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夜心Vicky

4、轮回（二）

　　微凉的海风徐徐吹来。

　　无夜立于舟头，背影萧然。

　　海面茫茫无际，小舟单薄狭小，却行的极为轻快平稳。

　　青璘坐在舟尾，双手支颐。“我们这是去东极岛吗？”

　　无夜转过身。“向丰门玉祖要遗玉篁。”

　　“他会给我们吗？”

　　“会的。”无夜微笑。

　　云雾漫起，海面忽然极为安静，各色霞光从天上直垂海面。

　　小舟停止前行。

　　无夜向前方拱手：“丰门神上，后辈无夜拜会，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霞光变幻，小舟恢复前行。青璘和一只乌玉瓶却被无形的空气慢慢推下海。

　　无夜施礼。“他们是我的朋友，请神祖宽行。”

　　青璘和乌玉瓶在舟边停住。青璘左右看看重新坐稳。“他不喜欢我们吗？”

　　“没事。”无夜安慰道。

　　重重云雾散去，灵光大盛，一座仙霞缭绕岛屿出现在眼前。数不尽的灵花异草，仙灵之气竟是天上也不及十一。

　　青璘惊奇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完全别眼前的景致吸引。

　　小舟靠岸，重新化成柳枝回到无夜手中。

　　青翠的竹林随风摇曳，灵光充盈，漫天仙宵旖旎。青璘抱膝坐在上坡上，极远的瑶台之上，隐隐可见一点黑影与一团白色灵光。乌玉瓶放在青璘身边不远处。

　　慢慢的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瓶子，不见动静，又伸出纤纤玉足轻轻踢了两下。

　　“拿手戳也就算了，还用脚踢？”乌玉瓶开口。

　　青璘吓了一跳，将身子蹭出老远。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挪了回来。

　　“喂，老蜥蜴。”

　　“……”

　　“那个丰门玉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嘁。”蜥蜴惯例从牙缝中呲出一声。

　　“听说，丰门玉祖是个很了不起的神仙。他跟无夜那么客气，无夜是不是很厉害？”

　　“他算什么厉害，他连自己的……”蜥蜴叹出口气：“我真是被困的太久了，竟然多话。小丫头，不要再摇了。”

　　青璘停止晃动乌玉瓶。

　　“丰门玉祖算是与元始天尊等仙之祖同辈，但排最末。现在无法找到仙之祖，所以这三界之内数他资历最老。但他性格古怪，远居尘外，从不见人。也只有他吧，”蜥蜴看向前方，“能得其几分薄面。”

　　青璘睁大眼睛：“为什么？”

　　“也许因为名声和血统，谁知道呢。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客气。”

　　“这么说无夜岂不是真的很厉害。”

　　“我们也是因他的面子才能跟进来，不然……”蜥蜴冷笑一声。

　　“为什么无夜那么厉害呢？”

　　蜥蜴在瓶中看看她：“……真的不太像。”

　　“哎，我修行四百年了，你呢？”青璘见他良久不说话，换了个话题。

　　“两千五百年。”

　　“你都这么老了！”

　　“…………”蜥蜴道，“在被他捉到之前修行了两千一百年，”哼出一声，“没想到被困了四百年。”

　　“哎，你变成人形是什么样子，变出来看看。”

　　“嘁。”

　　“快变吧，反正咱俩等着也无聊。”青璘又开始晃瓶子。

　　一缕黑气从瓶中逸出。“不要再晃了。”蜥蜴唠叨着变成了人形。

　　披散头发，一脸阴沉的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样，全身包裹在一个黑红色大斗篷里。

　　青璘撇撇嘴：“虽然不咋地，但是比蜥蜴强多了。”

　　“……”

　　突然，一阵极寒之气从心底升起，两人打了个极大的冷战，蜥蜴逃回瓶中，青璘也再不敢言语。

　　丰门玉祖及地白发几乎覆盖全身，灵光将整个仙体围住，面容似永在虚光中变幻，无法直视。丰门玉祖收回看向竹山的目光，对无夜笑道：“战神需要遗玉篁可自取，老仙这里多的是。有暇可代老仙向玉帝问好。”

