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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修) ...

  •   秋天来得彻底,叶珍在一天课后突然宣布初次月考即将来临,没有准确的时间和范围,顿时哀嚎四起。

      卫惟反应不大,她永远是天赋异禀的应试选手,但也认真地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即将来临的考试中。

      时间是很好的镇定剂,尤其在应仰这件事上。反正她惦记也惦记了,摸也摸了,她也不亏了,第一次考试考不好,她才是真的丢脸丢大发。

      况且应仰这个人实在是太……

      卫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一块没煎好的牛排,表面看着很诱人,但根本不确定能从哪里下刀,随便切一块可能很惊艳,再随便划一刀就可能溅出血来。

      他实在过于捉摸不透,令人费解,检讨那事像个插曲。

      考试前一天才确切通知只考三门主课,又是一节课过去,卫诚在一旁比了比,发现卫惟做完的卷子摞起来比他手机厚。

      俞菁更是咋舌,卫惟是后四排唯一一个一直在学习的人,雷打不动,估计灯掉下来她都不会抬头。

      卫诚趁下课卫惟喝水的时候才和她搭上话,苦口婆心地:“真没必要。”

      卫惟喝着水看他一眼,再慢慢悠悠盖杯盖,卫诚拒绝对视,拿了车钥匙起身出门。

      第一次考试如约而至,三科题目合在一张卷子上,正反一张答题纸,总共考三个小时。卫惟一切都准备得很好,只是发下试卷的那一刻,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盯着考号那一栏,迟迟下不去笔。

      她考号是什么来着?卫惟捏紧了笔。她记得她前头是周豫鸣,后头是辛雨。

      卫惟悄悄回头:“辛雨,你考号多少?”

      “啊?”辛雨愣了一下,“哦,130620012。”

      卫惟记住了,赶紧回头提笔写,那她的应该是130620013。

      整个考场保持这安静,安静持续半个小时后,卫惟听到身后一声异响,应仰不太快活地扔了笔。

      水笔在地上滚了几圈,应仰头疼得厉害。

      应右为合伙了教育项目,马上要在育津董事会有一席之地。按应右为那脾性,他估计会在校长办公室大张旗鼓地接见他。

      应仰的压抑感越来越重,靠着椅背放空,又抬笔开始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最近很累,不想再和应右为有见面机会,更不想和他发生冲突。

      离考试结束还剩一个半小时,卫惟正埋头倒数第二道数学题,又听见身后一道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她将将抬头,就看见应仰把试卷和答题纸扔讲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情人眼里大概还出高斯。卫惟看看自己快写满的草稿纸,又看那道压轴题,不合时宜地没想他做没做,想的反而是他这么聪明的嘛,算得这么快。

      一个半小时后卫惟和辛雨结伴走出去,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卫惟突然想起问:“辛雨,你考号多少?”

      “130620012啊,怎么了?”辛雨疑惑,怎么总问她考号。

      “那我应该是多少?”

      “我是12,你是11啊。”

      卫惟的脑子砰然炸开,感觉脚下地砖有些发软:“我在你和周豫鸣中间?”

      辛雨点头:“对啊。”

      卫惟急忙快走。

      周豫鸣已经回到班里给林艺收拾课桌,这个笔记本要放到哪儿,那本书要怎么放,一丝都不苟,林艺坐在旁边不知足地对他指手画脚。

      卫惟就在这时间脸色煞白地站到两人身边。

      林艺笑着去拉她手:“卫惟,你见鬼了?”

      卫惟被她拉住,问周豫鸣:“你考号多少?”

      周豫鸣正给林艺用湿巾擦着硬壳笔记本上的浮尘:“130620010。”

      卫惟感觉一道雷劈下来,她挣扎问:“那13是谁?”

      周豫鸣面无表情,看在林艺的面子上才帮她想了想,吐出来置人于死地的两个字:“应仰。”

      那片刻有如踩在地壳运动的界面上。

      林艺看着卫惟越来越僵的表情,晃着她的手问:“你到底怎么了?”

      卫惟喉咙里像塞着棉花:“我写错了考号。”

      林艺瞪大眼睛:“啊?”

