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52、若记得你 一念痴情

　　若记得你一念痴情

　　七十五

　　曲晓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跟前：“人生自古伤离别，奈何青春不饶人。”
　　听着她莫名的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不由回转身，定住了目光望着她。
　　她的长睫毛眨巴一下，竟然有水雾升腾起。
　　“怎么突然这样感慨”？
　　问出这句后，我看见曲晓鹅蛋一般的脸庞上，泛起一股绯红。
　　“你不觉得，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异类吗？我能很快的跟男生谈恋爱，很快分手，其实我内心何尝不知道，你们在鄙视我的所作所为。”

　　一阵风来，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而曲晓的脸上却带着一份冷峻的寒气。
　　她好像突然换个一个人。
　　“我无缘无故地慑于成人规范的威力，却无法远离各种青春期的禁区。我是跟着我母亲长大的，在十三四岁挣扎着初恋的年纪里，我就被各种情愫牵扯，我有过各种各样的茫然，包括我父母的离异，我母亲再婚失败，以及之后她与各种男人纠缠的故事，这些是我人生中注定，我无法逃避，青春期第一次叛逆的时候，我就开始夜不归宿，跟同学疯玩，玩累了去网吧上通宵，后来住了校，老师太严厉，我就跟老师对着干了好一阵，直到后来高二新来的一个年轻的班主任，我迷恋他，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好毕业后匹配他。”

　　然后曲晓就沉默，好久，我回转身，看见她眼里挂着泪珠，生活中的她，张扬着，放肆着自己的美丽，而她一直也是自信美少女的样儿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可她内心深处，原来也包裹着一份那般残酷过的往事。

　　“高三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奋起直追，备战高考，而我却在枯燥无味的学习环境中，竖起恋爱的大旗，我找人迅速恋爱，分手，再恋爱，一个学期下来，班上学习好的几个男生跟我恋爱了，分手了，很快别的班的男生也开始招惹我，我像集邮票一样，将恋爱期的男生分了类，只谈半月就说拜拜。”

　　我看曲晓一眼，她眨巴下眼睛，眼里的寒气在一点点稀释，但同时，她的诉说让我感觉到一种悲伤无法演说。

　　“令人可笑的是，后来我们年纪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竟然缠着我不放，天天叫嚣给我补课，后半学期，他跟我耗在一起，耗着耗着，我的学习成绩真的有了起色。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生命中最明亮的星星吧。”

　　曲晓笑了，重新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投射着她平和的眼神，我看见两只黑鸭子游过来，它们游动的很悠闲，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风吹草动，它们或许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懒得顾忌。
　　“你年纪小，所有人都想保护你。”
　　“可能就是因为我年纪小，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我都喜欢跟男孩子一起，男孩子会怜香惜玉，我从来都是享受公主般的待遇。”

　　我看到曲晓有强烈的诉说欲望，就没有接话。
　　平静的湖面上，风不停，浪翻涌，哗哗的声音在四周流淌。
　　是河边柳，也是流动的风声、水声。
　　仔细辨别，还有其他滚动的声响，从远处而来。

　　曲晓说。
　　我妈妈是当地艺术团的团长。我爸爸是当地重点中学的校长。
　　他俩当时的结合曾经是佳话，可是后来变成了狗血。
　　我五岁就学完了一年级的知识，每天老爸负责我学习，还将我托付给了一名女老师教我弹钢琴，学英语。
　　六岁我直接从二年级开始读的。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对那个女老师非常依赖，直到我小学毕业那年，我才知道，那位女老师是我爸的情人。
　　他俩保持着长期的地下关系。
　　我妈妈在结婚前就知道这个事，她竟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妈说，男人喜欢年轻的漂亮的女孩，年轻永远排在漂亮前面。
　　说这话的时候，我妈妈其实还是很自信的。
　　她曾经是团里的台柱子，曲线很美很动人。
　　她跟舞蹈演员练习，都有爱慕者献花，有个男演员比我妈妈小六岁，一直给我妈写信，写求爱信，我妈为了刺激我爸，就回信了。
　　后来，被我爸发现了。
　　我爸找人把男演员打了一顿。
　　男演员后来又找我爸算账。
　　打斗过程中，那个女老师来了，她竟然是那个男演员的表姐。
　　后来不知怎么滴，我妈也来了。
　　几个人撕扯在大马路上，谁知一辆货车突然从天桥坠落，当场把男演员和她表姐砸死了。

