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70、波光波光 一折一折

　　波光波光一折一折

　　九十九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一去学校，全校齐动员都在扫雪。
　　那茫无边际的白，是我喜欢的圣洁。可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此时也无心赏雪，总怕别人看我，问及我昨晚掉进坑里的事情。
　　可我知道，一切终究还得面对。于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淡定地加入扫雪的队伍。
　　校长见我，问了昨晚的事，我详细汇报了来龙去脉，也特意说了楚一天来找我，是骑行路过，也没说上几句，后来就掉坑里。

　　村支书带着昨晚的几个人也一起来了。只见他们围在一起叽叽咕咕半天。作为当事人，我也想上去一探究竟，结果，我还没到跟前，村支书在一旁抬高声音道：“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冯校长，你可要提高警惕啊，事情发生在学校里，一定要给村里个交代。”

　　冯校长看看我，使个眼色，我没读出眼神的用意，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我愣神的当儿，楚一天和我爹出现在了校园里。
　　我忽然想起寒假那年，楚一天神情落寞站在雨里。他问我借肩膀，我递给他雨伞。他蜷缩一团放声大哭，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想起他说倒是特别向往僧侣的生活，说不定那天，我红尘前缘斩断，就进了佛门圣地，到时候你见我，我只能双手合掌，阿弥陀佛了，西凉女施主。
　　楚一天，是怎样的人呢？
　　第一次他来找我，他爷爷病危；这一次，他来，鹅毛大雪，校园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洞，还牵扯许多不明所以的事情出来。

　　先前原本打算说的话，被什么事情突然打断一下，竟然想了许久还没想起来。
　　等我想起来时，我看见校长怅然若失地坐在地上。

　　“教务室里教育局审批的一台电脑不翼而飞了。”教导主任孙立胜捶胸顿足。
　　楚一天听到这，笑了。“多大点事啊，不就一台电脑吗？”
　　校长带着哭腔道：“我们这穷乡僻壤，我打了多少次报告，才申请来一台电脑，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啊。”
　　“派出所人来了，做笔录呢，花坛那个大坑的事，怎么说？”

　　孙主任压低了声音问校长。
　　“实话实说，把这把王八羔子都抓住，别再祸害人了。”
　　“我去说，我跟王一水，也是受害人，最好把事情查清楚，不要愿望一个好人，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楚一天说着，挥舞着手：“警察同志，这里，这里。”
　　录完口供，派出所的民警下了坑里，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爹、村支书都在校长办公室里，一起商量丢了电脑的事情怎么解决。
　　我和楚一天敲门进去后，我主动要求拿出两个月实习工资一千元，承担购买电脑的一部分费用。听到我这样说，我爹投来赞许的目光，随之说：“既然姑娘都这么识大体，我作为老党员也出一份力，我拿一千元，就当为了孩子们。”

　　校长感动不已。这时楚一天，站出来说：“多大点事，我发小卖电脑的，我一句话的事儿，学校两台电脑，我包了，就当是我支援西部教育事业了。”
　　校长听这话，感动不迭，连忙起身，握住楚一天的手。“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我爹问楚一天：“你发小卖电脑，真的假的，你真的给学校捐助电脑？”
　　“叔，真的。”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做男人，必须滴。”
　　“我看你小子，别是信口开河。”

　　听我老爹这样一说，楚一天拿我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脑失窃的事情，就这样暂告段落。
　　可花坛那个洞一直敞开着，许多事情依旧没有答案。
　　我每次经过那个花坛，都会盯着它看半天。想起敦煌莫高窟的壁画被盗，想起有关金像的传说。究竟是什么人，发现了什么，还是有人恶作剧呢？
　　可谁也不会故意挖个洞等着人掉进去，看戏吧。

　　如果没有我跟楚一天，一起掉进坑这个事，楚一天也不用主动给学校卖电脑了。
　　我既怕楚一天意气用事，又怕楚一天言而无信。
　　楚一天估计看出了我的顾虑。下午就离开了。
　　临行前，他又问我借电话。那时，我才知道。楚一天，这一趟西部之行，在去敦煌的路上，又丢了电话。他晃悠了好几天，本不打算找我的，后来下起雪了。
　　他不知怎的知道了我在学校里，就想来看我一眼。

