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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贰 ...

  •   我的母亲自小是孤女,无父无母,无姓无名。也许或是个弃儿,竹篮襁褓,从流飘荡。
      当昔日黄梅凤元班班主阮洺从河边抱起婴孩的母亲时,她已在水中泡得冰冷浮肿,仅有一息尚存。那时的阮班主已年逾而立,漂泊一世也未曾讨到一妻内,自然是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因为一时善心,阮班主舍不得年幼孱弱却是那般伶俐可爱的小婴孩,母亲才得以存活于这个世界。
      襁褓中的母亲右肩背上朱砂绘画着一只丹凤,似浴火若盘涅,又好像直翔九天,因而阮班主为母亲取了一个艺名曰“凤丹”——黄梅戏子凤丹。
      母亲随了阮班主十三年,也就唱了近十三年的黄梅调,当年还在咿呀学语的母亲就已经能有模有样地哼哼那些黄梅小调了。
      上了台,母亲是凤丹;可下了,母亲谁也不是——无父无母,无姓无名。
      母亲总以为随着凤元班天南地北地去漂泊唱戏,一生一世就会那样过去的。她从没想过有什么改变或会改变什么,可是十三岁那年一切都改变了……

      凤丹是凤元班班主阮洺捡来的,自是生辰无从考证,于是阮班主便将八月十五的月夕之日作她的生日。月夕月圆,是个圆满的佳节,阮班主自然也希望凤丹的人生如那十五的月亮一般圆满。
      过了今年的中秋月夕,凤丹便有十三岁了。樊川居士有诗曰: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十三岁的凤丹正值韶华,长得标致俏丽,十分讨人喜爱。阮班主常叹:“丹儿这般模样,将来定会嫁个好人家,那样我也就安心了。”偶尔还会自个儿揶揄笑称:“只怕我死了还会躲在棺材木里捂嘴窃笑呢!”本是赞美的话,可凤丹听了心中就是不自在,总好像是阮班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一般。
      那日随众位师兄师姐上街上游嬉,一个算卦的卜士不经意间瞧见了凤丹的面相,痴痴了半晌回却不过神来。
      卦摊边是买糕点小吃的贩子,见卜士留恋不舍地远望的模样,便打趣道:“人家小姑娘俏丽,莫要妄想!”
      卜士听罢立即摇头叹息:“哪里哪里,我哪里会妄想?这小姑娘的眉目清秀、容颜奇丽,命轨定是不凡!只是……唉,世事难两全啊!可惜可怜,怎生是运好命不好,‘情’字成劫,此生必多舛多难……”
      那小贩嗤了一声,暗自不屑:“装神弄鬼。”
      那边卜士还在为凤丹的命运叹息,这边的凤丹却是玩得不亦乐乎,鲜少上街的她总觉得每一次上街都会有无限的新奇,于是便会有无限的欢乐。
      可是不一会儿,汝芳师兄便开口:“时候不早了,咱儿得快些回去,若让师傅等急了可不好。”
      凤丹哪里会同意,扯着汝芳的袖口,苦苦哀求:“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见着一旁几个稍稍年幼些的几个师弟妹都纷纷恳求地看着自己,汝芳的心也只有软下来,就连喉咙的不适也暂且忘却了。便说:“就依了你们。就一会儿!”
      那边拉着湄滟、卿儿,已经跑远了凤丹高兴地嚷着:“诶!就一会儿——”
      兴奋到了极点,跑跑跳跳地连路都不看了,凤丹险些顶撞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黑色轿车。还好那车子的司机一个急刹车才得以闪过。想必是家教十分良好的大户人家,那司机没有狗仗人势、趾高气扬地摇开玻璃窗破口大骂。车子只是稍稍停了一会儿,车中的司机回头望着后座上几乎面无情的少年,恭敬地唤了一声“三少爷”,那少年瞟了一眼窗外神情痴呆却等大的眼眸依旧清澈晶亮的凤丹,靠在沙发座上,但说“走”。车子便又开走了。
      而凤丹还呆滞在方才的惊吓之中没有醒来,直到倾儿慌慌张张摇了她两下,她才有些讷讷地说:“我觉着害怕。”
      湄滟年纪稍长些,她一边回头偷偷瞄着大师兄汝芳是否来了,一边没好气地说:“能不可怕么?那可是‘大箱子’,撞着人可比碾死一只蚂蚁容易!你真是命大运气好,若是那车中的大官人反过来咬你一口,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凤元班可全栽在你手中了!”
