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59、现实统一 矛盾存在

　　八十七

　　第二天晚上，睡到十一点的时候，我被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

　　接着，我听到的王一冰的声音，仔细辨别一下，还有小姨和小姨夫。我腿脚不便，又想见王一冰，就在屋里喊：“妈，我饿了，你让王一冰给我拿点吃的进来。”

　　话音刚落，王一冰就抱着一堆零食进来了。

　　“早就备好了，现在开始投毒。”

　　“投毒，投啥毒，你想弄死你亲姐？”

　　“有这贼心，大志哥回来就给我打电话了 ，你为啥不给我打电话？还有大志哥弟也来了，你们一起到的，对吧？”

　　“对啊，”我一边吃薯片，一边看书，头也不抬。

　　“你知道大志和方楚文啥关系？”

　　“双胞胎啊。”

　　“咋来的？”

　　“生的啊。”

　　“谁生的。”

　　“他爹妈。”

　　“谁是他爹？”

　　我的薯片卡在了嘴皮上，反问一句：“你知道？”

　　“知道，刚知道的。”王一冰朝我做个鬼脸，笑嘻嘻地钻进我被窝。

　　“我刚去大志哥家了。”

　　“你偷听。”

　　王一冰抱着我的脖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说那家女主人先天性心脏病，好像还有高血压，保不住啥的。后来生了孩子以后，就没了。”

　　“后来呢？”

　　“后来，没听到，话音太小了。大志哥关了窗户。”

　　“他看见你了？”

　　“没有，我经常躲他家窗户那？那有一个大铁笼子，养鸡那个？”

　　“你脏不脏啊？”

　　“脏啥啊，小时候你们不也在那捉迷藏吗？”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讲究，你现在是城里姑娘了，得注意点卫生。”

　　“王一冰，你衣服上全是灰，你给我下去。”

　　“就不，就给你蹭蹭。”

　　“妈妈，小姨，快来给我换床单被子，王一冰一股子鸡粪味。”

　　王一冰一听，更来劲了。

　　“不用了，不用了，太晚了，我要睡了。”

　　然后迅速关灯，抱紧了我，假装睡着。

　　一早，王一冰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刘大志一起进了小院。

　　我在屋里听见她俩玩笑的声音。

　　母亲给我擦把脸，把荷包蛋和饼给我放桌上。

　　喊着王一冰一起吃饭。

　　刘大志进门，看我一眼，转身关上门。

　　“你肯定也好奇，我和方楚文的关系，你想听吗？”

　　没等我说话。

　　刘大志自顾自道：“五年前，我就知道了。当时我妈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惊讶。”

　　我端着碗头把两个荷包蛋消灭光。靠个枕头在床头，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母亲，不顾医生和家人的阻挠，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生下没多久，就病逝了。

　　后来，这家又添了个新的女主人，为了照顾孩子，请了一个保姆，女主人先前还不错，对襁褓中的孩子颇有怜爱之心，可是后来随着自己有了孩子，就不行了。

　　主要是发现那个孩子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隔三岔五往医院跑。

　　三岁那年，继母将他丢在了去医院的路上，而这一切被保姆看到了，她带着孩子回了家，没想到遭到了继母的奚落，还开除了保姆。

　　保姆当天晚上被撵出去以后，这个孩子出去找保姆，然后大门紧缩。

　　第二天天蒙蒙亮，保姆放心不下，跑去找继母。继母哭喊，一口咬定是保姆拐卖了孩子。

　　保姆有口难辨，继母威胁保姆，如果不快点走，就把她交给公安局。

　　保姆被吓住了，匆匆离开的路上，在家门口附近的灌木丛里发现了熟睡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座城市。

　　“讲完了。”

　　“讲完了。”

　　“惠美阿姨就是那个保姆，你就是那个孩子。”

　　“惠美阿姨真伟大。”

　　“这么多年，她承受了那么多风言风语，难为他了。”

　　“伟大的还有一个人。”

　　“我爹？”

　　“长贵叔？”

　　“方校名。”

　　“他俩。”

　　后来，继母受不了丈夫的冷落，离了婚。

　　走的时候，也撇下了一个孩子。

　　一个男人找个带孩子的寡妇，在村里抬不起头，所以他年年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一个四处做生意，五湖四海，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寻找被赶走的儿子。

　　“还有一个，你亲生母亲。为了孩子，甘愿放弃生命的女人。”

　　其实，继母有私心，也能理解的，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刘大志说。

　　“相比而言，惠美阿姨真是伟大的人。”

　　我看见刘大志眼底泛红，眼泪在眼眶里回旋一阵。

　　“我会好好孝顺我爸妈，好好对待每一个对我好的人。”

　　八十八

　　假期我没有出去，在床上躺着修养的日子，读完了《诗经》、《山海经》、《楚辞》都带着一知半解的情愫。

　　诗经中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山海经》印象深刻的不是地理方位，而是怪异物种。

　　对《招魂》精密完美的机构，长于铺叙描摹所折服。

　　假期快结束前一个礼拜，方楚文开车到家里。

　　一个劲地示好，不是为自己，努力撮合我和刘大志。

　　“为了我哥哥，我愿意。”

　　“愿意啥啊？”

　　“愿意你做我嫂子？”

　　方楚文抿嘴看我一眼。

　　“让我冒充你哥哥女朋友？”

　　“你有病吧?”

