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佬记事薄》琵琶和美酒

17、第 17 章

　　两人为徒便利，从KTV出来之后，没有走路，而是直接打的去了太子家。

　　太子父母在外面工作，还没有回来。太子一回到家，便肆无忌惮地将上衣一脱，裤子一扔，穿着内.裤.裸着上身走在家里，坦荡得将一旁的小鱼当做透明人。

　　小鱼余光扫视一眼，避嫌地落在地板上，“你好歹也遮拦一下，窗帘都没合上。”

　　“又不是大姑娘，遮遮挡挡。”太子没有一点羞涩心，展开臂膀，在小鱼面前转了一圈，炫耀地说，“爷这么棒的身材要是遮住了，那不太浪费了？”

　　说实话，一般青春少年的身材，或多或少都是单薄干瘪的。
　　但太子不一样，肌肉分部均匀，线条流畅，四肢修长，宽肩蜂腰，能够看出日后的他是多么光彩耀人。

　　“不害臊。”小鱼不再看他。

　　太子转到他身后阴险一笑，从背后偷袭，趴在小鱼身上，对其上下其手，“说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没看你脱过衣服，怕不是身材不好羞于见人吧？”

　　说完，他直接掀起小鱼的衣服往上拉。

　　腰间一股凉意，小鱼一惊，想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趁着没人在家，开始如小时候疯打疯闹，直到小鱼浑身布满细汗，上衣被拉开，太子才满意半坐在他腰间，笑，“哈哈哈，小鱼你竟然没有一块肌肉！”

　　小鱼脸一黑，一巴掌将太子甩到一边。

　　太子也不敢将事情闹得太过火，顺势啊地一声，假装不敌地倒在一边沙发，笑得直捂肚子，“你咋跟个小姑娘似的，又白又嫩。”

　　“哪像你，五大三粗，糙汉一个。”小鱼暗讽。

　　“那也总比你这样的白斩鸡好。”

　　两人冷目横对。

　　看着看着，周围温度有些上升。

　　片刻，两人不知为何，尴尬地移开视线。

　　小鱼垂下眼睑，取下自己的衣裳，利索穿上。

　　太子一手支撑着手，眼神纯粹地看着小鱼的身材。

　　他很白，估摸从未在太阳晒过，白得晃眼，晃得他头晕。

　　其实小鱼身材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差，至少比例均匀，虽瘦却不单薄，该有肉的地方，肌肉饱满，看起来像一个精心打磨过的白玉。

　　他坏心掐了把小鱼的腰肢，“啧，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这么害臊，以前你也没这样吧。”

　　被触碰的地方，掐了一把，泛出红晕。
　　小鱼腰肢紧绷成一片，整个人都僵硬住。

　　不超过一秒，上衣就被他匆匆套在身上。

　　自八岁起，他就没有和任何人进行肌肤接触。
　　这种肌肤和他人接触的感觉，唤起他从前的记忆，纵使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恐惧。
　　那种游离的黏腻感，只会让他恶心，想吐。

　　这种纯粹肉.欲，在他眼里就是罪恶，是人类坠入地狱的原罪，是最不能饶恕。

　　可他不敢将这种厌恶情绪表露出来。

　　一是怕太子问东问西，二是怕自己.......被厌弃。

　　世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他的秘密是不堪污秽的。

　　小鱼将脸转过去。

　　一直将目光放在小鱼身上的太子，很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劲。

　　在这段友情相处中，他是敏锐的，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小鱼的情绪，比他父母还要了解小鱼。
　　但他又是粗心的，从来都没有在关键时刻察觉到小鱼的不对劲。

　　这种感觉，和曾经有些像。
　　他不想再次错过，因为一旦没有问出原因，极有可能再次出现两人分开的结果。

　　太子将小鱼的脸扳直，对着自己。

　　等看清小鱼眼中情绪，他一愣。

　　那双永远清冷的眼睛里，溅起一阵阵波澜，随后翻江倒海的负面情绪，好似要将太子全部吞没。

　　太子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的情绪能有这么多。

　　他捧着小鱼的脸，声音都情不自禁放轻，“怎么了，是我哪里错了吗？”

