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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继母难为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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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低迷的氛围骤然一扫而空,齐欣兰脱口问道:“张太医,为何要看药渣?是药有什么问题吗?”
半夏斜乜齐欣兰,低声道:“大姑娘,你可是个姑娘家。”
齐欣兰懊悔地捂住自己的嘴,她一个姑娘家连留都不该留,她一心担忧祖母,才强行留下,开口说话更是不应该。
张太医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依旧回答道:“这药入口不大对,老朽看了药渣才好下定论。”
喜鹊儿将药渣端进来,张太医用手指翻看着,“这不是胡闹嘛!不对了,全都不对了。”
半夏问道:“张太医,有什么地方不对?”
张太医气愤地道:“是这药量完全不对了,黄芪用了八钱,枳实用了六钱,醋柴胡才用了五分。太太,这药量全都错了!这药喝下去,不但于病情无益,反而会在老太太体内聚集毒素啊!”
半夏愤怒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冷声道:“喜鹊儿,老太太的药可都是你煎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纰漏?还是说是你成心的,想要害死老太太?”
喜鹊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凄惶地道:“太太,这与小的无关啊!小的只是负责煎药的,既不识字,也不认得药。对了,老太太的药都是一包包包好了的,小的只需要全部放进药罐子里煎就好了,太太可以查验没有打开的药包,说不定也全是错的。”
半夏摆手让银兰去剩下的药包,银兰去耳房取来药包,呈送至张太医跟前。
张太医将剩余的药包一一打开查验后,才回道:“太太,这些药与药渣是吻合的。”
半夏幽幽地道:“张太医,这剩下的所有药包里药都是一模一样吗?”
张太医心中一紧,拱手回道:“所有的药与分量都是一模一样的。”
半夏侧头看向钱氏,“二太太,看来,这是出了内贼了,想要谋害老太太啊!”
钱氏也愤愤不平,“大嫂,务必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今天有人有胆子害老太太,明天就能害我们,害老爷。”
“是要查清楚。”半夏点了点头,“张太医,您先去客堂为老太太拟一个新方子可好?”
“老朽遵命。”张太医巴不得即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提着出诊医箱就跑到了另外的隔间写药方了。
丫鬟们适时撤走屏风,半夏冷冷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喜鹊儿,问道:“喜鹊儿,老太太的药是谁给送进来的?”
喜鹊儿知道自己身上的嫌疑已经很轻了,但一日没查出真凶,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因此非常地配合,“老太太的药都是张大娘亲自送进来的。”
半夏眉毛一挑,“哦?张英华家的亲自送的?以张嫂子的身份,不至于做个送药的婆子吧!”
喜鹊儿道:“小的也问过,老太太的药怎么是张大娘亲自送过来的,张大娘说,因为在外面跑腿抓药的是她的儿子,所以由她转手送到内院比较方便,就没有经由二门上的婆子传递了。”
半夏手指轻点桌面,“李嬷嬷,去把张英华家的,不,把张英华的儿子叫进来,你要是敢给我透露一个字儿,仔细你的小命。”
李嬷嬷诚惶诚恐地连声应是。这位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但一直不算得脸,总是做些粗活杂活,传话这样的事情,还是她第一次做。
“太太,张太医的药方拟好了,现下想要请辞。”
包天恩家的捧来新的药方,半夏叹道:“药方先搁这儿吧!张太医年纪大了,你送他一送,再有,今天的事情,让他别往外说。”
“是。”包天恩家的把药方子放在桌上,便退下去了,这事她也是做惯了的。这些老太医也是人精,多给些好处就是了。
等了好半晌,李嬷嬷才带着跌跌撞撞的张永走了进来,张永隔着门帘跪下磕头,“小的张永,给两位太太请安。”
半夏并不马上开口说话,特意冷了冷他,才开口道:“我听说,近日里老太太的药都是你去抓的?”
张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是,是小的抓的。”
半夏嘴角微勾,冷冷地说道:“哦,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抓的药。”
张永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小的是在回春堂抓的药,也不麻烦,只要把药方子递给药童,他们自然会将一份份的药包好,小的只要把药童抓好的药带回来就是了。”
“你看看这可是你抓回来的药?”半夏说完,就有丫鬟捧起打开的药包递到张永的面前。
张永点头道:“这的确是小人抓回来的药。”
钱氏凉凉地说道:“你可要看仔细了,有没有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
“这。”张永犹犹豫豫地道:“小的也不认得药,当初那药童抓药的时候,我略看了看,差不离就是这样。”
半夏呵斥道:“你倒是会躲懒,药童抓药你就不看着点,万一他抓错了呢?嗯!”