　　“谁知道，看你一眼，掉进了坑里。”
　　“你还损失了两台电脑。”
　　听到他丢手机，我才想起陈然说他骑行，这一路，他说手机丢了，可也没见自行车，估计是自行车也丢了，钱包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你拿着吧，我就这点存款，手机你也拿去，上次你答应还我的手机，现在还没还，下次还我俩，你记住了啊。”
　　楚一天不好意思笑笑：“不瞒你说，我银行卡丢了，钱包里的钱，卖了火车票，真就没了，谢谢你的深情厚谊。恩情后补，你等着啊。”

　　“另外，别担心我，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
　　我点点头。眼里有点热，不敢抬头。
　　“你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凡事你要听从内心。只要相信自己就好。”

　　一百

　　过了半个月，两台电脑果然快递到了学校。
　　校长高兴地跑到教室对我说：“王老师，谢谢你男朋友，电脑到了，太好了。”
　　我上着课，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见同学们在下面看着我，脸憋得红扑扑的，忽然全班大笑起来。
　　我被眼前的情形也逗乐了。
　　下课去办公室给楚一天打了电话。

　　楚一天说：“电脑箱子里由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一个新手机，上面写的我的名字。”
　　正说着，校长拿着包裹进来，递给我，然后对我竖起个大拇指。
　　我打开包裹，果然是一部新手机，比我先前的那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忽然一想，楚一天花了这么多钱，又有点过意不去。

　　下午没课，我坐车去了县城办了电话卡，第一时间把电话号码告诉了陈然，小溪，楚一天，刘大志，还给柳若寻，子仪，段颦颦一一发了短信。
　　回家后，我把电脑的事情告诉我爹，我爹抽着烟，没说话，我看得出来，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虽说楚一天跟我没啥关系，但毕竟是拍着胸脯，给村支书和校长放了话出去，如若做不到，这个人丢大发了不说，我爹自然要把闺女朋友吹的牛皮给补上的。
　　我听我妈说，这半个月，我爹一直盯着我家那头新出生的小牛，还去镇上寻了价，三天两头还去市里转悠。
　　我听着母亲的话，想着，老爹定是去打听了小牛出栏的价格和电脑的价格。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不说，但是总是有自己的计划，做起事来一板一眼，较起真来也是。
　　晚上吃饭时，他主动说起楚一天来。
　　“那个小伙，我不管你俩以前啥关系，以后，你俩最好别有关系。他洒脱自由，你古板认死理，你俩不合适。”
　　“我们本来就没啥关系?”

　　“他来我们家有两回了吧，第一次在大志家，这次，要不是那个坑，他也不会让我发现的。”
　　“男子汉大丈夫，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要上门就大大方方的来，半夜三更，偷鸡摸狗的假把式。”
　　“你说这小子，两台电脑，一两万块，说买就买了，怎么这么败家呢？”
　　“不过，孩子们有电脑了，要不然教育局查下来，校长也说不清楚。”
　　我爹自言自语，将一杯一杯小酒进了肚。
　　我听着我爹言不由衷的话，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啥意思。
　　他对楚一天到底是赞许呢，还是贬低呢？

　　“你还吃不吃饭了，面条在锅里，等你半天了。”我看见母亲朝我笑，
　　做个鬼脸，赶紧端碗离开饭桌。

　　吃完饭，我给柳若寻打电话。
　　说起“西凉女施主”这个话题来，接着说起边塞词，西凉，西凉，位于西部，苦寒，偏凉。
　　不知怎的，她说起自己的男朋友来。
　　新找的，外国留学生。不过马上毕业，即将面临分手。
　　我问她，有没有可能不分别。
　　她说，没有。

　　恋爱，就是为了锻炼承受离别的能力。接二连三，如此几场以后，人就习惯了，凡是习惯了，就好了。
　　我们聊了一阵，又说起子仪来。
　　听说怀孕了。柳若寻说。
　　我不知怎地，心突然跳了一下，有点惊讶。
　　好快啊。
　　子仪这完成人生的仪式，总是快刀乱麻的架势。
　　挂完电话后，我想着第二天休息，想去看看子仪。

　　让人放下不下的这个人呐，不知道进入人生另一阶段以后，她过得究竟如何？
　　不经意我想起方桐来，他也结婚了。听说小日子过得美美的，可是我也想见证他幸福一场，到底能幸福成什么模样。

　　我承认是我个人情感好恶，让自己心里长了一把剑，这把剑每次会偏向我的朋友，也会对准伤害我朋友的人，他们是我心里的刺，每到一个时间段，我比我朋友还乐意关注这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