　　小鱼咬着唇，摇头。
　　太子手心中的热量源源不断传进来。

　　那是一种他很难得到的温暖。

　　被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就像自己是他心中顶尖的珍贵品。这样被宠爱、被偏爱的感情，让小鱼竖起的心房一触即溃。

　　那是连母亲都没法给予他的温暖。

　　小鱼鼻头一酸，抿着嘴角，眼睛朦胧起一层水光。

　　这把太子吓傻了。

　　小鱼会哭？

　　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

　　这本该是一件愉悦的事情，因为人只有在自己信赖之人身上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用哭泣这样懦弱行为引起对方心疼，汲取更多温暖和勇气来抚平受伤的内心。
　　这代表，自己这些时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可是太子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

　　小鱼的神情，小鱼的眼泪，小鱼那泫然哭泣，化成锋刃，插进心脏那块无人触及的嫩肉。

　　这该是多么大的伤害，才能令看起来坚韧冷漠的小鱼，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这些伤害，自己却全然不知。

　　太子另肯小鱼拒人于千里，也不想他如此伤心。

　　他将小鱼搂紧，唇瓣摩挲着他的黑发，轻叹一口气。像母亲一样安抚他，“哭吧，这里没有人，你可以放肆哭泣，没有人会嘲笑你，就连我也没有资格，所以放肆哭吧。”

　　小鱼头埋在太子颈窝间。
　　五指紧缩，将太子衣服扯出褶皱。

　　清爽皂角味带着太子流汗后的海水味，伴随残余可乐，钻进鼻腔。

　　这样的味道，甜腻又齁咸，神奇安抚住小鱼即将爆发的情绪。

　　结实胸膛包裹住他，形成隐秘温暖的空间，安全又舒适，纵容他在里面做一切事情。
　　小鱼忍不住，呜咽哭出声。

　　他的声音细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就像小兽被抛弃不敢发出声的悲戚。

　　这样的哭声，哭得太子的心也跟着抽痛。

　　他将手抚摸上小鱼的头顶，小麦色皮肤的手指，插.入小鱼发间，透着超过友情的亲密。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会好些。”

　　他柔声安慰。

　　颈窝的泪水如滚烫开水，差点将他烫熟。

　　太子拍着他的背，眼底露出一丝戾气。

　　能破碎小鱼心房，就能证明，小鱼把那人放进心间。这人不珍惜，反而如此狠心伤害他，他绝对不放过那个人。

　　......

　　一阵哭泣后

　　小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太子怀里放声哭泣，这样逃避现实脆弱的样子，令他无地自容。

　　仿佛自己高竖在他人眼底的形象，就此破灭。

　　他红着眼，坐在一边，浑身上下连发丝都是尴尬。

　　小鱼带着鼻腔瓮声瓮气地威胁说，“这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或许在信赖人面前哭过一场，他的声音听起来怪奶声奶气的。
　　太子憋着笑，不敢笑出声来，深怕这美好温存时刻被自己破坏掉了。

　　“不说，要说老子就不.举。”他放下狠话。

　　这句话吓到小鱼了。
　　顿感下身一凉。

　　小鱼抽着嘴角，“那倒没有必要。”

　　“OKOK，”哄好小鱼，他神情放松，大咧咧瘫在沙发上，赤裸上半身的胸口，残留着一道水光，将他大理石般肌理分部均匀的胸膛，覆上一层蜜色光芒。

　　看着那水光，小鱼浑身难受，他立即从沙发上抽出太子的湿衣服，扔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催促，“去洗澡，脏兮兮的。”

　　“脏兮兮？”太子笑容带着一股子的痞气，热乎乎的脑袋凑了过来，鼻尖都快戳到小鱼的脸了，“刚刚你在我怀里惨兮兮哭泣，怎么没有嫌弃？现在到拔吊无情了？”

　　小鱼神色一变，通红着眼怒视，“不是不提了吗？”