      “不是……”凤丹刚想解释什么,却听湄滟这样说,心中、脸上皆是一冷,说,“若是我闯了祸害,自然是我自个儿收拾,关凤元班何时?师姐怕是杞人忧天了。”说罢便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听汝芳在后面叫唤自己。本来心情大好的凤丹这下也没了心情,于是怏怏地往回走,只“哦”了一声便往回路上走。
      汝芳纳罕怎么小师妹一下子便转了性情,便问道:“凤丹儿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湄滟和卿儿自是不敢接话,便匆匆随了凤丹的脚步去。
      回了班里,正瞧着阮班主与一位衣着不凡的大爷坐在厅里说话,这干人便不敢造次打扰,各自去了屋中。不一会儿,阮班主寻了来,竟责备什么,但言:“后日阎老爷家中有宴,让咱儿去唱一场堂会。虽说这京戏是大梁,可咱儿也不能怠慢了。汝芳,你就与滗芳就唱一折《玉堂春》的《团圆》。阎公关来的福爷说了,喜庆日子可不好唱悲情,我寻思着《团圆》委实不错……诶,汝芳、滗芳,这《玉堂春》可就你俩儿学了唱了,千万莫出岔子呀!”
      这边汝芳、滗芳二人应承着,谁都没有觉察到汝芳脸上的难色。

      三日后的阎公馆。
      阮班主带着一干徒弟人等刚到了阎公馆,阎家的管家福励便迎了过来,一边拉着阮班主便一面“呀呀”地叫,说:“你怎的还在这儿?”阮班主一脸疑惑,那福励恍然大悟,又怪叫了一声,说:“瞧我这记性!这两日老夫人的身子不大爽快,喜好清静,老爷怕吵着老夫人,便包下了商平路的牡丹戏园子宴客。我忘告知你了。诶——那边只怕已经唱上了,你还不快去!”
      阮班主听了,连声“诶诶诶”地应着,拉了汝芳、滗芳便往商平路那边赶。落在稍后的凤丹回头瞅了一眼表情早已变了的福励,眼睛一白,暗自嘟囔:“什么‘忘了’,本就是‘想’‘忘了’来者!瞧不起戏子?自己不一般的要看人脸色讨钱,装什么大爷?”
      当凤元班众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商平路牡丹园的时候,台上已经唱上了《竹中藏令》中的折子戏。凤丹见台下叫好连连,便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出是一出《竹中藏令》后又暗自嘲道:“哼,也不见得是如何的喜庆戏。”
      阮班主只觉得口中生烟,素来怜爱徒儿们的他想到小徒弟们定是也不好受的,便说:“这戏还得一会儿,你们几个小的且去休息休息,听听戏也可。汝芳、滗芳,你俩儿去讨要些热水洗把脸,快些去上妆。”
      汝芳与滗芳喘了两口气,连忙答应着。只是这不应还好,一应,便众人的脸色都变了。阮班主声音有些颤抖:“汝芳,你……你嗓子……怎么了?”
      汝芳脸色煞白,瞪着眼,声音嘶哑:“我……我也不知……早晨本是好了些的。怎么……”
      “唉!”阮班主颓然哀叫,“你若早些说嗓子不舒服,我也好早做打算。如今……如今,我连唱的戏名儿都报过去了,这教我怎么办呵?”阮班主打量了一遍带来的几个徒儿,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因为想着只用汝芳、滗芳去唱,便就将这两个大的待了来。其余那些都是些惫懒的小家伙:覃沅虽学过两句《团圆》却至今还未将词记下,动作、走步更别说了;卿儿虽然嗓子不错,可胆子太小,恐怕一上台去便会吓哭;而凤丹……她算是最让阮班主得以的徒儿了,可凤丹偏生就是没学《玉堂春》这一出……
      思前想后,阮班主对凤丹说:“丹儿,你看……你与你滗芳师兄唱哪一出?唱别的总比那不唱好吧?”
      凤丹心中有些慌神,想来想去,竟觉得唱过的那么多的戏都有些没把握了——唱词记着的走台不行,走台记得的词儿却有些生疏——倒是最先学的《霸王别姬》一段还记忆犹新,只是……她说:“师傅,我……我只记着一折《别姬》了。”
      “这……”阮班主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摇头叹息,“唉,也难怪也难怪!你偏生爱学那些悲苦戏,我也都依了你,细细想来你还真未唱过什么团圆美满的。”
      凤丹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喜庆的戏倒只有一出《花田错》,别它的倒还真想不起了。而那也喜也伤的《天仙配》,阮班主倒是说过再待些时日便教给她的。
      阮班主倒拍手背,眼见着这戏台上的折子戏临近结束了,只要咬咬牙说:“唱一出总比那不唱的好!就《别姬》!”
