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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继母难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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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倚靠在窗沿的榻上,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小腹隐隐传来的疼痛,连接着大脑,浑身上下,无一不乏。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钟胜颖,乃是淮阴侯齐勇的继室夫人。
钟胜颖十六岁嫁给淮阴侯,虽然家世低微,但上至婆母,下至小厮丫鬟,就连原配留下的儿女,都说不出她的一个不字。
尤其的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齐渚,齐渚年幼丧母,对亲生母亲没多大的记忆。
钟胜颖对他好,他自然将她当做了亲娘一般。
三个月前,钟胜颖被诊出怀孕两个月,成婚三年才有身孕的她珍惜不已。
钟胜颖原以为,这日子就能越过越好,却不知,变故来的这么快。
侯府上下皆知齐渚是个小霸王,齐渚待她极为亲密。这孩子却被人教唆,钟胜颖有了亲生孩子之后,就不会再疼他了。
齐渚的占有欲极强,往日就常常跟父亲淮阴侯齐勇抢钟胜颖的注意力,岂能容下别人抢走钟胜颖,硬生生打下了她的胎。
齐渚对钟胜颖动手,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疼爱多年的孩子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于钟胜颖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
更让她绝望的是侯府后续的处理。
齐渚是淮阴侯齐勇唯一的儿子,还是原配嫡妻所留。齐勇的原配是他的表妹,也就是老太太李氏的亲侄女。
侯府中两个权利最大的人护着齐渚,齐渚安然无恙。钟胜颖对杀了她孩子的罪魁祸首无可奈何,求助于娘家,但是她的娘家,比不上淮阴侯府,也比不上李家,只能让她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小产一个月,钟胜颖日日以泪洗面,万般苦楚咽在了心里。
因此,在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用了。
半夏隔着抹额揉了揉太阳穴,自小产后,钟胜颖的身体一直没好,整天病恹恹的,甚至下红至今未止,只怕即便她没有下订单,也不是个长寿的。
钟胜颖想杀的人有四个,丈夫齐勇,婆母李氏,凶手齐渚,还有齐渚的姐姐齐欣兰。
虽然下人们都统一口径是:“不知何人挑唆”
但是钟胜颖心里有数,除了齐欣兰,齐渚还会听谁的话?
齐欣兰和齐渚不一样,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对于钟胜颖这个继母,防备心很重。认为是她抢走了她母亲的位置。
害死钟胜颖的孩子,究其目的,也是为了淮阴侯世子之位。
她害怕钟胜颖心里藏奸,或者在有了亲生儿子之后,为了亲生的儿子,对齐渚下黑手。
身体弱就算了,半夏最头疼的钟胜颖要杀的人是淮阴侯大房的所有人。
这古代不必现代,首先,死这么多人,钟胜颖会被认为不详,不祥之人哪里会有好下场?
其次,古代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淮阴侯和齐渚要是都死了,爵位就落到二房的头上,她将无立足之地。
这也是齐欣兰敢大胆算计钟胜颖的缘故,钟胜颖没有孩子,就必须牢牢守住齐渚,依靠齐渚。
“银兰。”半夏轻喊一声,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打帘进来,“太太?”
银兰是钟胜颖的陪嫁丫鬟,她最信任的人。
半夏道:“你去叫张英华家的过来,我有事吩咐她。”
张英华是侯府大管家,他的妻子也是管家娘子,在侯府颇有威望。
银兰领命而去,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将张英华家的带来了。
“太太您找我?”张英华家的看起来三十多岁,身上的衣袄比普通仆妇强了不知多少。
半夏点了点头,道:“张嫂子,你在侯府的家生子里挑选出十个适龄的姑娘,样貌出挑,身段要好,我预备给老爷的。”
“太太,这,十个,会不会太多了?”张英华家的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十个丫鬟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大户人家放丫鬟在爷们身边是常事,但一般也就放一个两个的,一口气放十个也太荒唐了。
半夏捂住嘴唇咳嗽两声,眼中都咳出了泪花,“就是十个,你挑选时记得全凭自愿,那些不愿意伺候老爷的强要来,倒没什么意思。”
张英华家的哎哟了一声,“我的太太,这,这十个姑娘放到老爷身边,您自个儿怎么办?”
半夏摇了摇头,道:“张嫂子,我也不瞒你,我这身子,怕是不能再和老爷同房了。老爷子嗣稀薄,我心里着急。这十个丫鬟,你尽管去找,有什么不妥,自有我担待。”
张英华家的无奈,只得领命而去,寻找十个女孩。
在张英华家的走后,银兰就着急地靠在半夏身边说道:“太太,您这是做什么?给老爷纳小?您在侯府本就地位不稳,再找这十个小妖精,您哪有容身之地啊?”