　　“不提不提。”太子认命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动作，“我先上楼洗个澡，等下一起吃个饭。”

　　小鱼早已收拾好情绪，淡淡应了一声。

　　听着身后厚重稳固的脚步声，小鱼坐在沙发上，开始打量屋内摆设。

　　说起来，不管是小鱼老家还是城市里的房子，太子都去过，反而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来过太子家。
　　这次一进屋，便放声大哭，羞得他无地自容。

　　太子家和自己分部完全不同。

　　小鱼家因为每个人都忙，没人添置家庭摆设和生活细碎用品，走简洁风格，冷清到甚至有些空荡。

　　太子家不管是电视机下的柜台，还是茶几，都摆着零碎食品和瓶瓶罐罐，桌子上的水果被切了一半，水果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能够想象，每天晚上，一家三口该是如何和睦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盘子里的坚果和水果。

　　处处都是细节，处处都是温馨。

　　和自己家完全不一样，他估摸自己父母别说坐下来看电视，估计连怎么开机都不会吧。

　　小鱼移过视线，又停留在玄关处的鱼缸上。

　　这个鱼缸特别大，幸而太子家里面积不小，否则这么一放，家庭空余面积绝对会格外拥挤。

　　缸中七条鱼，三条红，两条黑，两条白，慵懒挪动身姿，吐着泡泡，任由逍遥。

　　小鱼手痒痒。
　　他很喜欢鱼，但苦于开支过大，对于节省惯了的他，根本就没有勇气购买这些娇气品种。
　　他也从未和母亲提过这样的事。
　　母亲讨厌宠物，就连不用经常打理的鱼类放在家里，都会抓着小鱼一番训导，久而久之，他再也没有将自己的兴趣爱好告诉母亲。

　　小鱼将视线放在旁边的饲料中，手痒痒得紧，想喂上两口。

　　不过这是太子家，不问自取，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太子穿着宽松运动衫走了下来。

　　看见小鱼从沙发移到鱼缸，他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这点从小没有变啊。
　　太子感叹道。
　　他可不喜欢这些滑溜溜的小东西，小时候去池子边玩，像蝌蚪、青蛙、鱼类这些水里的东西，他都不爱。
　　反而是小鱼，会耐心蹲在一边，时不时用手中的小木棍拨弄两下，没人提醒，可以盯着这些小生物一整天，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太子仗着自己手臂长，站在小鱼身边，五指越过他的头顶朝前一抓，抓了几十粒鱼食，放在小鱼手心，“看你这望眼欲穿的样子，喜欢就喂呗，拘束什么，你看我去你家这么拘束了吗？”

　　小鱼手指碾压着鱼食，修长显白的脖颈从衣领露出一大截。

　　太子有些口干舌燥。
　　他从饮水机倒了满杯凉水一饮而尽，扒拉着嘴唇，方才觉得心里的热度消散不少。

　　小鱼侧头。

　　太子头发湿漉漉的，没有吹干，满是潮气，水流流过肌肤，仿佛渡了层蜜。

　　小鱼舔了舔嘴角，“我也要喝，杯子在哪？”

　　“自己倒，厨房里倒放着的，是干净的杯子。”

　　小鱼乖乖倒了杯水，喝完便目不转睛地在鱼缸面前喂鱼。

　　太子偷瞄。

　　小鱼喂鱼，从来不一次性放进水缸，而是每次放一两粒，看着鱼儿吃完留恋在水面转悠一圈，即将潜入底下，再放上一粒。

　　小鱼和缸中的鱼一样，懒倦懒倦的，行动不紧不慢，吃饭做事，都得多次试探。

　　太子心算，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今晚父母不回来，趁着小鱼喂鱼这段时间，足够他做两人的饭了。

　　“你在这喂鱼哈，我做个饭，等下一起吃。”太子走进厨房，不忘叮嘱一番，“这次绝对不会让你笑话，这么多天，我进步可大着呢。”