      -

      站在办公室里,卫惟感觉她连呼吸都是错的。连着被两道雷劈过,幸好她还挺坚强,反应过来保持住了所剩不多的虚弱清醒。

      叶珍坐在椅子里看着她,脸色无比严肃:“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我忘了。”卫惟低着头小声说,“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月的相处中,她们的师生关系友好且稳定,叶珍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两个人默契地保持沉默,最终叶珍网开一面:“走吧。看看卷子阅了吗?给你改过来。”

      考试里总有几个忘了带脑子的学生写错考号,学习教导主任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只是摇头:“网上阅卷,考号都录进去了,没法改了。”

      没带脑子的卫惟认罪:“我写成了别人的考号。”

      教导主任顿了一下,打量她几眼:“那你们两个的试卷都阅不了了。”

      卫惟不理解。

      “一个考号录进一张试卷的内容,两个考号一样的话,两份试卷的内容都叠到一起了。你觉得阅卷老师还能看出来吗?”教导主任和颜悦色地和她解释,“你们俩还想要分数的话,我就把你们的答题卡找出来,你们按照原来的重抄一遍。”

      “那个同学的答题卡也不能再用了吗?”

      “答题卡进入机器就会有损害,损害过的答题卡不能重阅。”教导主任摇摇头,“还想挽救的话你们中午过来吧,我把你们的找出来,你们在空教室里抄一遍,下午给你们再阅,下不为例。”

      叶珍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只能这样:“你去和应仰说吧。”

      第一次考试,不管分高分低,至少要有分数。

      叶珍倒是很放心,没再抓着之前的事捕风捉影,到底是懂事的卫惟,至于应仰,缺课常有,不缺课的时候,叶珍也没见他往卫惟面前凑。

      动物世界说得明白,雄性一旦产生意向,绝对会有表现力。

      应仰对任何人都没有,包括卫惟,叶珍放下戒心。

      卫惟看看叶珍,没说话,叶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知道女孩家脸皮薄,又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卫惟还是没说话,她其实并没因为写错学号而羞愧,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很难做成。

      在教室门口平复心情,卫惟又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刚走进一步,她就知道班里没人。找了个后排的男生问,人说可能在篮球场上。

      卫惟回神已经走到篮球场上,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摸过应仰的腰,卫惟看见他就感觉自己矮三分,应仰对她更是没什么好脸,两人搞得一个像自知理亏又不好道歉的流氓,一个像被占了便宜又不愿说出来的姑娘。

      这样也就算了,姑娘对她还越发冷漠,之前的种种接近温和都如云烟飘散,他偶尔路过或和她对视,又成了那副陌生人的样子。

      放眼望去,篮球场上全是人,有打球的,还有站在一旁观战顺便抽根烟的。全场闹腾腾,人浪层叠,卫惟站在场外看了一圈,没看清应仰到底在哪。

      卫惟看见了朱方林,想到他是卫诚的朋友,问他有没有看见应仰。

      朱方林看她多了几分探究,他实际是应仰的人,本来以为她来找卫诚,但也没多想:“在,那儿。”

      卫惟看过去,就不远处,在刚才打全场比赛的那群人里。

      朱方林带着卫惟过去时,人正好中场休息。天还有些热,有人在喝水,有人直接脱了上衣,露着健美的肩背和腹肌。

      朱方林还没宣扬,程羡先看见走过来的卫惟,他向卫诚示意,卫诚转头刚看见,听见卫惟叫人:“应仰。”

      程羡眼里藏不住揶揄,口型问卫诚什么情况。

      卫惟已经硬着头皮走到应仰面前,喉咙有些发紧,这事实在不好意思大庭广众说出来,她委婉着,“应仰,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全场静默,说话的不说了,抽烟的不抽了,脱衣服的也不脱了,都保持着动作看着他俩。有人和柏霖对视,低声说道:“这不是娇娇吗?”

      柏霖瞟一眼,还真是。

      “什么事?”应仰漠声问,没有要过去和她单独说的意思。

      卫惟有些臊,低声说:“我把考号写成你的了……”

      话说完所有人都觑着她笑,心想又是只来扑应仰的蝶,还标新立异地换了词。

      应仰没笑,还是那个眼神,向来傲世轻物,不快犹豫一概没有,仿佛一众等闲与他无关。

      卫惟和他对这些事的看法不在一个维度,她说着就很抱歉地低下头:“两个人的卷子都验不出来了,都没有分数。”

      应仰仍没有反应,其他人也是,卫惟被他这回应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正当这时,井殷又来说话:“哎,你这追求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啊。别人送情书,你送药,别人投怀送抱,你摸腰。现在你为了和他近距离接触,你连考试的机会都不放过。”

      他调侃声清楚,有人笑出声来。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卫惟的脸一下烧红:“对不起,你能不能和我去一趟教导主任办公室?”

