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域》尼克汀

5、突击大营

　　这个理由听上去让人震惊，虽然守卫大营存在亟待解决的编制混乱问题，但深夜突访也显得有些胡闹。议长顾不上畏惧王上的威严，劝阻道：“王上，您明日就要启程回布达佩了，今晚应尽早休息才是，何况守卫大营里都是劣等兵，王上不必亲自去检阅的。”

　　迦律的薄唇抿起，眉头微蹙，脸上带有愠色。“劣等兵？”

　　“是的，他们都是从拉贝选出来的，那样的人没有资格瞻仰圣荣。”

　　“呵。”迦律从喉咙里发出轻蔑的笑声。“那本王更要去看看议长大人是怎么训练这群杂种的。”

　　“王上……”议长还想说什么，却被迦律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年轻的王神情高傲，语气里满是狠厉：“如果议长的训练不合格，那这群杂种该和拉贝的宪兵遴选一样，彻底消失才好。”

　　“我们终于到了！”英治在看清眼前闪烁灯火的守卫大营时，无比惊喜。

　　“翻了一个小时的山，累死了。”滨池里几乎想要躺在地上，为了抓紧时间他们一刻不停的赶路，巨大的体力消耗让原本就略显瘦弱的他有些吃不消。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黑壮少年说。

　　“好！”由于平时注意锻炼，英治的体质要优于他人，他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想要一鼓作气把计划进行下去。

　　“英治。”路西叫住他。“还有你们两个。”路西将目光转向滨池里和黑壮少年。“目前加上我们手里的人质，我们只有五个人，眼前的大营，我们一旦踏进去，生和死，成和败都会变成未知数。你们想好了吗？”

　　英治愕然，他没想到路西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你害怕了吗？”他试探性得问。

　　路西神情坚定，笑着摇头。“如果怕，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我也是啊，要是怕早就和怡福一样，不会来了。”滨池里说。

　　“什么叫害怕，我在加入起义军的那一刻便已经忘记了。”黑壮少年豪言壮语，他拉了拉捆住守卫人质的绳子，笑着说:“也许只有他，现在才会感到害怕。”

　　“那，我们就进去，大摇大摆的进去，神气无比的进去。”英治帅气的用双手从额头抚过后脑，整个人带着无畏天地的气场，走在前头进入了守卫大营。

　　夜色渐浓，越吹越猛的风卷刮过翠绿的草皮，惹得低矮的灌木丛树枝摇摆婆娑，发出“沙沙”响声。除了在城门守夜的守卫，大营里大多数士兵已经休息。在一片只有风响的静谧中，守门的两个士兵脑袋有韵律的一上一下，鼾声如雷。

　　“什么人？”突然而至的压迫感让士兵瞬间苏醒，他惊慌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瞪大睡眼问道。

　　“带我去见你们的军士长。”英治的声音洪亮如钟。

　　“你谁啊。”守卫看了眼他们身上的破旧衣服，表情瞬间变得不屑。

　　“你该认识他吧。”英治一个闪身，身后被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守卫才得以现身。他跪伏在地，身体被束缚，嘴里塞着一团白布，在看到门口的士兵时，极力的挣扎，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是……”士兵在月光下辨认了一会，才惊愕的确定:“士官长？”

　　“这就是你们的士官长！”英治手握锋利的铁片抵在士官长的喉咙处，“快叫你们的军士长出来见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士兵听了这话，连忙向营帐跑去。不出片刻，身着深蓝色军服的军士长便领着一队守卫走了出来。

　　“你们是拉贝的人吗！”军士长借着营火的光将他们几个好好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几个少年年纪不大，虎头虎脑，衣着破旧，一看就是来自拉贝的穷苦之人

　　“我们正是从拉贝来的，深夜造访打扰了。”路西高声回应。

　　“那，你们几个绑架着我的士官长大半夜是要来这守卫大营打扰些什么呢。”看着他们几个手上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军士长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我们想要和您联合，组织起义军，去推翻莱瑟的阶级统治！”英治的话磅礴有力。

　　军士长被这句话震惊住了。随后他轻视的回应道：“呵，你凭什么觉得我和这些守卫们会答应你，就凭这一个小小的士官长吗。”

　　英治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铁片，将其紧紧贴在了士官长的喉咙处。“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筹码，我们只想用士官长换一个和您谈判的机会。”

　　眼前这个青年简直在胡言乱语。夜深了，浓重的困意袭上心头，军士长已经无心再欣赏这几个人的胡闹。“给我拿下他们。”说着军士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英治一伙人立刻被百十人的守卫团团围住，离他们身体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就是守卫们的尖锐长矛。

　　滨池里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害怕的心脏“砰砰”的直跳。

　　“慢着，你们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他！”英治说着将拿着铁片的手又挪近了一寸。

　　“杀啊，士官长在守卫大营里连个屁都不是，你想杀就杀，杀完了以后你们这些人就通通给他陪葬。”军士长神情不屑的说。

　　“不要，我不想死……”面对身边冰冷致命的武器，滨池里惊恐的叫出声。

　　“可能在您眼里我们几个人是来送死的，但是在我们眼里你是可以改变整个拉贝和铁恩那些穷苦之人命运的人！”路西急切的说。

　　“呦。”军士长挑了一下眉。“我还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呢。把他们几个用绳子捆上带到审讯室。”

　　“你觉得你现在这般的日子还能过多久？”风越刮越猛烈，卷动着草叶发出窸窣的响声。英治将握着铁片的手放下，情绪不再焦躁，而是平静的看着军士长。

　　见军士长并没有回应，他接着说：“想必你也听说了拉贝的宪兵遴选取消了，这个国家已经不想给拉贝一条活路了。拉贝现在没有医院，没有学校，有的只是男女老少不分日夜的耕作，一片满是水稻田和玉米田的地方，人们生活在那里却因为要每月向上级交粮而吃不饱饭。这样的拉贝还能生存多久？”

