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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远志 ...

  •   安清并不知道叶葆珍有什么办法,或者说这样的内帷之事,叶葆珍应该想什么办法,他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睁着水漉漉的眼睛看着叶葆珍表达自己的意愿:“妻主,清儿没有觉得委屈,这事是姚天常有的,清儿也是愿意的。”
      叶葆珍摇了摇头,捧起他娇弱可爱的小脸往他俏美可口的丹唇上亲了一下,而后看着他栖栖遑遑的眼睛,温柔无比地对他言道:“清儿愿意我也不舍得委屈我的好清儿,这件事就交给我,清儿不用管。”

      自己可以不管的吗?安清半信半疑,他刚要再表达一下自己体弱难以独立伺候妻主因而不再介意有人与他一同服侍妻主的意思,外面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是那两个男儿倒水归来。叶葆珍连忙冲着他竖了竖手指,做了个噤声的表情,他也知道这话不应当着两个男儿的面讲,也就暂时噤口,把话先闷在肚子里。
      两个男儿进来之后,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有意地在叶葆珍跟前讨好献勤。服侍他们用膳的时候两个一左一右立于叶葆珍身旁,抢着给叶葆珍加菜,抢着给叶葆珍盛汤,后来不等安清吩咐,两个就又抢着去给叶葆珍叠被铺床,临睡之前,还请求一同服侍叶葆珍浴足。

      安清并不阻止两个男儿,他只悄悄留神观察叶葆珍的动静。叶葆珍没有接受这两个男儿过度的讨好,她借口白天已经浸过汤,并不肯让这两个男儿服侍浴足,用完了晚膳,就携着安清往卧房一侧坐着,还把卧房与汤池之间的那道帷幔主动放了下来,给她和安清隔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当然,叶葆珍也没有把两个男儿给赶出去,她由着他们在房中住下,怕他们两个挤在屏风后面那张小榻上睡不安稳,她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褥给他们两个,让他们一个人打地铺,一个人睡小榻。
      这样子的关怀体贴自然更加让两个男儿对叶小姐心生好感,两个男儿向叶葆珍道谢的时候,声音都透着沁心的甜意。
      安清默默地腹诽了一下,妻主你既然不打算收人家,干嘛对人家这么好呢?让人误会了可怎么办?还是说自家妻主口头上说着不肯收人的话,其实内心里也是像姚天大多数女儿一样温柔多情,对送上门的男儿不主动也不拒绝,若人家知难而退,那就一拍两散,若人家立意坚定,那也就顺水推舟甚至是勉为其难地将人收下,最终三夫四侍还落个不愿意辜负正君一切都是无可奈何天意如此不得不受的好名声。
      他不相信叶葆珍是那样的女子,毕竟之前向绣公子一事,叶葆珍的表现是很坚定的,没有想要两个都要左拥右抱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敢那么确定。毕竟向绣公子的身份是不可能给人做侧室的,只要叶葆珍坚定地选择他,向绣公子就会自动放弃,可这两个男儿却是奔着做侧室来的,叶葆珍只要有一丝犹豫,他们就会跟定了她。
      俗话说得好,冷女怕缠郎,姚天的女儿多是容易心软的,只要这男儿会撒娇会扮可怜,女儿们最终都会将人收在房中,到那时节,自然也就由不得他这个做正室的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心中惆怅,睡在叶葆珍怀中,久久难眠。

      叶葆珍哪里知道安清的想法,她这夜也是好久才睡着的,但她心里头考虑的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她这日在外头练武练到夜幕降临,原本急着要回来把这两个男儿赶走。行到一半,瞧见几个值宿差役带着那些没被留夜的男儿返回住处。那些被退回去的男儿当然情绪都很差,领他们回去的差役,也觉得面上无光,一行人絮絮叨叨,差役们责备男儿们不够机灵,一个下午愣是动不了小姐们的心,男儿们则为自己辩驳,道是那几位正君把妻主看得牢牢的,他们根本亲近不了小姐,哪里能够被留下,要怪也只能怪那几位正君太霸道。
      那些差役们听了,便气呼呼地开始评点几位霸道正君,什么苏泓公子、韩凝公子、吴欢公子、岳晔公子,一个个好端端的正君公子,在她们眼里快要十恶不赦了。
      叶葆珍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并不怎么在意,引起她注意的是一个年长差役对此事的总结:“这帮正君也真是不会做人,明知道圣上心里头怪罪他们,嫌他们太霸道,他们就算是装,也要装一个贤惠的名儿。小姐们肯不肯纳侧室,那是小姐们的事,他们把人赶出去,那就要落个不容人的话柄了。”
      她听了,便决定暂且把人留下一两晚,全了安公子贤惠的名声,而后再自己出面跟人说清楚,将人送走。
      只是将人送走容易,怎么样想个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才是难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把这两个送走了,汤泉邑主管必然还会送下一波男儿过来,每一次都这么虚与委蛇,她累,安清更累。