      应仰依然冷漠,冰雕无声向她要理由。

      卫惟低声:“不能没有分。”

      应仰置若罔闻要走,卫惟发急。

      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清醒过来时,手已经拉住他的衣角。

      应仰看她,卫惟道歉迅速:“对不起。”

      嘴上说着对不起,手还是没松开。卫惟急着留住他,脑子转得没有嘴快,她小孩子心性被激发,故作隐秘诱惑他:“你和我去,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现场都是混不吝,什么看热闹的姿势都有,有人赶趟接她的话茬:“什么?你喜欢他?”

      卫惟的脸又腾一下烫起来,像掉进水里,又像被架在火上烤,她抬眼就看见一旁的卫诚,大脑迅速做出反应:“卫诚是我哥!”

      这不算什么大秘密,听起来又好像有几分意思,众人视线转过去,饶是卫诚也被看得微微皱眉。

      “哦,”应仰挑眉,“刚找回来的,卫诚也不知道?”

      卫惟满脸诚恳:“不是,他真是我哥,很少有人知道。”

      “这个有什么用?”应仰问她。

      卫惟的大脑已经短路,抬眼看他后长睫愧疚地轻垂,是个让人气不起来的美人,对着这张脸,没人忍心真看她笑话。

      她小声说:“你要是生气,可以和他打一架,他一个人能挑五个,很扛揍。”

      有人对卫诚露出期待表情,而应仰只是偏头看了看卫诚和他的好妹妹,不屑溢于言表,他直接拒绝了卫惟三分之一方面开出的条件:“不去。”

      又是冷场,卫惟依旧不松手,她深吸一口气,英勇就义般说出来:“应仰,是我的错,但是考试半个小时就可以交卷离场,你在半个小时的时候扔了一次笔,但是你没有交卷,你又写了一个小时才交了卷子,说明你在乎这次成绩。”

      她的话说完,应仰不动如山,有人倒吸凉气。

      不少人都知道应仰和他父亲的关系,他们大多都同病相怜,在乎就是屈服。鸦雀无声中,都在等待一场临近浩劫的暴怒,卫惟也有所感知。

      破天荒的,应仰却没发火,反而如常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卫惟斩钉截铁:“就是你。”

      应仰还反常地笑了笑,语气轻佻:“哦,你偷看我?怪不得考号都能写错。”

      他极少笑,嘴角轻勾的模样空旷又嘲弄,俊美亦无俦,能攫住人的魂,但卫惟无端觉得有些冷。

      他在笑,同时也大力扣锢她手腕,不留情地掰开那只抓着的手扔开。没有谁会是能让他温情相待的例外。

      应仰力道不小,卫惟再站稳时满心都是完了,她是合格的学生,分数是学生最重要的物品。

      她站在摇晃的独木桥上,应仰是封起五感断桥的人。

      到底心有不甘,来不及想清为了什么,卫惟只想抓紧他。

      卫诚眼尖发现她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闷咳提醒她注意点,卫惟的手已经重新抓上应仰的胳膊:“应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只要和我去办公室就行,我自己重写两份卷子。你就当我欠你的,我以后还给你。”

      连卫惟自己都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她只把他抓紧,语速飞快着劝说着,妄想与他一起避开浩劫,进行末日逃亡。

      应仰不太喜欢和人有太亲近的实在接触,亲近这东西太虚伪,他皱眉,心里骂脏话斥她:“松开。”

      倏忽间乌云盖日,是应仰发火的征兆。

      不少旁观的都识趣挪开,唯有卫诚还脸色铁青站在原地,恨铁不成钢,又不能置之不理。

      “对不起。”

      “松开。”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卫惟后来回想,她就像个无药可救又求生强烈的病人,或是病人身边顽固的家属,她几乎是发誓:“应仰,就这一次,我以后报答你。”

      应仰手臂已经被她印上五指痕迹,像一个特定的烙印,良久的浮现后缓慢消失,无声渗进他的皮肉里,他皱眉拒绝:“卫、惟。”

      卫惟感觉到压顶沉郁,就这样不分是非地豁出去,这是她头一回求人:“对不起。”

      她对应仰的感情太复杂,有妄想求仁得仁的退却,有也说着不得我命的惆怅,释然这东西,她不想碰见,哪怕引颈受戮,一了百了。

      低下头等待里,却没等到应仰没发火,她更没再被人赶。

      卫惟愣了下,抓紧他的手慢慢松下力道,缓缓睁开眼,再轻轻抬头。

      乌云散了,天还是那么蓝,风清日亮的,应仰正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他脸色不耐,又不像多严重,晃晃自己还被她抓着的胳膊,注定这辈子的无奈都耗在她这里:“松开,我和你去办公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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