　　路西能感觉到在场的守卫有些情绪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英治在语言感染力方面无疑有着独特的天赋。

　　“那也是拉贝的事，和铁恩有什么关系。”军士长说。

　　“二十年前的铁恩还算得上是富人区吧，可是现在呢，不过也是在走拉贝的老路。”路西说。

　　“那是铁恩市长该关心的事情，把这几个小子给我捆起来！”军士长看起来不为所动。

　　英治示意路西他们不要反抗，顺从的被一群守卫带到了审讯室。时间不多了，不能在再浪费了。英治想着。

　　随着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股疾风从狭小的透气窗里涌了进来，将灯架里的灯火吹得上下跳动，使原本就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变得忽明忽暗。

　　“说，你们几个谁是绑架士官长的主谋。”军士长坐在椅子上，严肃地问。

　　“是我。”英治挺出半个身子。

　　“把他给我绑在架子上。”

　　守卫接到命令后，立刻把英治的四肢和躯干都绑到靠近审讯室墙壁的木架子上。

　　“这不全是英治的主意，我也有份参与的，我也是主谋！”路西看着满屋子闪着寒光的刑具，顿觉事态不好。

　　军士长打量了一下路西，随后指着路西他们说：“把他们几个先带下去，我要先审讯这个主犯。”

　　“要审就把我留下来一起审！”路西大喊道，想要挣脱束缚着他双手的守卫，但却无济于事，还是被守卫拖了出去。

　　军士长见人都走了，开口说：“我就知道宪兵遴选一旦取消，拉贝的人如果还有点血性就必定会发生造反，现在的王上真是蠢钝至极。”

　　“那个笨蛋王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太轻视拉贝的力量。不过也是，只凭一个小小的拉贝，是没法和强大的宪兵抗衡的，可是一旦加上铁恩，那么局面就很不同了。”

　　军士长微眯着眼，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所以你们几个拉贝的下等民就敢绑架士官长要挟守卫同你们一起造反，真是胆大包天。”

　　“我猜军士长是同我一样胆大的人。”英治注视着他的双眼，目光犀利。

　　军士长站起身，直视着英治。“呵。”军士长冷笑，然后飞速抬起脚猛地向英治的腹部踹去。

　　“恩——”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英治闷哼了一声。“是被我说中了什么吗。”

　　“毛头小子！”说完军士长又在英治的脸上落下重重一拳。

　　“你在愤怒什么。”英治目光如炬的盯着他，质问道。“愤怒自己是个不敢和命运抗争的缩头乌龟吗！”英治的语气忽然变得凌厉。

　　军士长忽然发狂一般的朝着英治不断挥拳，每一记都犹如铁锤，狠狠砸在英治身上。英治咬紧牙用力的收缩着腹部，忍耐着□□上的疼痛。

　　打了一会，军士长忽然抬眼对上英治的双眸。那双眼闪着隐忍和狠厉的光，如同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动反击的狼一样。

　　军士长停下手，揉了揉自己打的发痛的手腕。“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

　　英治的脸上出现了疑惑。

　　“是块硬骨头。”军士长看着他满意的说。“这样的人才要是一辈子待在拉贝就太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在铁恩当个守卫吧。”

　　“军士长以为我不怕死的来到这里，任你捶打只是为了当个守卫吗？”

　　“呵。”军士长轻视的笑笑。“你们拉贝的人终生梦想不就是当个宪兵吗，现在宪兵你们当不上了，当个守卫已经能算是命运的恩赐了。”

　　英治挺直腰，平视着军士长嘲讽的脸。“只有咸鱼们才会这么想。”

　　军士长听到这话挑眉看着他。

　　“要做就要做最大的！人生只有几十年，我不想这一辈子都当个垃圾！”

　　军士长脸上嘲讽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变得沉默。

　　“错过这次，拉贝的人估计就再也学不会反抗，也再没能力反抗了。”英治的语气有些哀愁。“真的，没时间了。”透气窗忽然吹进一股劲风。

　　“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铁恩的宪兵都出城了，现在铁恩如同一个没有守护的空架子，若是此时守卫突然联合拉贝造反，一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错过今晚，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英治的说话的语气变得急促。

　　“这……”军士长眼睛转了转，陷入了深思。

　　“军士长，不要再犹豫了！”

　　“只是，守卫和拉贝的人若想成功起义的话就势必要先攻破铁恩的城门，那扇门在宪兵走之前就已经被五寸粗的铁栓和玄铁锁链牢牢锁死，我们没有钥匙靠人力很难把门打开。”

　　“那就用撞的！”

　　军士长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的说：“你说什么？”

　　“台风要来了。”

　　“风能把门吹开？”军士长觉得他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是，台风加上暴风雨，很容易造成乌凌山山体滑坡，上次山体滑坡在乌凌山顶形成了一块巨石，若是我们组织一队人上山用人力向下推，加上风雨之力，让巨石滚落，也很有可能借用巨石之力凿穿城门。”

　　“你们说得轻巧，若是巨石推不下来，或者沿其他方向滚呢，你们想过吗？”军士长怀疑的问。

　　军士长说的没错，这个计划变数太多，稍有差池都会与自己想象中的背道而驰。英治又何尝没想到过这一点，可是现在的他如临深渊，在面对随时可能将他吹落悬崖的飓风，他只有抓住所有的机会搏一搏。“哪怕成功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十也要试一试，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成王败寇，即使失败我也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