张永连连磕头道:“还请太太明鉴,小的哪里敢躲懒,药包都是一味一味确认过的,什么枳实啊人参啊,都是一味一味比照着方子称好的,绝不敢有任何疏忽。”
“呵!”半夏冷笑道,“原来我以为是药童笨拙弄错了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既然你们都一味一味地对过了,想来药童所抓不会出错了。那就是你蓄意谋害老太太了,张永啊张永,老太太对你们一家子可不薄啊!你竟然做下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张永顿时懵圈了,“这,这从何说起啊!老太太大恩大德小的一家子片刻不敢忘,怎么会谋害老太太呢!”
半夏道:“太医说了,你抓回来的药乃是毒害老太太的罪魁祸首,这药是你看着抓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张永连忙道:“小的万万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太,小的就是照着这药方子抓的药,您可以差人比照一下,还望太太明察。”
张永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签纸,双手将其捧至头顶,另有仆妇接走签纸,呈递到半夏跟前。
半夏冷冷地看了眼李嬷嬷,李嬷嬷立即低下了头,正常人谁会把药方子随身携带,还不是李嬷嬷办事不牢靠,把事情透露出去了,张永才会提前准备好。
不过,半夏就是看重她这一点,才让她去找的张永。李嬷嬷一把年纪还是个三等仆妇,可见她是个没本事的,不论是被人许以好处,或是被套话,轻易就能让张永得知屋里的消息,以做应对。
只看了一眼药方,半夏的表情就沉到了谷底,“这药方子,是谁给你的?”
张永咽了口吐沫,正想说话,却被钱氏抢了先,“大嫂你忘记了,那日育和堂的大夫走后,你让张英华家的誊抄了一份,是让他男人叫人抓的药,就是张永他爹啊!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不管哪一环出的纰漏,左右都在你们这一家子里。”
张永瞬间慌乱地抬起了头,这药方是他父亲给的不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母亲誊抄的,他不由得怀疑,难道爹娘真的有谋害老太太的意思?
“你们瞧瞧,这字迹是不是张英华家的字迹?”半夏不急着发作,先将那签纸给别的人瞧一瞧。
齐欣兰也接过药方看了看,张英华家的不过是个仆妇,虽然识字也会写字,但是根本没有章法,或者说,根本没有笔风。
但是再没有笔风的人,写字也有自己的习惯,因此齐欣兰道:“太太,您那里可有张英华家的旧稿,我好比对一下。”
喜鹊儿忙道:“老太太这儿就有受着,多是账目、契书、欠条之类的,姑娘略等等。”
待喜鹊儿拿来一份账目,齐欣兰比对两边的字样,起笔一致、弯折处一致,收笔一致。几个数字写的更是一模一样。
齐欣兰合上旧账目,双眼通红,她愤恨地说道:“太太,张英华一家,其心可诛,太太务必严惩他们。”
半夏正色道:“既然有大姑娘确认这字迹就是张英华家的,想来是没错了。”
半夏招来包天恩家的,“传我的令,把张英华一家大大小小的都拿下,张英华、张英华家的和张永,棒打一百,鞭笞一百,余下不相干的人,全都发卖了。”
包天恩家的道:“太太未免太过心慈,余下那些人,未必就不相干了。”
半夏冷冷觑了她一眼,这位是以为张英华倒了,他们可以一家独大了是吧!居然敢教她做事,别是忘了前些天包杜鹃干的好事。
半夏心里虽气,却并不发作,只道:“如此就好,老太太病着,饶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就当是为老太太祈福增寿了。”
齐欣兰问道:“太太,那张英华一家三口呢?打完不发卖了,还留在府里吗?”
半夏低头不语,感叹齐欣兰到底是个小姑娘,没有人教她,她自然不懂里头的门道。
按律法,主子虽然可以责打奴仆,却不能随意杀害,否则会遭到官府的惩处。但是这个责打,却是没有界限的,打一下是打,打一百也是打。
万一奴仆熬不住死了,也没人会指摘主子的不是,毕竟是奴仆因错受罚,而不是主子无故杀害。
她没说打完后面的处置,包天恩家的自然能领会她的意思,行刑之人就会下重手。这样一来,张英华一家即便熬住了刑罚,也未必熬得住之后的伤病。要知道,大多数的奴仆都不是死于刑罚,而是因为受伤引起的高热感染,这也是所谓大户人家之间的默契。
但是如今齐欣兰有疑问,半夏略略思索后道:“打完后把人关在柴房里,等老爷回来再做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