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与黑》寂寞广场

9、突变（二）

　　两天后，江氏夫妇的验尸报告和事故报告都出来了，关于江氏夫妇的死因是车祸中的严重撞击导致的死亡，而车祸的原因是车胎打滑加上刹车片失灵酿成的，开车的司机也因为抢救无效，在发生车祸的第二天早上去世了。

　　看完两份报告后，江梦离坐在父亲书房的椅子上沉默了良久，直到这个时候，江梦离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最亲爱的父母真的离开了自己，攥着那几张纸的双手也轻轻地颤抖着，这几天，她也悄悄地想过这场车祸是不是一场阴谋，她还从侧面问过丛越父亲在工作中有没有结交什么恶缘，但丛越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点，而且作为中立的猎人族，江谦也确实做到了公平，所以也没什么机会结交到恶缘。

　　想到这里，江梦离犹如心死一般，她环视着夜色中只开了一盏台灯的书房，忽而几声雨滴从窗户传来，继而更密集的雨声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窗户上，桌上的手机屏幕也因为一条信息的提示亮了起来，是常瑞的名字----

　　---睡了么？

　　江梦离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她想象着他现在应该有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一股暖流经过心底，她按下了回复按钮---

　　---还没。

　　过了几秒钟，手机便因为来电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瑞哥哥”的名字，江梦离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常瑞低沉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在耳边---

　　---都快12点了，还不睡？
　　---你不也是？还在忙公事么？
　　---嗯，刚忙完，就想问问你睡没睡。
　　---……下雨了，有点睡不着。
　　---自己在那边住可以么？还是明天搬到我的卧室旁边来？
　　---……不用了，我可以，谢谢。

　　短暂的沉默。

　　---你有收到……那个报告吧？
　　---嗯，下午收到的，明天开始丛越会帮我筹备葬礼的事情了。
　　---嗯，我也收到了……我会派几个人过去帮忙。
　　---不用了，目前人手还够的……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江叔叔也勤勤恳恳在府上工作了这些年，帮忙也是应该的，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他们说，不用客气。
　　---那……好吧，先谢啦。
　　---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从前你很少跟我说谢谢的。

　　常瑞低沉的声音里有些不悦，江梦离却轻笑了一声。

　　---瑞哥哥，等葬礼结束后，我就该搬回我家的老宅了，所以我希望我不在这里之后，你也一直都好。
　　---搬走？为什么要搬……

　　话一出口，一直觉得江梦离还是会留下来的常瑞也觉得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江梦离的沉默也让常瑞没再追问下去，可是心却像是塌陷了一角，怎么也补不起来了，常瑞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庆幸是江梦离亲口向他预告离别，而这一别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再见。

　　---那你不要着急搬，新的猎人族家庭还没有定下来，即使江叔叔不在了，他目前依旧是属于常家的猎人族，你还有权力住在这里……

　　---……好。

　　即使常瑞不说，江梦离也隐约感觉到是常瑞不想让她走，可是江梦离又何尝想离开呢？从小到大，常瑞能任性的机会不多，大概这是他能为数不多的任性一次吧，江梦离想成全他的任性，也当让自己任性一次吧。

　　第二天，江梦离就开始和丛越拟定参加父母葬礼的名单，江梦离不想请太多人，她只想父母能安安静静地离开，除了猎人族中的一些亲族和必须要请的贵族家庭以外，江梦离只在丛越列出的名单中选了血族的常家和另一个比较尊贵的贵族家庭，还有人族的姚家和另一个比较尊贵的贵族家庭。

　　葬礼定在两天以后，姚枫收到葬礼的请帖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江梦离，说他会和自己的哥哥作为代表去参加葬礼，江梦离表示说姚枫能去她就很安慰了，电话中江梦离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轻松，可姚枫知道那是故作出来的轻松，自从出事的第二天两个人通了个电话外，就再也没有通话了，姚枫很想知道江梦离的情况，可是他知道这几天，江梦离会很忙，他怕会耽误到江梦离，所以一直忍着不给江梦离打电话，也不敢去见她。

