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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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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凌晨两点,四九城灯火通明,明宫八楼八号包厢里,卫诚踢踢程羡的皮鞋站起来往外走,让他别挡路。程羡刚收了长腿,有人叫住卫诚:“你小子别走啊,后半夜去你红馆。”
卫诚回头看一眼人乌黑的眼下,妥妥的肝枯肾虚嫌命长,他没好气:“我撒尿。”
“厕所在里头呢,”人不放他,“卫二你可别跑,请你比请财神还难。”
“财神看见你转头就跑,你家门上的漆都比别家厚一巴掌,再往你家送,他那不是找骂?”卫诚拉开包厢门,“自己闻闻那里头,哪个孙子刚吐完。”
卫诚从盥洗室里出来,正碰上和人亲密的蒋弘,那女的年纪也不大,露背装只一条系带,看起来喝多了,意乱情迷扭着身子,亲着蒋弘的下巴在解他衬衫纽扣。
蒋弘被她抱着靠在墙上,他一只手臂随意搭在她腰间,一只手拿住女孩乱摸的手,轻佻笑道:“别急啊宝贝儿,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追求者?”
卫诚看得乐不可支,这是被找怕了。
女孩眯着眼,踮脚搂住他脖子,无尽痴情:“只有你啊……”
“喝多了,”蒋弘凉薄嗤笑,他有多俊就有多无情,向来不给丁点人幻想,“我可没追你。”
女孩不愿听,又要吻上去,蒋弘偏脸避开,不留情掐住她的下巴推开,招来门口的侍应生。
两个侍应生把女孩架开,蒋弘给自己整理衣服,擦手时问卫诚:“去我那儿喝一杯?”
卫诚没拒绝。
站在四号包厢门口,侍应生为卫诚开门,卫诚没动。
蒋弘走在他后面,不知所以笑道:“怎么了?”
抬眼一看,蒋弘的笑僵在脸上。
明宫装饰复古,沪派风格,有上世纪的颓靡艳华,包厢面积百十平米,大门正对沙发,能看见不亦乐乎的年轻男女,荒诞的、寡性的,一到晚上都是没操守的魑魅魍魉。
应仰坐在正中央,地位一目了然。
他身边陪着几个对他洞属有恭的中年人,卫诚认得其中一个,整个北方地下王国中最诡谲的军师。
应仰穿着黑缎衬衫,领口开两颗纽扣,衣袖卷在手肘处,在听另外一个人说话中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始终表情淡漠地垂着眼,不认同也不否定。
他听人说完后磕灭手里的烟,随意拿了桌上的一张牌给他,那不是普通扑克牌,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相应的数额和筹码,也是某地区地下交易市场的通行证。
再光明的庞大家族也有见不得人的路途,卫诚袖手,不关注这个。
只见那人眼梢都笑飞,像中了头彩,巴巴地弯着腰给他送上根新烟,让穿着清凉的女孩俯身过来给他点。
应仰抽着女孩点的烟,没别的话,女孩笑着往他怀里钻,他也没推开。
漆黑眼睛,冷血性子,少年铁腕,没半点所谓和愧怍,真心和感情这东西,他没有。
“那是谁啊?”有女孩看见门口的卫诚问,“看着眼熟呢。”
有人拆她的台:“你是看他的积家眼熟吧?”
“讨厌!”
打情骂俏中,有人说:“哟,卫二,那不是应仰大舅子?”
两人在这时对视上,卫诚沉着冷脸,应仰神色漠然,王见王。
蒋弘脸上挂不住,刚想说话,卫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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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卫惟被电话叫到体育馆五楼的休息室,她推门进去,卫诚正靠在椅背上小憩。
卫诚一睁眼,看见卫惟捧着个三明治在他面前晃悠,献宝似地捧过来:“你的饭!”
“拿了个什么东西,能吃吗?”
卫惟把三明治扔给他:“看你可怜给你买饭,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卫诚撕开包装纸勉强下咽:“我一般都不吃这种,你买的我才吃,够给你面子。”
“所以你是败家子啊。”卫惟说着就要跑。
卫诚叫住她:“你回来,我问你个事儿。”
卫惟又跑回来,她明媚得像窗外骄阳,弯下身子好奇问他:“什么事儿?”
卫诚把吃完的三明治纸袋扔进垃圾桶:“你今天很开心?”
“我哪天不开心。”
她要是不开心,世界上估计少有能开心的人。
卫诚喉结滚动,拉着卫惟在旁边坐下,想了个委婉的说辞:“我想了想,你和应仰,我不同意。”
休息室里没有别人,卫惟不常来,不知道有隔间,更不知道隔间的门没关好,有人正经过,听见自己的名字。
卫诚倒是看见了,人没进来的意思,光明正大地在外头听,他也不挑明,含沙射影地说。
卫惟一下子笑了:“哥,你睡糊涂了吧?”
“你严肃点,我没跟你闹。你们俩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这样不挺好的吗?”
卫诚皱眉:“这样挺好?你不想当他女朋友?”
