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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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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君子陶陶,其乐只且!
希望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所以小名取为:陶陶,不是“淘气”的淘。所以他喜欢笑,安安静静的笑就好了;那天之后,他喜欢上微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像是妈妈的双手抚摸他的脸颊。
过了半个月,陶南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名少年,阳光毒辣的午后,他坐在庭院的池塘边舔雪糕,微风拂动杨花纷纷,本该上班的父亲突然请假待在家,这让他觉得寂寞的心里涌出了阳光照耀的满足。
就在这安静的时候,紧闭的院门忽然被风吹来,“咚——!”一声巨响,不,不是风,所有的安静尽数远去,又是那个笑声: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耳边乍然响起,像一记铁锤重重砸到陶南风的心脏上,不疼,唯独十分沉重,整个身体应激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那少年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小型手提箱,不再灰头土脸,脸颊晒得微红,神采奕奕倨傲放肆,一根手指头没有礼貌地指过来,一边走一边指着他的鼻子,嘻嘻笑说:
“哟又见面了!爱哭鬼,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你是陶大叔的儿子吧,嗳,你叫什么名字?”
气势很足,反客为主。
陶南风一时间被吓住,虽然听父亲说起过,那天妈妈出车祸时幸好一位善良的路人打了急救电话,叫来急救车,送妈妈去的医院。虽然到最后,妈妈没有救回来,但是,那位送妈妈去医院的先生也算作他们一家的恩人了。
就在前不久,那位先生遭遇意外不幸去世,父亲就决定收养恩人的孩子。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恩人的孩子竟然就是——
“——喂喂喂!!你在发什么呆,我在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有钱人家的态度就是这么傲慢的吗!!”
“啊,对、对不起!”
陶南风惊醒过来,立即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因为惊讶而变得结结巴巴的声音说:“你好,我叫——”
“——啊呸!你愿意说,我还不乐意听了呢!你只要记住——”少年打断他的话,跳上池塘边的石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尖削的下巴高高扬起,逆光而来的身影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但他这副模样,竟让陶南风的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同时,少年的声音清明跳跃,掷地有声,说道:
“——我,谢行,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我不管你的闲事,你也别碍我的眼,虽然这里是你的家,可是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你敢跟我摆架子,我就替你爸妈教训你信不信,呀我差点忘了你没有娘了。还有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一点就弯一根:
“第一,我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动我的东西;第二,我最烦别人碰我的身体,敢碰一下,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我也揍给你看!”
“嚣张的是你吧,谢行!你一进我家嘴巴就说个不停,拿手指指人,站那么高,是想看不起谁?”
他好不容易吼出声,可是一声严厉的呵斥从身后响起来:“陶陶!不能没有礼貌。”
陶南风回头,只感觉到委屈:“父亲,明明是他先——”
“呀~是陶大叔!”
谢行挥手十分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陶南风更生气:“你怎么这个态度!”
陶父笑呵呵道:“你现在应该称呼我‘爸爸’。”
“啊啊啊啊啊我没听错吧?那个糟老头子已经死透了,我一喊‘老爹’脑子里就只有那个死人,你要当他吗?”谢行托下巴为难起来,“活生生的大叔不当,干嘛当一个死人爹呢?”
“谢行!你太失礼了!!”陶南风更生气,忍住挥拳的冲动,一股奔腾的血气直冲头顶,让他那如花瓣一样雪白的脸颊瞬间通红,“你怎么能那样称呼你的父亲——?!!”
陶父不怒反笑:“没关系,那你以后就称呼我‘大叔’吧。”
陶父名为“陶潜”,是一名大学教授,面皮白净长相斯斯文文,脸上总带着柔和的笑容。今年十二岁的陶南风却随了他的母亲,五官精致玲珑,白皙的皮肤像春天盛开的百合花一样,发丝细软,性格十分安静,不笑不动的时候像极了橱窗里展览的人偶娃娃。
而谢行的性格与陶南风截然相反,是吵闹的,不安分的,甚至是野蛮不讲道理的。饭桌上,陶南风细嚼慢咽,觉得米饭硬,故手边放了一杯牛奶,刚要端起喝,却见坐他右手边的谢行先他一步拿走牛奶,摸了个空。
谢行“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嘴里打了个饱嗝:“嗝~好饱好饱!我吃饱了。大叔,晚上我睡哪个屋子?”
陶潜用手帕擦了擦嘴,说:“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陶陶,你快点儿吃,吃完带小谢回房间。”
陶南风点头:“好的,父亲。”
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这座房子在城市比较偏远的位置,依山傍水,每到夜晚附近少有人声。房后有一大片密不透光的竹林,竹影婆娑风声飒飒,月光铺洒下来,莹莹白光浮在随风摇摆的竹林之上。
陶潜的妻子,即陶南风的母亲就葬在那竹林深处。
陶南风关上窗户时,根根泛白的十指仍在颤抖,但他强作镇定,说:“这是你的房间。以后你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就在隔壁。”
“哎呀好累啊!你出去吧,我去洗个澡,真是的——为什么偏偏住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周围都是树,晚上不怕鬼敲门吗?”
他不禁反驳说:“世界上哪有鬼,那都是吓唬人的。而且,你没有做过亏心事的话,怕什么鬼敲门。”
“那可不一定,冤死鬼呐~怨气得多大,我记得你妈被车撞死的吧,肇事司机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就埋在窗外那个林子里,死不瞑目,换谁谁不害怕啊——”
“——你胡说什么!!”
谢行歪头想了想,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我实话实说你激动什么。”
然而就是这副堪称“无知”的表情,让陶南风一直以来安静平和的内心瞬间掀起天崩地裂,足以让他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揪住谢行的衣襟道: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无礼的家伙,不准你随意提起我的妈妈。”
却见近在眼前的谢行脸色忽变,他还未意识到什么,下一刻突然被一股强大又凶悍的力道掀翻,后背摔到冰凉的地板上,之狠、之重,疼得他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五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陶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有谢行那张狠戾阴冷的面孔静止不动。
谢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目光像受到冒犯一样充满了愤怒和嫌弃,声音像从牙缝儿挤出来,听上去有种磨刀霍霍的残暴:
“我说过了,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身体,你明知道还碰,是故意挑衅我吗?!”
两人距离极近,陶南风看到了谢行淬了火一样闪闪发亮的瞳孔映出自己此时因惊吓而目瞪口呆的脸。这,这是怎么回事,镜子里见过无数次的脸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遥远、陌生起来。
他不禁摸自己的脸:“这,这是我吗?”
回答他的是一巴掌拍上后脑勺,嘶啊~疼!和一个哈哈大笑的无比嚣张震得他双耳发聋的声音:
“大傻子,哈哈哈你个傻子中什么邪啦?!!念你初犯,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陶……陶陶?”
谢行拧着眉头,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十分别扭。
“我要睡了,你出去,以后进我的房间要敲门。我喜欢睡懒觉,明天早饭别喊我。”
说要睡觉,谢行却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当着陶南风的面捧出一盆刺头仙人球。
陶南风:“……?”
“这是我兄弟。因为它的刺很硬,扎人很疼,所以我叫它淘淘,淘气的淘,淘气的意思,不过从今天、从现在开始它改名字了,叫什么好呢,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是哪天我忘记浇水,我允许你踏进我的房间给它浇水。”
陶南风:“……”
回到房间,他像乌龟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想到胸腔里那股隐隐发烫的怒火,脑子里不禁有一个诡异的念头破土而出:
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
怪异在于:戳了戳它,其实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