      一旁知道犯了大错的汝芳不敢吭声也吭不了声,心里急得真恨不得把这喉咙给切开了。所有人都忘了,却只有他一人还记得:有段日子为了唱成安段老爷家的堂会,他与凤丹赶者学了一出《游龙戏凤》。黄梅调的《游龙戏凤》本不如京戏的有韵味,而那次唱得也勉强马虎,算不得出彩,时日久了凤元班中的人便都忘却了。又想到那戏是凤丹与自己对的,滗芳也不知唱过没有,汝芳便还是将心中的话永远藏在了心中。
      哪知——
      一出《霸王别姬》,本是救命的戏,还未唱上,却成了丢命的戏……
      那日的戏终究是没有唱成。据说是阎公馆的先生老爷请来的是俞庆的名角儿、人称“尚二爷”的尚兰卿来唱。一出《竹中藏令》叫人喜欢得紧,众人拊掌叫好,却端的不过瘾,便是求那尚二爷再开金口。楼子里喧闹的不行,却总有人觉着不够闹腾,便不知从何处喊出声儿来:“《竹中藏令》都唱了,莫若再来折《鸿门宴》?”那阎老爷本不是个性子沉稳的主儿,也不知如何忌讳这《鸿门宴》,听罢便怒火起,拍案而起,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干莫名其妙的众人只瞧着他面色铁青、身子颤抖。
      再后来嘛,这尴尬的局面总是要解,那尚二爷也好歹是角儿,总不能将他凉在戏台子上啊!那后来也到了的福励想来是阎老爷的得力人儿,遂出了个主意,就让凤元班的黄梅戏先顶上,一切容后。
      可那时凤丹与滗芳的妆还未成,全是因为凤丹回后台上妆晚了的缘故。福励赶到后台的时候心中本就不爽快,见了二人那般便脸上一沉。又听阮班主嗫嗫嚅嚅道是改了剧目,要唱一出《霸王别姬》,当下便怒了,瞠目瞪眼、扬手欲搏的模样,吼道:“《霸王别姬》是你们该唱的么?那边一出《鸿门宴》就已经教先生不悦了,若是你这《别姬》唱出口,先生可不要剥了我的皮呀!”
      凤丹一听《鸿门宴》,便想起了方才——
      在后台时,凤丹去挑那帘子,瞧着了好多人,一时便觉得胸口闷得慌。以往也不是没上过台,那大大小小的堂会亦不晓得唱过了多少,只是那唱的都不是她的戏,她不过是汝芳、滗芳或是湄滟的小龙套。而阮班主也常说:“丹儿虽是不小却也不大。要想成为角儿,就得沉得住。”这一“沉”便到了如今……时至今日,连覃沅都有了自个儿的曲目,偏是她没有。阮班主却还说得轻巧:“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今儿凤丹便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她能不慌怯吗?于是借了个空子便溜了出去,想到外面透透气。
      “妾身么……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但冀共赴黄泉,未可同来愿同归——”枝繁叶茂下,凤丹独自一人,轻声吟哦。
      “你唱的是什么?”
      听闻身后有声,凤丹骇了一惊,却不敢回头。手绞着衣角,过了许久,她才小声问:“你……”却没问出口,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也不知是怕羞还是慌怯。
      又询问了一次,可其实通晓中外古今的他听了那唱词便大致是猜到了的,但还是莫名地问了出来。
      那声音听来,估摸着主人的年纪不大,至多十七八,却有一种超乎一般少年的冷静甚至冷冽之感。凤丹觉得那声音像戏台上的恰值少年的骠姚将军霍去病、想起了未及弱冠时的孝武皇帝刘彻……许多许多骁勇无敌的少年战将、很多很多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
      “《别姬》,这是《楚汉相争》中的一折戏。”凤丹沉着了心,稍稍侧首却不回头,道。
      “哦。”他轻应了一声,仿佛几分心不在焉,只盯着眼前的女孩子,忽地觉得熟悉、觉得特别。于是又说:“那你可知那戏台子上唱的是什么?”
      “嗯。”凤丹话间含笑。想来那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小是留洋或受的是西方洋人的课业,对京戏所知甚少。她说:“那是单折的《竹中藏令》,一曰《过江赴宴》一曰《黄鹤楼》,我师兄说那讲的是三国英雄、枭雄们的事儿:刘玄德借据荆州不还,周公瑾愤甚,乃设宴黄鹤楼且伏兵楼下,欲讨荆州,将以令箭号令;哪知先知者诸葛孔明,且藏令箭竹中,周氏之卒不察,玄德遂顺利逃脱,于是气煞公瑾——大约是这般的。”
      凤丹身后的少年听了,须臾沉静,旋即带着嘲讽开口,哂笑道:“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要此地无银、掩耳盗铃,倒不如敢做敢当地唱一出《鸿门宴》。”又笑了笑,说,“‘黄鹤楼宴’也好,鸿门宴也罢,终了不也败北了?”