　　“多谢神祖，”无夜礼道，“舅父也常常提起神祖。”

　　丰门玉祖大笑：“战神之名，老仙虽居世外也得听闻，功绩卓著，为仙之魁首，众神之范，后生可畏啊。”

　　“神祖实在过誉。”无夜笑道。

　　“蜥蜴说丰门玉祖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老神仙，而且不轻易见人的。”青璘坐在舟尾道。

　　“嘁。”蜥蜴在瓶中迎上无夜淡淡的目光，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无夜从怀中拿出一节包裹彩色灵光的紫竹，放在青璘手中。

　　“这就是遗玉篁啊，”青璘喜道，“太好了！”

　　“收好。”带着温柔的笑意。

　　青璘拿出锦囊小心放进去。

　　月悄悄升起，夜的湛蓝缓缓铺过天空，海面无风。

　　“如此夜晚，无美酒作伴岂不可惜。”

　　耳边似响起这样一个声音。无夜抬头望向夜空，静谧的深蓝中繁星闪烁。

　　摘下腰间昆仑芦，递向青璘：“要喝吗？”

　　青璘打开葫芦闻了闻，清冽的酒香飘出，于是吐了吐舌头：“太辣了。”

　　无夜沉静的目光下似层层波浪漫涌。潮起，雪白的浪拍打着舟侧。

　　青璘道：“我不喜欢喝酒的，但是很喜欢吃果子。”从怀中掏出两颗圆润的青梅递过来。

　　小舟渐渐靠岸。

　　“在这里等我。”无夜说，眨眼消失了。

　　青璘坐在海边咬着梅子。

　　片刻，无夜按住云头，停在青璘身后。风轻轻抚着如云的乌发，青衣如烟。无夜有些出神。

　　青璘回过头：“你回来啦。”

　　翻手，几个带着变幻彩莹的仙果现在手中。

　　“好漂亮！”青璘极开心的接过，一口咬下，果汁满溢，舌头都不利索了。“太好吃了，这是哪里摘的啊？”

　　“喜欢的话天天摘给你，好不好？”无夜笑道。

　　“嗯！”青璘点头。

　　天朗日清，青璘与无夜在林间慢慢行着。

　　“……那鱼孽真有那么大吗？”

　　“是。”

　　“长相怎样，很丑吗？”

　　“比蜥蜴好看。”

　　“嘁。”

　　“咯咯咯……”

　　无夜忽然想起一事：“把锦囊给我。”

　　青璘从怀中拿出。

　　无夜念出咒语，锦囊中宝物变成小小的珠子，却是未说锦囊也加了符咒。

　　“真好玩。”青璘笑道。“可以教我吗？”不想一学就会了，将树叶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开心的玩起来。

　　“这丫头看着傻，悟性倒是高。”蜥蜴于瓶中说。

　　潮汐响起，树林分开两边，一片蔚蓝的大海出现。

　　青璘拿出图纸：“我们要去厄天岛寻找颛兕兽，取一片它脑后的紫兿甲……厄天岛离这里远吗？”

　　“半日可到。”

　　“那我们出发吧。”

　　一个奇特的巨大岛屿远远现在海上，说是岛屿，广阔堪及大陆，整个岛却是浑圆的，各种形状的巨石立在岛上。

　　小舟在离岛很远的地方停下。浪起，四周一片寂静，海鸟也不见一只。

　　忽然，惊天的吼声响起，浪高千尺，海也震动。

　　青璘惊惧，无夜俯下身安慰：“别怕。”

　　看着无夜的脸，青璘安心起来。

　　“乖乖在这里等我，片刻即回。”

