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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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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卫惟早读执勤再没去过后排转悠。
当然应仰也很少来。开学几天,南校生很快原形毕露,座位时常空着,校外生活倒是从不缺席。
早读后的第一节大多是数学,课间短暂几分钟,别人都在趴着补觉,卫惟还得去找叶珍问上课准备。她座位靠后,办公室也离后门近,一般都从后门走。
这天是周一,卫惟走到后排才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桌上放着一本牛津词典,应仰照旧在靠着椅背睡觉。
他闭着眼,模样还是好模样,睡得像冷不丁就会要醒过来,像极一条懒洋洋又不容挑战权威的龙。
卫惟吸取教训,从他身边走过去停也不停,谁知刚出后门就遇上一阵风,那人跑得表情都模糊,站在后门把光亮挡住,没礼貌地招呼她:“叫你班应仰。”
卫惟差点和人撞上,有些无语,这人好狂。
她没说话,只伸手,遥遥指班里在睡觉的应仰,表示睡着呢,让他等一会。
大半个班都安静,因为应仰在睡觉。他睡觉的时候,后几排的混不吝都自动消声,卫惟可是没开学就见识过他那号令群雄的能耐。
却没想到那人顺着看过去,不管她明示暗示,扯开嗓子就喊:“应仰!你他妈给我起来!”
卫惟眼睛都瞪大,心道不好,赶紧离开后门,她默数三秒,感觉这勇士要完。
三秒都没到,看见应仰睁开眼,半句话都没有,捞起桌上那本词典就冲着那人砸过去。
上千页的厚书,精壮硬封,粗厚书脊不偏不倚砸在那人的鼻梁上。词典掉到地上,那人捂着脸,一嗓子嚎出来。
应仰沉着脸站起来,往门口走。
卫惟不看了,赶紧往办公室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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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惟抱着一摞新的试卷走回来时,四班后门处已经聚了一堆人,个个名鞋名表,张狂不羁,制服穿着随意,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卫惟本来想走前门,奈何没有人自觉让路,还有两个人架着刚才那个狂徒,一人扯一根胳膊,像扯机器人玩具。
卫惟抱着试卷改变主意,她走后门。
正要借空进去,应仰分开人群从后门走出来。
卫惟怀里抱着三份卷子,沉甸甸地压在胳膊上,和他狭路相逢。
应仰面色不悦,眼皮没精神地搭着,有种颓废的冽然,他黑色制服外衣敞着,白衬衫开着两粒纽扣,领带不知踪迹,露着修长劲瘦的颈,下颌线条清晰硬朗,整个人带着股不端野蛮的痞气。
面对面时微掀起眼皮看她,鼻梁挺拔,眉峰冷酷,黑眸里却全是清明锐利,带着不好糊弄的劲儿,浑身上下写满不好惹。
卫惟想起看过的黑色电影《美国往事》,别人的嘴里的避之不及完全有道理。
她还没想是退后还是夺路挤进去,思考间,应仰竟然主动侧开身子给她让路,礼貌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卫惟本不想多看他,但又没忍住再看他,躁动不安的心尖又痒起来。
怪不得她,要怪就怪应仰,长得太好还能理解,野痞知礼,真的很难让人不关注。
况且他一让,堆在后门口的那一群也互相松散开,光线照进来,再不是黑压压的凝重一片。
“谢谢。”卫惟抱着卷子走进去时和他说。
应仰垂了下眼算应,冷漠得像个有头脸的道上大哥。
卫惟没急着走,又想起那天,抱着卷子在原地站住,给他说:“那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应仰这回确实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只当没听见地确实没理她,长腿一迈从后门走出去。
他侧身完美得能做成剪影,可惜翻脸比翻书还快,架子不小,心眼不大。
卫惟扑个空,觉得自讨没趣,刚要去放卷子,预备铃响了,她忽然发觉后一排空无一人。
卫惟想起叶珍的嘱咐,下意识从后门追出去。
“应仰。”隔得有几步远了,卫惟喊他。
走在后面的人停住看她,应仰也缓慢回头,光线照在他侧身,面部线条完美得叫人嫉妒。
“你还回来吗?”卫惟连忙过去问他,她怀里还抱着卷子,很急切的模样,“上课了,你出去要不要请假?”
有人像听见笑话,有人在问同伴她是谁,还有人想起巷子的那个晚上,卫惟顾不上别人,胸口起伏着,身体反应出她没干过追人这事。
但她消息准确,执着问:“校长一会要来听课,你出去要请假吗?不请假的话可能……”
“随你。”
应仰不在乎,转身带人继续走。
卫惟微张着嘴愣住,不明白随她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她再看过去,人已经彻底走了,不可能被叫回来。
跳极的心脏蹦回原处,她怀里的卷子都没了重量,满腔的空荡。她看他一次,就要犯傻一次,好像中了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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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快响时,卫惟正在黑板上写叶珍交代的内容,校长带着几个老师在后排落座后排,叶珍走进来准备上课。
环顾一圈,最后一排空荡得扎眼,叶珍皱眉问周豫鸣:“应仰,井殷,还有蒋弘,他们今天没来?”