      可是她一个初入仕途的小妹子,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呢?这一夜翻来覆去地想,也不过想了两个法子。第一个是带着安清回蕉州,以回家行拜谒亲人的大礼为理由,尽快离开这汤泉邑。第二个是向朝廷请求到某个地方上去做地方官,带着安清即日赴任。

      她心里头更倾向于第二个法子,这第二个法子也是她琢磨了很久的,自打雾昆跟她讲安公子的诰命夫郎与楚宙和离后被落掉了,需得她努力奔前程安公子才能恢复诰命身份的话,她就对怎么才能尽快升迁做了个初步的了解,据她从岳昉和顾琛处得来的消息,在修书处修书升迁的速度远不如去地方上做官晋迁得快。在修书处修书是慢功夫,没个两三年别想有什么作为,可是地方上做官,尤其是到那些与敌人接壤的边地做官,只要表现得好,一年升一级都是有可能的,当初罗幻蝶就是从京城去往地方做官才有机会大展宏图做到如今的权吏部副尚书的。眼下虽说天下一统,不是四国之战的大争之时了,但朝廷对于肯去地方上做官的世家女儿还是愿意高看一眼的。

      不过,虽然知道地方官晋迁得快,但叶葆珍原本并不想去,毕竟隆冬岁末,到地方上去做官,怎么看都是一件苦差事,如果是她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带上安公子,她可不舍得让安清陪着她受苦,因而这件事她一直搁在心里没有落实。如今看来,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候了,她去地方上做官,既可以摆脱汤泉邑的困境,也能够有足够的资格向朝廷提要求,此生她只娶安清一个,莫再往她身边塞人。

      心中主意拿定,次日早上,叶葆珍起来之后,若无其事地用过早膳,当着两个男儿的面交待安清:“清儿,我去趟罗幻蝶罗大人处,你自己玩会儿,乖。”
      安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见罗幻蝶,但女儿家做事,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告诉男儿,哪怕他是她的正室,因而他只是很贤惠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帮着叶葆珍理理衣领,就恭送她离开了。
      叶葆珍是与顾琛一道去见的罗幻蝶,罗幻蝶掏心掏肺地告诉她们俩,朝廷眼下的大患是东北境浮云山的男子国,她们若愿意去东北境一带做地方官,那便是主动为朝廷排忧解难,朝廷必然少不了封赏,两三年之内,官升几级都是有可能的,叶葆珍和顾琛听得热血沸腾,只觉不虚此行。

      中午回来叶葆珍同安清一道用午餐,用完午餐,岳昉前来找她,说是有个名叫徐沫的小姑娘邀请她们三个过去切磋武艺,她交待了安清两句,便同着岳昉和顾琛又一起出去了。
      这一去便到了晚上戌时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告诉安清,她们三个通过徐沫的介绍拜见了徐沫的族姐兵部尚书徐淳徐大人,在徐大人处坐了好大一会儿,回来的路上又碰见了御前亲军统领李蔚李将军,那李蔚一个人扈驾前来,并没有带夫郎,正有些无聊,见她们是几个年轻小妹子,就邀她们一同用晚膳,她们不好推辞,只得陪着李蔚用膳,用过了晚膳,彼此又谈论起武艺来,说得极为投机,这才回来得迟了,让安清不要生气。

      安清此时正在感怀,他在下午的时候也出去了一趟。就在叶葆珍去找徐沫练武的时候,岳晔前来找他,岳公子眼神极为犀利,一眼就瞧见了他房里的两个汤泉侍儿。觉得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在,岳公子便提议与他一道去找陈语和。
      安清不大想去,他在进了修书处之后,同岳晔和陈语和的关系便有所疏远,但此时齐苗和谢公子都不在他身边,他能够一起闲聊谈天的只有岳晔和陈语和,而且他若是不同岳晔去,便只能留在房中对着这两个侍浴侍儿大眼瞪小眼,忍受着这两个侍儿无所不在地关于叶葆珍的探询,于是他同意了,吩咐两个侍浴侍儿看好房子,他与岳晔一起慢腾腾地出发去拜访陈语和。

      他身体弱,行动快不到哪里去,岳晔倒也能耐着性子陪他,走一段就等他一等,两个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到达陈语和浸汤的院子。岂料,陈语和根本没空招呼他们,身为秦国公正君的陈语和陈公子上午才听了皇后安澜的教导,打发了人去接秦瑛的新侍夫白榆前来汤泉邑,那会子正忙着给白榆安排晚上歇宿的地方,同他们两个说话都是见缝插针,一幅心无二用的样子。

      安清和岳晔大觉无趣,两个在陈语和处略坐了一会儿,就各自返回住处了。岳晔虽然也唏嘘感叹不已,但毕竟能够拿捏得住赵湘,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情绪还算稳定。安清却是见陈语和那么霸道的世家公子都不得不接受外面的男儿,越发认定自己是没有办法拒绝汤泉侍儿入门分宠的,因而他回到这个小院子中,瞧见那两个侍浴侍儿殷殷勤勤地上前问好,心里头便生出一幅认命的洒脱来。