“啊?”卫惟让他说得红脸,“哥,你想的太多了吧。我就是简单的什么他,不是别的。”
卫惟现在还不能直接把那个词说出来,最起码当着她哥的面她说不出来,她觉得太奇怪。
卫诚叹气:“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两个人的事。”
“他也没拒绝我啊。”
“他也没拒绝别人,他不会拒绝任何人,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拒绝了,就上次。”
卫诚打碎漫天泡沫:“那是因为那女的想更进一步,他没拒绝你是你没提,你自己先跑了,你没给他机会拒绝你。”
卫惟语塞,卫诚说的是挺有道理,但是……
“反正是不行,”卫诚打断她思考,“你趁早死了心。”
“你说了不算。爷爷说了只要我开心,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为他开心?”卫诚哂笑,“你想把老爷子气着?自己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什么?你们俩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俩就不是一路人。”
“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卫诚气笑:“你可真行啊,你都喜欢?这里有名的夜场他哪个没去过?你喜欢?他抽烟,你也喜欢?你喜欢个屁,你闻见烟味就咳嗽,大哥见了你都扔烟。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他?你知不知道他平常干的都是什么勾当?”
卫惟小声嘀咕:“那你还开夜场呢,红馆不就是夜场吗?你也没干多少好事……”
“你说什么?”卫诚沉声,“声音大点。”
卫惟声音大就大,她有录音:“应仰说他不抽烟。”
卫诚觉得她不可理喻:“他和你说的?我亲眼看见他抽烟。你是信他那张嘴,还是信你哥这双眼。”
卫惟往后挪了挪椅子,觉得不可思议:“哥,你太过分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妈在问她儿子,妈和女朋友掉水里,儿子救哪一个?”
“卫惟,”卫诚加重语气,“他不适合你。”
卫惟也叹气:“哥,你想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没有那个想法。”
“那我告诉你,他不可能追你,不可能哄你,不可能顺着你,你们俩所有的交集都得你一个人制造,你不理他他不会理你,你理他他也不当回事,你确定你能接受?你受得了?”
“我受得了,”卫惟梗着脖子,斩钉截铁给他说明白,她眉宇间英气勃勃,眼神里全是坦然坚定,“我受得了,我不后悔,我就对他好,他不冲我要,我自己给,我乐意奉献,我没你那么多想法,你别把别的事混进来!”
卫诚嗤笑:“你可真伟大。就你?你要真受得了我就不姓卫。还没有那个想法,你现在这个舍己为人的想法还不如有那个想法。”卫诚越说越重,有些控不住他的脾气,卫惟的执迷不悟让他感受到天大的愤怒,“我直接告诉你,你和他是两种人,你不能有污点,苏家不允许你有污点。”
“卫诚!”卫惟被他骂急,态度也坚硬,“你说谁是污点?你这狂妄脾气能不能改改。我和你说了,你不要把别的事混进来。”
“那我再和你说,你不想当他女朋友,他也不找你当,你就是他身边儿随便一个,除了你还有别的,你就是你原来在其他人身边儿看见、又不面熟的任意一个,自降身价看人白眼,你也愿意?”
卫惟让他说得愣住,出于相信,她又极快反驳:“不会,他不会干这样的事。”
卫诚讽笑出声,觉得她碍眼:“你给我滚出去,别给我丢人。”
卫惟话出口就自觉懊悔,她退步又不退:“哥,我真的喜欢他,就像你一直都……”
卫诚截断她的话:“出去。”
卫惟觉得卫诚才是公主,他脾气又大又不讲理,只能虚空给他浇水灭火,老实从他指的门里出去。刚走出去,卫惟又伸回头来,没脸没皮地对他笑:“哥,别生气了,道理我都懂,我自己都知道。”
卫诚别过脸不给她正眼。
卫惟看着火熄下去,笑嘻嘻地:“哥,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行了啊,你别去找他说,多尴尬啊。”
卫诚掀开笔记本给人回邮件,吐字字正腔圆:“滚。”
“哥!”
卫惟扒着门叫他,非要他抬头看她一眼。
卫诚又想骂她,卫惟先一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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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卫惟已经下楼,卫诚敲完最后半句,啪一声合上笔记本:“她心智不全,三分钟热度,你也别太当真。吊着我妹妹对你有什么好处。”
应仰推开隔间的门走进来,充耳不闻。
卫诚咽不下这口气,他觉得他昨晚没给他点颜色看已经很有度量:“有些话听听就得了,上下嘴唇一碰,谁还不会说,你还不抽烟呐。”
应仰站在隔间门口,口气平淡,要笑不笑:“你知道还不告诉她。”
“你想让我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告诉她你就在后门?”卫诚火冒三丈,豁然站起来,“应仰我告诉你,卫惟一时犯傻,我不傻。你要是对她有意思,你就给我正儿八经对她,别再让我看见你外边儿那些。你要是对她没意思,你就给我把事做绝,让她死心。这两条你选一个,我卫诚还不至于和你翻脸。”
应仰没说话,他一身黑衣,连眼睛都黑沉如谭。
休息室的窗帘敞开着,大片阳光照进来,把空间分割成大片明快和小处阴暗。
卫诚背对大窗,整个人笼在阳光底下,卫惟刚才也在那个位置,诚挚、肆意,有热烈的感情和鲜明的态度,以及坚定的信任。
只有隔间门口方寸孤寂,背对是冰冷隔音的墙壁,表明他缺乏任何一种优良品质。
井殷这时推门进来,感受到卫诚单方面的邪火,有些不快,当下冷了脸。
应仰抬手拦住他,淡淡对卫诚说:“不至于。”
卫诚怎会听不懂,更勃然大怒,逼近质问他那没所谓的态度:“你什么意思?”
应仰任他猜想,淡漠得伤人又伤己:“就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