      凤丹不知他在说什么,却也仿佛明白三分。少年那般的口气,戏台子上不鲜见。她忽然又觉得害怕,十三岁的她毕竟是个孩子,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于是匆匆迈步,她只想着快些回去。
      身后的少年开口,口气及其平淡:“方才看你不转身,以背示生人却不凝盯关注,还以为你是无畏且十分信任旁人;如今三言两语的话说了便要走,看来你也胆怯且十分不信任旁人。”
      凤丹听了,缓了缓步子,驻足后侧身,只是眼角匆匆一瞥便又回了身去。只是一瞬,她看得不清晰,却知道那是个修长俊俏的少年站在树下,浑身那般的英武之气宛若天赋天成,正是“不怒自威”。而那边的他虽只看到了半边侧脸,但已能想象凤丹清秀喜人的容貌,忽然向来沉稳坚毅的心一漾,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凤丹正色:“我并非十分的信人也非十分的不信人。只是那羊皮狼心、表里不一的戏文里唱的多了,我呀也就只能二分不信八分信。至于瞧不瞧你……呵,我在那大路大街上、在那府邸公馆里、在那阁楼戏台上都瞧的人多了,个个面生,今儿瞟上一眼明儿连是方是圆都记不得的。你也是,明日便是陌路人,看不看不都一个样儿?”
      凤丹听到身后的人不语,暗自思忖那话是否说得太过生冷了些。脚下滞了滞,还是抬步去了。
      后者见前者裙袂远去,依旧是一身洋服西装地笔挺站着,脸上乍看没有什么表情,再看又觉得似乎在浅笑,又好像在独思。他忽然想起杜牧之《赠别》一首中的一句: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这女孩,倒是特别。
      但听滗芳急唤了数声“回神”,凤丹才回过来。她见福励脸色十分不善,便起身到阮班主旁,对福励这种人就得不卑不亢地说话:“福爷且消气。我汝芳师兄也不想这般来者,可嗓子忽然不适,若硬是上了台、丢了丑多半还是要笑话到阎先生头上的。这《别姬》唱不得,那采茶歌可唱得、民歌小曲儿可唱得?不若凤丹先上戏台子唱上三两曲——山珍海味间还有小菜小点呢——采茶歌、尧民歌且做这小菜小点,旁它的一切容您与我师傅再作商酌。”皮相上是嫣然一笑,眼中却是清冷的,问:“如何?”
      那外边戏台下哄闹得厉害,福励即便是不甘愿又能作何?难不成还真叫他们去唱那催命的《别姬》呀!于是只得点点头,他暗想:若是自家先生发怒,顶多拍拍手推个一干二净,让这凤元班做替罪羔羊。
      匆忙上了戏台,请下了尚二爷,台下自是一片不依的哗然。凤丹心慌,便偏侧身子,举手投足、一颦一蹙真好似香闺寂寞的女子,和着唱了一曲《十二月过尧民歌•相思》:
      “看看的相思病成,怕见的是八扇帏屏。一扇儿双渐小卿,一扇儿君瑞莺莺;一扇耳越娘背灯,一扇儿煮海张生。一扇儿桃原仙子遇刘晨,一扇儿崔怀宝逢着薛琼琼,一扇儿谢天香改嫁柳蓍卿;一扇儿刘盼盼眯杀八官人。哎!天公,天公!教他对对成,偏我合孤另!”
      起初,那戏台下自然是有鄙夷唱词的,更有甚者讽道:“这小小坤伶的丫头,莫不是孤寂思春?”但渐渐听得凤丹唱得绝佳,末了竟也叫起好来。
      台上凤丹哀婉唱着,台下远处一人凝睇望着……这女孩,真是不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黄梅戏版的《霸王别姬》我没听过,在网上找了很久也没搜到唱词。土豆有CCTV11的新剧残片,我看了觉得那唱词改得太现代化了,有些别扭。昨天晚上恰巧看了一点新编越剧的《虞美人》,很不错,但还是与我想象中不一样;最经典的京剧的唱词也是。
    于是我引用了史书上记载的虞姬原本唱的五言诗,稍稍加工了一点。
    总而言之,就是文中的《别姬》的唱词是我编的......(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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