      人最怕的是矛盾重重,一旦选择了认命,心中不再矛盾,也就没有什么好痛苦的了。
      因而当叶葆珍同安清讲完回来得迟了,让他不要生气的话,安清便站起身来淡然一笑,向着叶葆珍云淡风轻地道:“妻主回来得正好,一点都不迟,这会子斜月初上,正是浸汤的好时机,妻主赶紧宽了衣,让两个弟弟服侍妻主浸汤吧。”
      “清儿,你说什么哪?!”叶葆珍被惊到了,斜了一眼两个年轻男儿,再不敢往前迈一步。
      安清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宛,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今个儿十七,两个弟弟服侍妻主浸汤,妻主瞧着哪个好就定下来,明个儿十八,正好收房。若是两个妻主都喜欢,那便十八日收一个,二十日收一个,这两天都是吉日。”
      他这话说完了,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个盈盈玉立的侍儿道:“还不赶紧过来服侍妻主,等什么呢?”
      两个男儿得了他的话,一起走上前来,向着叶葆珍一左一右地伸出手去,声音又甜又脆:“奴家服侍妻主。”
      叶葆珍吓得一个机灵,在李蔚处饮的那点酒,这下子全醒了,她猛地往后方一跳,躲开这两个男儿的手,蹙着眉头对两个男儿道:“打住,莫要向前,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你们两位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是断不会纳你们的。我这辈子只娶清儿一个,你们两个若不想浪费时间,就请自行离开,另谋出路吧。”

      两个男儿听了,都有些意外,那机灵男儿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他看着叶葆珍问道:“妻主,您是怕正君公子不高兴吗?正君公子如此贤德,妻主莫要误解了公子才好。”
      叶葆珍十分坚定摆摆手,正色告诉他们两个:“清儿的确贤德,他肯留下你们让你们在这里呆了整整两天,给足了你们机会,这足以见出他的贤惠他的大度。可是清儿再贤惠再大度,我也不会纳你们,这个帐算在我头上,我请你们明白我这辈子是除了清儿再不会有别的男儿的,你们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力气了。”
      那机灵男儿听了,眼睛里便蕴了一汪清泪,他看着叶葆珍喃喃地发问:“小姐为何如此坚决呢?是因为奴家不如正君公子好看吗?”
      叶葆珍摇摇头,义正辞严地继续告诫对方不要再有痴想:“你不要拿自己同清儿比,且不说你根本比不了,就算是你比得了,我也不会纳你的,这是我的主意,与清儿无关,与你也无关。”
      她说得这般坚决,是个人都能瞧出来,这意思是没有转圜余地的了。那机灵男儿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泪水汇成了小河,流淌在他那苦涩的唇角上。
      那沉稳男儿也有些慌乱,但他还算镇定,稳了一稳心神,转过头来问安清道:“公子,您看这?”

      安清也觉得意外,他挥了挥手,让这两个男儿先下去,“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同妻主说说话。”
      两个男儿相互搀扶着往房外走,叶葆珍一待他们离开,便上前一步握着安清的双手十分郑重地言道:“清儿我绝不会纳他们的,你不用劝了。我发过誓,这辈子身边只你一个,我绝不会违誓的。”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急切,表情又是那样的慌张,握着安清手背的手指又是那样的用力,很有些怕安清不相信她的意思。安清心头一动,在叶葆珍丰厚适中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安抚地笑笑:“妻主,清儿信你。”
      “清儿”,叶葆珍如释重负,她此刻酒意还在,见安清信她,房中又只有她们两个,便忍不住要凑过去吻安清。
      安清抬胳膊阻住了她,把他与她之间最大的问题讲了出来,“妻主,清儿也不愿意把你分与他们,可是,清儿体弱,每回承宠,都难以让妻主畅快,清儿心里头有歉意。”
      他说到这里,垂下了那纤长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秀眸中的酸涩与无助,“与其等将来妻主去纳别人,倒不如眼下纳了他们两个,汤泉邑纳侍是朝廷的习俗,没人敢多嘴。”
      “清儿,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叶葆珍大为心疼,她就说怎得她家清儿这几日这般反常,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一般,原来是怕她得不到满足心生贪念。

      “清儿”,叶葆珍将安清牢牢地箍在怀里,在他耳边十分温柔地言道:“清儿,女儿家的大好年华应当用来建功立业,不能浪费在这内帷之中,清儿让我有所欠缺,我正好保留体力为国宣力。”
      安清惊讶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叶葆珍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只管噙着他的耳朵软语相告:“清儿不用有歉意,这是上天助我呢,清儿且耐心等着,我过不得几年必给清儿挣一个诰命夫郎身份。”
      恐安清不信,她把上午见到罗幻蝶,罗幻蝶是如何说,下午见到徐淳,徐淳是如何说,晚上同李蔚饮酒,李蔚又是如何讲,全都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安清听了,明白自己再无需为这件事情发愁了,他家妻主比他想象得还有志气,她是个心有山河志在四方的英杰女儿,绝不会耽溺于温柔乡中,他若继续劝她纳侍,倒是在拖她的后腿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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