　　“嗯。”青璘点头。

　　“蜥蜴，保护好青儿。”无夜道。

　　黑气升起，蜥蜴化成人形站在青璘身前。

　　无夜踏云飞向厄天岛。

　　地面灼热起来，怪异的山石如一个个凶兽。无夜站在那里，面色只是淡淡，但空气似乎凝瞬间重了，风也不敢呼吸。

　　“颛兕兽，出来相见吧。”声音不大，却传到岛屿的每个角落。

　　轰隆声响，地动山摇。呼气声似喷发的火山，一个山的影子震天踱来。

　　极为巨大的颛兕兽，岛屿竟显得渺小了。狮首牛身，青灰与褚红的巨甲遍布全身，呼气中带着火焰。

　　无夜身形不及它的一片甲片大小。

　　“借紫兿甲一用。”金光亮起，龙泉剑现在手中。

　　颛兕兽仰天怒吼，利爪拍下，无夜霎间现在空中。神兽巨尾扫来，牵起一阵狂风，一座石山山头被齐齐扫断。

　　无夜再次躲过，凌空向后退去，不想这神兽行动却异常灵活，巨尾再次当头劈下。无夜周身光芒大盛，横剑挡住雷霆一击，神物相撞，耀眼的灵光照亮整个岛屿。

　　“那是颛兕兽吗！”青璘指着岛屿无比惊骇道。

　　“颛兕兽是这世间仅存的一只上古神兽，大概自开天辟地起就有了。”

　　“天啊！这要怎么打败它啊！”

　　“颛兕兽是无可战胜的。”蜥蜴面色严肃，凝聚妖气，将小舟推远。“其身不灭，片刻生肉长骨；其甲坚硬，任何神器不可破；其仙力盛，千万年修为不能敌。采天地灵气而生，以日月精华为食。从来没人战胜过它，昔时合众仙祖之力将它封在这厄天岛，万年不得出，三界才免受其害。”

　　“怎么会这样！”

　　“你以为神器是那么好炼的么。”

　　“无夜会不会有事！”青璘极为担心，拼命攥着衣袖。

　　“嘁，他会有事。”蜥蜴又如常喷出一声。

　　白光亮起，如日中天，龙泉剑轻鸣，剑前巨尾被撞出。颛兕兽全身喷出金红烈焰，山石皆燃，海面水汽蒸腾。

　　白色光芒在无夜周身闪耀，太阳之神持剑而立，神兽烈焰在光亮中瞬时消弭。无夜平扫一剑，神兽尾尖迸出金石之声断在地上，痛苦怒号中巨尾垂下。他趁机飞上兽背，青红甲片中点点紫色闪烁，趁神兽未及反应拔下一片紫甲，疾速飞离岛屿。

　　极度的灼热袭来，无夜回身，只见颛兕兽巨口如万倍地狱之门，正呼啸噬来。金芒闪耀，晴空之上传来阵阵龙鸣，云气遮天，巨大的龙形电光隐现云上。无夜看向青璘，又压下手中光芒。剑光划出层层屏障，拖慢巨口咬下的速度，速念咒语，疾风般飞向岛外。颛兕兽堪堪追上，却撞在岛边无形结界之上，只能对着海上狂怒嘶吼。

　　无夜额上微微一层薄汗，飞到舟上缓缓落下。

　　蜥蜴收起了护住小舟的妖气。

　　“你没事吧！”青璘跳起，声音焦灼，白皙的手攥的通红，眼中水汽已经升了起来。

　　“没事，不用担心。”无夜微笑道。

　　青璘仔细看了看，又把他推转过去检查身后，确定确实毫发无伤后终于舒出口气。

　　“太危险了！真是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颛兕兽这么危险呢？”青璘无比担心的一连串说道。

　　无夜拿出一片巴掌大的甲片，金银一样的质地，却如玉石一样通透，灵力在甲片之中流转。“根本不危险，看，不是取到了。”

　　青璘说：“如果以后还是这样危险，你就不要去了好不好？”

　　无夜笑道：“不会了，相信我。”

　　青璘看着他的微笑，又生出安心来。

　　“天下哪还有比颛兕兽危险的。”瓶中发出声音。

　　“以后再做什么之前一定要告诉我啊。”青璘担心地说。紫兿甲变成宝珠收入锦囊。

　　“想吃果子吗？”

　　“嗯！”又开心起来。

　　海风带着阳光的温暖，轻轻地温柔的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