　　收到请帖后，姚枫终于能“出于礼貌”给江梦离打了电话，电话讲到一半，江梦离还被丛越打断了，“那你先忙吧，那天我会准时到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姚枫觉得可惜，也不得不挂了电话。

　　两天后的早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江梦离计划先到达葬礼的现场的，她一出门就看见丛越举着雨伞在门口等着她，但也同时看到常瑞的车停在门前，一身黑衣的常瑞摇下车窗，江梦离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常瑞会派代表去，她不是不想常瑞去，而是她觉得常瑞每天的工作就很忙了，会排不开时间去。

　　“上车吧，我们一起去。”常瑞看着江梦离向自己的车里侧了侧头。

　　“不用了，我坐丛越的车就好……”江梦离吞吞吐吐地拒绝着，可是看着常瑞坚定的目光，也没法再拒绝下去，“那就麻烦你跟在后面吧，我们现场见。”丛越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把江梦离送上常瑞的车后，自己开着车跟在常瑞的车后面。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两辆车到了葬礼现场，姚枫和哥哥姚松已经在礼堂门口等着了，江梦离一下车，姚枫就觉得她憔悴了许多，也好像消瘦了一些，江梦离看到了姚枫，她向他招了招手，可是葬礼开始时间快到了，姚枫还没来得及跟江梦离说一句话，江梦离只能抱歉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进入礼堂了。

　　“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江梦离？”姚枫有些失落地看着江梦离的背影，身边的姚松看了看江梦离，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沉声问起。

　　“是，她就是江梦离。”

　　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将近2个小时便结束了，期间来参加葬礼的常瑞作为焦点被大家默默地注视着，为了不那么显眼，常瑞总是和别人一样，默默地拉开自己和江梦离的距离，而在江梦离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出现在江梦离身后，而这些都被姚枫看在了眼里，可是他却没有立场在这种场合站在江梦离的身后。

　　常瑞是血族的王，江谦生前又是常驻在常家，即使常瑞身份高贵，但他的帮忙在别人看来很理所应当，而姚枫只是被邀请来参加葬礼的观礼人，这让姚枫感觉到嫉妒，可又无可奈何，他身边的姚松当然把弟弟的失落尽收眼底，直到葬礼结束，两个人坐上回家的车。

　　“小枫，你要记得，那个江梦离是猎人族，你没什么机会，而那个血族的常瑞，也一样没机会。”

　　姚松的一句话让姚枫惊慌地看向身边的哥哥，但他认真地想了想哥哥的话，暗暗地松了口气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后便看向窗外不再作声。

　　江梦离依旧跟着常瑞，回到了常瑞的车上，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江梦离解开保险带，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谢谢你，瑞哥哥，如果你还有事就赶紧去忙吧，我没事。”江梦离硬撑着挤出一个微笑，刚刚在墓地的愁绪依旧堵在胸口，她正要开车门下车，却被常瑞暗暗地拉住了手，江梦离停下手，惊讶地回头看着常瑞。

　　常瑞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示意司机离开，司机接收到信息，便自觉地下了车，走去了距离车3米开外的地方，“瑞哥哥，还有事么……”江梦离猛地被常瑞拉入怀里，即使姿势有些别扭，江梦离还是被吓了一跳，可常瑞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江梦离的后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让江梦离慢慢地放松下来，堵在胸口的愁绪也被无限放大，让江梦离再次哭出来。

　　“瑞哥哥，我再也没有家了……”江梦离的哭腔里带着绝望，一下一下地砸在常瑞的心上，让常瑞也陷入一种莫名的委屈与绝望中，仿佛江梦离突然间失去父母的痛苦也遭遇在自己身上似的，他想象着自己好像也孤立无援地站在这世界边缘，不明来处，不知归处，再向前跨出一步便是无尽深渊，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温暖与救赎。

　　于是，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常瑞的心头，他依旧轻抚着江梦离的后背安慰着她，还未开口便叹了口气出来，“……你不会没有家，别走了，到我身边来，我给你一个家。”

　　常瑞的话让江梦离突然止住了哭泣，她缓缓地推开常瑞，慌张的目光对上他那双同样含着眼泪的红色双眸，惊讶地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