周豫鸣不知情况,往后去看,朝郑沣要答案,郑沣避着叶珍,对他挤眉弄眼,周豫鸣一时语塞。
校长不苟言笑地坐着,拿过桌上落单的牛津词典,等个交代。叶珍面上不太好看,班里静悄悄的,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只有嗒嗒细微的板书声。
不久,板书声停了。
卫惟平静写完最后一行公式,放下粉笔,一本正经道:“抱歉,老师,应仰发烧了,去了校医院,他说请个假。”
全班抬头,齐刷刷盯着讲台上的两个人,叶珍愣了下,板着脸不满问:“和你请的?”
“不是,”气压低得吓人,卫惟面不改色抗住,温声说,“他给您请,让我告诉您。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没找到机会。”
气氛逐渐轻快,周豫鸣松一口气,郑沣目瞪口呆,呆完就发笑。
会请假的应仰,那还能是应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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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附近,李径松被两个人像拖条狗一样拖着走,嘴里还不忘了骂:“他妈的放开老子,装大爷装得挺像的,有本事放开老子。”
话刚说完,一左一右两个人同时松手,李径松没站住,脸朝下摔地上,疼得呲牙咧嘴,他抬起脸来还要再骂,看见应仰走近,果断闭嘴。
应仰俯视他:“怎么进来的?”
李劲松不言语。
应仰也不在意,平淡和身边人说:“翻墙进来的,怎么来的怎么回,扔出去吧。”
李径松发着懵,又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提溜起来往看台上走,墙后就是步行街,适合高处抛物。
李径松秒怂,应仰是真狠,他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应哥,我早上借了校服混进来的。赵鹏川让我给你传话,”李径松咽了咽唾沫,“他说他请你喝酒,在风情壹号。”
蒋弘一哂:“喝酒?”
李径松不敢把原话说出来,怕又挨揍。
应仰一言不发,仅仅把视线放到他身上,李径松等着指示等不到,自己开口:“我给他打个电话?”
应仰示意两个人把他放开,李径松颤颤巍巍拿手机给赵鹏川打电话,手机按了免提。
等对方接听的时候,应仰的手机震了震,郑沣给他发消息,说有人给他兜了,理由是发烧。
应仰面无表情关了手机。
那边电话接通,赵鹏川的声音传过来,问李径松:“见着应仰了?妈的,那小子太他妈狂了。怎么着?他说什么?”
李径松捧着手机低着头,没敢吭声。
赵鹏川在那边等的不耐烦:“你小子说话啊?你没找着人?不是跟你说了吗,找叫蒋弘的,井殷的都行。说话啊,让人堵住嘴了?”
话刚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接着沉默。
“你有事?”应仰这才说话。
他声线很清楚,人更像来自寒川的冰风,锋利冷酷,轻易能把人捅几个窟窿。
赵鹏川在那边掂量,有讲和意图:“兄弟,我弟在医院里躺着呢。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吧。”
他说话间,应仰的手机不停地震,瞥了一眼,看见郑沣又发消息,连环地催他,描述得状况惨烈,说人已经是和他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势必同生共死。
怎么哪都有她,应仰的气撒到赵鹏川身上:“没有。”
“你他妈……”赵鹏川被他噎住,开着免提面子丢尽,索性撕破脸皮,“我现在就在风情壹号等着你。别给脸不要脸!”
应仰抬手揿了电话。
谈判破裂,应仰重新打量李径松,李径松被他看得不自在,试图后退中讪笑:“应……应哥……我……我没事,不用……”
应仰不作声,从他头顶审视到脚下,黑眸意味不明。
李劲松鼻梁青紫,鼻血擦得潦草,脸上刮了几道血印。他叫人把李劲松拖出来时,好心人一直在看。
郑沣又在催,消息不间断:“叶珍那眼神都想吃人,估计一下课就得把她活吞了。人为你做到这份上,你得是欠了多大的债。”
郑沣太闲,应仰有些烦,拨了他的号码打出去,没往耳边放。
宽敞教室里,接听音响过三声,郑沣被叶珍的眼刀子剐得尸骨无存。
他挂断,应仰又打进来,接连三次,直到叶珍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收了他的新款手机。
同一时间,应仰坦然自若地取消了通话,他把手机握进手里,吁一口气后看向他的派众,略微沉思后——
“回去。”
他和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