　　“我哥哥病了，住院了。”

　　“我没谈过恋爱，再说，我跟大志，这也不像情侣。”

　　“大志哥喜欢你。他说你空灵，有书卷气。”

　　“我一直拿他当哥哥啊，不行。再说这什么年代了，医学这么发达，先天性心脏病只要控制得好，不会对身体有影响的。再说了，大志哥愿意，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你就当自己是雷锋，我哥现在身体虚弱，情感也脆弱。”

　　“打住啊，方楚文，没有拿情感拯救人的。”

　　“你是不是喜欢楚一天，才拒绝我哥的。”

　　“我还喜欢你呢，我拿你当哥们，你怎么没完了呢？”

　　正说着，王一冰提一兜子零食进来。“我不是有意要打搅你俩的哈，你们继续，我给你们弄点零食，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探讨。”

　　”一边玩去，小孩子别胡乱插嘴。”

　　“姐，你知道灰姑娘午夜的钟声响起做了什么吗？”

　　“穿着草鞋走了？”我没好气反问道。

　　“穿着惊恐万状走了，你想啊，她自己怎么出现再宫殿里的，她自己不知道吗？麻雀小鸟，高跟鞋都是假的。”

　　王一冰打开一盒巧克力，嘴角很快泛出咖啡色来。

　　她一边吃一边说：“要我说，你不是灰姑娘，没有水晶鞋，可我有呀，我不用担心午夜的钟声，我更没有可恶的姐姐，所以.......”

　　王一冰笑，一个劲地笑着钻进我怀里，嘴角的巧克力染上了我洁白的衬衣。

　　“王一冰，你要死呀？我的白衬衣被你弄毁了。”我带着哭腔，气呼呼道。

　　“让你哥们帮你洗一洗，就好了。”说着提着塑料袋里的薯片出去了。

　　方楚文在一边乐；“你妹妹实在太有意思了。这样的妹妹，给我来几个，人生的苦恼立马减少一大半。”

　　“她喜欢大志哥，一直嚷嚷长大要嫁给他。你刚才那样说，她一听肯定着急。”

　　方楚文，睁大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不像我，打死都不敢说出口。”

　　“你喜欢谁，你说说，我帮你去说，你抓紧时间谈恋爱，毕业了就可以娶回家，多好。”

　　“我不知道。算不算，说不上来。”

　　方楚文陷入了沉思：

　　“人生太悲苦了，人的一生好似是来寻找快乐的，找寻的却历程中却一直伴随痛苦。说实话，快乐是清浅的，容易的，但总是那么短暂，像夏日的凉风，令人欣喜，但总是一瞬间就失去了。有时候想想，痛苦才让人们能感受感知生命，让我们无所寄托的□□，得到沉淀和认知。”

　　听着方楚文的话，我想起：人生沉浮，人如蝼蚁，天下万物，终归沉寂。”

　　或许正是有了岁月里自证痛苦和快乐的启迪，我们才能对现实存在的矛盾和自我有了更深理解的统一。

　　晚上出去看大戏。简陋的戏台上，世界是活的，聚焦的灯火异常明亮。大幕拉开，锣鼓一敲，先是一阵唢呐独奏，《天路》《就恋这把土》，接着是秦腔上场，吼声震天响。

　　看了没一会，王一冰嚷嚷着要去买烧烤，我只能穿过锣鼓喧闹的戏台，绕过围观看戏的人，带着她一点点往外走。

　　我回头，看见戏台上有粗犷的黑脸，台下有看得津津有味的人群。

　　乡村的沉寂，这样的夜色是生动的。

　　我们看戏浑然不知别人也在看自己，有时候虽然我们没上场，可其实每时每刻自己都在别人的视角里。

　　人们一直向往自由与欢乐，自由是相对的，欢乐也是。

　　我想起约翰·密尔《论自由》中的话：“唯一实称其名的自由，乃是按照我们自己的道路去追求我们自己的好处的自由，只要我们不试图剥夺他人的这种自由，不试图阻碍他们取得这种自由的努力。人类若彼此容忍各自按照自己认为好的样子去生活，比强迫每个人都按照其余的人们所认为好的样子去生活，所获是要较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