　　后来，我爹被撤了职。还在监狱呆了两年。
　　我妈团长也被撤职了，在艺术团负责后勤工作。
　　他俩一直没办理离婚手续。
　　我爸也没有再回过家。
　　我们一年见两次面，我爸除了给我钱，几乎都不说话了。
　　我妈则更奇怪，化浓妆，谈恋爱，不分人，隔三岔五换对象。

　　我结婚的对象是我妈给我介绍的。
　　他前任男朋友的儿子。
　　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的人生，是继承了我妈的恋爱脑，我爸的拜金。
　　我爸出狱后倒腾手机电脑、LED屏，这些年穷得只剩下钱了。
　　可他也没找过女朋友，也不跟我妈离婚。
　　每次见面，他还会问我妈男朋友的事情。
　　可我妈从来不提我爸，她花我爸的钱，养男朋友，好像故意报复。
　　有时候我也想，我妈曾经想感化我爸来着。
　　其实我妈特别喜欢我爸。
　　但是不知怎地他俩就成了这样。
　　敌人不是敌人，爱人不是爱人。
　　什么也不是，但一起捆绑了，也不给自己松绑。
　　特奇怪。

　　七十六

　　我们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而忽略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尽管，我已经听说许多她爱着或者被爱的故事，而此时此刻的心海里，分明搅动起的却是人性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认知。许多时候，我们都说随着时光流逝，我认识了你，遇见了你，开始了解你，可时间流逝了，我们对于一个人的了解能有多少呢？

　　相处了的时光，曲晓用轰轰烈烈的爱情观，热热闹闹的恋爱观、随心所欲的好恶观给我们打上了”情痴”样的烙印，可烙印带着涉世不深，带着是非不辨，甚而带着不负责任，骄纵任性，原来她心里藏着那么多事。
　　我分明觉得所有人都会犯自以为是的错误。
　　我们每个人对别人的一切，其实根本一无所知。
　　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一个人某个特定时期表现的一种形式；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一个人在特定阶段表现的一种态度；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强行截肢。
　　也许更多时候，我们说起对彼此的了解，也只是一句笑谈而已。

　　我看见黑鸭子游过来，游过去，湖水在它们的红掌下摇摆不定，然后有几只白色的鸭子过来了，黑色的和白色的混在一起。
　　白的几只，那么鲜明靓丽的游动在碧绿色的湖水里。
　　黑色也是那般醒目。悠闲自在来去。
　　黑的和白的，在天地间界限那么分明，它们对于自身的颜色，从来没有顾虑。
　　可人好像特别喜欢用黑白来辨别分解一些事物，小孩分对错，大人讲利弊。
　　许多事情，从来不是用黑白分明来界定的。

　　当我回到宿舍，曲晓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原来她跟我在人工湖边的话，就是最后的告别的。
　　她是特意说给我的。她跟我们挨个拥抱，告别。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切带着到此为止的定数，就此打住。
　　她朝我微笑，终于像找到了自己，不再掩饰任何情愫。

　　“恭喜我吧，一水，我爱上了一个法令纹十足的男人，足够包容我，纵容我，相信会像那个美好的男孩一样呵护我。”
　　她微笑着，但她的心里明明却是孤独与落寞的。

　　“退学手续什么时候办好的？”
　　“我妈妈替我办的，一切都搞定了，只差一句拜拜。”
　　“那李......”
　　“所有的再见都说过了，这里没有留下一点拖泥带水的痕迹。”
　　曲晓打断韩晓溪的话。

　　我们几个送她出了校门，李筱沫好事的模样和八卦的潜质，再度显露出来。
　　“退学手续早就办理好了，我知道曲晓找了个大款。不过，大了曲晓好多，那个人可以给曲晓当叔叔了。我看他开着大奔，手腕上的表金灿灿的，就是面相有点老。”
　　谁都是是需要温和且善良的人，这世上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宁愿相信所有美好的奇迹。存在于曲晓心中的那个美好的男生，给了曲晓一段温柔的存在，可曲晓何尝没有在内心栽种过美丽的花儿呢？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悲伤。
　　李筱沫无奈地叹气道：“生活那样残酷，她感觉世界永远是那般美好。爱上一个跟自己老男人，有人疼，有人爱，以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只要开心就好了吧，或者这是曲晓最好的选择呢？”
　　“或许她应该爱上了一个法令纹十足的男人，包容她，呵护她，满足她的幻想，感染化解她的颓废，抚慰她的悲伤，满足她的公主梦。”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身边的人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