的圣旨可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为君者一言九鼎，绝不可轻诺寡言。
“是鎏一直在等送你的新婚贺礼呀！”太子哥哥把和善的目光投向允鎏哥哥，笑着说：“鎏，把礼物拿出来吧。我也很好奇是什么礼物这么神秘呢。”
“其实，也没什么。”允鎏哥哥淡然。
落日的余辉染红天际。
绰约烛影，宫人擎着佳肴珍馐，来回穿梭。
华灯高烛，映在琉璃地板之上，袅娜纤细的身影被拉得冗长，风姿绰约。
一派极致奢靡的朝阳府。一个侍卫大步流星，打破了繁华喧闹的景象：“奉皇上口喻，朝阳公主、太子殿下即刻回宫，不得有误！！！”
寂静。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屏息，仿佛时光凝固在这一刹那。一切，都戛然而止。
太子哥哥低头，凑到我耳畔，生怕被外人听到似的低语：“新婚大喜，父皇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菲儿，皇上如此仓促地召唤，想必有要事。你去吧。”顾菀抬起头，精致如雕般的面孔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四目对视，我颔首。
“等等，”他从香案上拿起一个苹果，交给我，溺笑：“这一整天你都没吃东西。饿坏了我可就不要你咯。”
庄严肃穆的宫殿，一阵阵钟声悠远地飘荡，震耳欲聋。
建元二十年，四月十九。宁安皇后崩，哀钟长鸣，六宫举哀。朝阳公主忠孝可嘉，亲赴皇陵，为母守孝三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花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