半夏虚弱的笑笑,“傻丫头,你也说了,我在侯府本就地位不稳,再不贤良为夫君纳小,我怎么立足?”
“太太说什么疯话,当我什么都不懂,唬我呢?”银兰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砸在半夏的衣襟上。
半夏轻轻抚摸银兰的发顶,这个女孩,是真心实意为钟胜颖着想啊!
“银兰,我现在的身子不行了,渚儿那个孩子,我能靠得住吗?我敢依靠他吗?我需要一个孩子,自己不能生,就要找人帮我生。”半夏字字恳切,也就是银兰,别人她是绝不肯说的。
银兰拿帕子搽了搽眼泪,不解地道:“那太太也该找咱们钟家陪嫁过来的丫鬟啊!找侯府的家生子,卖身契不在手里,如何信得过。”
半夏道:“我倒是想找钟家带来的女孩子,老太太那里怕是不肯的。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不拘她是谁家的姑娘,生了孩子就得抱到我身边来。”
“太太心里有成算就好。”银兰渐渐恢复了情绪,“往昔多好的,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银兰的悲伤又何尝不是钟胜颖的悲伤。深情的丈夫,慈爱的婆母,以及黏人的孩子。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当这假象一朝全部撕碎,痛失孩儿的钟胜颖如何承受的住?
窗户外面传来一道男童的声音,“太太,太太,渚儿来看你了。”
一句话未完,齐渚已经像个小炮仗似的冲了进来,也不行礼请安,抱着半夏的小腿嚷嚷道:“外面的日头那么好,太太怎么不去外面玩会儿?”
半夏温柔的笑笑:“我身子不爽利,玩不动,渚儿自己玩就好。”
齐渚打掉了钟胜颖的孩子,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做出了错事,一如往昔的跟她撒娇撒痴。
钟胜颖对他有了心结,自然是爱答不理。
可半夏却是不一样,她可是要多多疼爱齐渚的,这小霸王可是块好刀,齐欣兰能用,她也能用。
齐渚爬上榻,靠在半夏的身边,乖顺地说道:“太太身上不舒坦,那渚儿就陪着你,也不出去玩。”
“你这猴儿哪能耐得住寂寞?”半夏把招手叫来银兰,“你陪渚儿玩一会,我精力不济,陪不动,就在旁边看着你们就好。”
银兰不情不愿的在卧榻的另一边坐下,她也不喜欢齐渚,但是半夏的命令又不能拒绝,只能冷着脸陪着齐渚玩。
银兰面朝前方,看也不看齐渚,问道:“大哥儿要玩什么?”
齐渚也没有察觉银兰的心情不悦,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玩拍七吧!太太做裁判。”
银兰心想,自己这么大个人,难道还算不过一个小孩子,遂先开口道:“一”
齐渚立刻接道:“二”
“三”
“四”
两人一人念一个数字,依次累积。轮到银兰念“七”时,银兰并未张口,而是合手一拍,是为拍七。
半夏背靠着软枕,双目微阖,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洒下,将两大一小映照在地板上,形成一幅唯美的画卷。
也不知银兰陪着齐渚玩了几轮,外头突然有人通传,“大姑娘来了。”
半夏倏地睁开双目,这个齐欣兰,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除非必要,根本不可能来找她。
所以,她会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齐渚。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齐渚刚得罪了钟胜颖,谁能保证钟胜颖不会豁出去让齐渚偿命?
“太太安。”齐欣兰豆蔻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身着一袭粉衫襦裙,静静的站在那里,便是个惹眼的美人。
半夏皮笑肉不笑,“大姑娘坐,大姑娘前来,可有什么事?”
齐欣兰坐定笑道:“还不是为了渚儿,他也太不懂事了,太太身上不好,还来打扰太太休息。我知道太太疼渚儿,必定是拒绝不了他。因此,特地前来,带他走。”
“我不要!”齐渚转身与抱着半夏的腰,小胳膊短短的,只能揪住半夏的腰带不放。
齐欣兰的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渚儿,不得胡闹。”
齐渚探出个头道:“我才没胡闹呢!我在太太这里开心,我要留在这里。”
齐欣兰深吸口气,捏紧了手帕子的一角,“你今日的书可看了?大字可写了?等老爷回来后查你书,你什么都交不出来,可没人救的了你。”
齐渚委屈的瘪着嘴,一语不发,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淮阴侯齐勇能降得住他。
半夏抿着嘴笑,拍了拍齐渚柔嫩的小脸蛋,“你先回去温习功课,明儿再来玩,嗯?”
“好吧!渚儿明天再来看太太。”齐渚从榻上爬下来,施了一礼,跟着齐欣兰一块离开了。
银兰冷笑道:“大姑娘不放心咱们,咱们还未必乐意伺候呢!”
半夏摆了摆手,“好啦!少说几句,回头让人听见了,又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