　　小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早已沉浸在自己世界。

　　时间流逝飞快。

　　等他回过神，便听见太子发出凄厉惨叫。

　　小鱼身子一抖，眼睛睁圆。

　　以为太子出了什么大事，他登时将手中剩余鱼食洒进缸中，也不顾争抢打起来的鱼苗，仓促跑到厨房开门一看。

　　案板上有着鲜红辣椒，红艳艳摆在上面，汁水横流，看起来颇为壮观。
　　——可再壮观，也没有看到太子。

　　嚎叫再次响起，小鱼顺着声音，打开卫生间的门。

　　太子坐在马桶盖上，捂着下方，脸都疼白了。

　　“怎么回事？”小鱼初次见身体健壮的太子生病，语气都不免着急起来。

　　“唔，”太子缓了缓，等痛楚消散不少，才苦着脸说，“这下好了，我刚刚的不举诅咒验证了。”

　　“到底怎么回事！问你话呢。”

　　太子哭丧，“我切了辣椒想上厕所，忘记将手上的辣椒洗干净了。”

　　小鱼脸一绿。
　　“你上厕所前没洗手？”

　　“洗了！”太子梗着脖子辩解，“只不过我忘记自己切了辣椒，只用水冲了下，还有残余。”

　　小鱼默。
　　那菜板上的辣椒，应该是特辣小米椒吧？

　　他不敢耽误，扶起太子，急遽送进医院。

　　等挂号排队看病拿药后，天色已黑。

　　两个大男孩青春期需求本来就多，如今这么一饿，都能吞下一头牛了。

　　如若是往常，太子早先迫不及待牵着小鱼去餐馆大快朵颐，如今他却浑身透着灰暗背景，提不起劲。

　　“鱼啊，”太子攥着小鱼的手，指骨突出，“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太丢脸了。”

　　经过这么一遭，他悲伤情绪被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太子做的蠢事，“当然，”他神色奇怪，“只要你不将我的事告诉别人，我也不说你的。”

　　两人对视一眼，惺惺相惜。

　　这一瞬间，两人终于感受到之间那牢固的友谊。

　　小鱼跟着太子回家了。

　　这次饭菜最终落在小鱼身上。

　　太子口味偏重，吃饭没有辣椒浑身难受。

　　如今却产生心理阴影，晚上坚决要喝粥，以免触景生情。

　　小鱼图方便，从太子家里翻出长久未用的高压锅，将大米洗净快速烹煮，花了一个小时才大功告成。

　　等一切结束，小鱼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舒畅不少，甚至反思自己中饭对母亲不礼貌行为。

　　他不应该将所有情绪积攒在一个临界点后突然爆发，母亲不是自己，如果自己不诉说，母亲定无法了解自己的情绪。然而自己在饭点突然发脾气离开，不正说明自己心智不成熟，做事没有分寸吗？

　　回家得找个时间和母亲好好谈谈，有些隔阂，不说清楚，只会越来越深，最后伤人伤己。

　　小鱼怀着期盼的心情打开家门。

　　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

　　——一片冷清，没有灯光。

　　小鱼嘴角蓄着的笑意散去。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玄关处的开关，家里骤然亮起。

　　什么也没有。

　　除了空荡荡的摆设和自己作伴。

　　太子家庭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他脚步沉重地关上门，神情藏在黑暗中，看不清。

　　每走一步路，都仿佛耗尽自己的勇气。

　　小鱼首次了解到，原来自己对于母亲，还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连个信息都没有，冰箱没留残羹，厨房垃圾桶的菜叶还是中午的模样，看来今晚母亲带着弟弟出去玩了。

　　小鱼心底如破了个大洞，哗哗透着冷风。

　　这样的家，让他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是的，也许今天中午他的确有过失之处，但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家庭就是相互磨合相互包容的存在，只有在矛盾出现，为了对方，将底线一步一步为此后退牺牲，才是家庭最令人感动的地方。
　　——这时候，没有父母会指责孩子的错处，只会留给避风港湾。

　　小鱼一直这么认为，甚至包容着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忽视。

　　可如今，无一不再讽刺着他。

　　伤害自己的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给予自己避风港的，是太子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别家孩子。

　　呵。
　　他心中冷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