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拂尽五松山

11、房间（2）

　　窗外的天有些发暗，阴沉沉的压地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没有人说话，却能感房间里的暗流涌动。那克制的、浓烈的爱意，在无声里突然迸发。两个人陷在其中，再也没办法维持理智。
　　“怎么办？”顾深走过来，俯身看这儿他。
　　“什么怎么办？”他从刚才到现在心一直狂跳个不停，脑子里像是一壶煮开的开水，咕嘟咕嘟，不断的冒着热气。
　　顾深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他真的可爱极了。双手轻轻按在杨孟的肩上，没怎么用力就推着杨孟一起倒向了床上。
　　“该拿你怎么办？”顾深的下巴抵着杨孟的肩，说话时微弱的气流引得杨孟身子发麻。而顾深像毫不知情一样，埋在杨孟耳边有意无意的触碰着他。柔软的头发似有若无的滑过皮肤，凭白的引起杨孟一阵战栗。
　　他的脑子宕机了，什么也思考不了。顾深的手偏偏还不断的四处点火，他有些难耐地伸手将顾深的脑袋按在颈间。
　　“干嘛？”被按住被子里的顾深，瓮声瓮气的说。
　　“这个时候，你问我干嘛？”杨孟轻笑了一声，“别只点火啊。”
　　杨孟猛地翻身，把顾深压在了床上。学着顾深的样子，慢慢从顾深的耳垂吻到脖子。顾深有些怕痒，手轻轻推着杨孟的胸膛。拉扯中，脖子上的拉环项链，从衣服里带了出来。
　　这个破拉环从梦里跟到梦外，真是烦人。
　　“谁送的？”杨孟抬起头，干巴巴的问。
　　昏暗的房间里，顾深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又灰暗了下去。
　　顾深没说话，轻轻摸着他短短的、有些扎手的头发。
　　杨孟看顾深没有说的打算，有些使性子的说：“不好看”。说完，狠狠压在了顾深的身上，猛吸了好几口那独属于顾深的香气。
　　顾深半天没说话，突然伸手捂住了眼睛。
　　良久之后，他哑着嗓子说：“它很重要”。
　　“多重要？”
　　“他送的”

　　杨孟知道顾深说的“他”，他听顾深说过。顾深喜欢那个人，他不喜欢。那个人骗顾深，他不喜欢。总之，他不喜欢。
　　“如果我不喜欢，可以不带吗？”杨孟斟酌着字句，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在意。
　　“真的很重要”，顾深捂着眼睛的手有些颤抖，顾深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给了他另外一个答案。
　　杨孟一时间愣住了，这个答案来的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享受顾深对自己的喜欢，快到他来不及沾沾自喜，快到他来不及洋洋得意。
　　“没关系，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他以为自己真的能装的轻风云淡，要不是嗓子好不配合的突然被哽住。他也没发现，自己他妈的这么难过。
　　顾深没察觉似的，伸手猛地一推，把杨孟从身上推开。站起身，鞋都没穿就朝门外走去。
　　“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他刚热起来的心脏被人蒙上了一层保鲜膜，看得见外面却从里面闷的上了汽水。
　　他瘫在床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去他妈的”

　　顾深的反应让他觉得心痛，躺着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从认识以来，好像都是自己在一头热的升温。心动也好、痛苦也好，好像都是只有自己沉浸其中。
　　真是可笑啊，顾深从头到尾都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想着想着，杨孟便觉得头疼。难道自己的青涩初恋，真的就要这样无疾而终了吗？
　　顾深不喜欢自己，他心痛。可一想到如果再也见不到顾深，就觉得这点儿心痛也真的不算什么。
　　“老子原来是条舔狗啊”，杨孟闭着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入梦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的想，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放过我啊。

　　树下站着的顾深非常稚嫩，不远处还站着衣着讲究的自己。
　　自己穿着一套整齐且有些复古的中山装，连袖口的扣子都扣的整整齐齐。那个衣着考究的整齐劲儿，像是哪家走丢的小少爷。倒是顾深穿着十分随意，发灰的裤子、泛黄的衬衣，袖子随意的挽了上去。微长的头发搭在肩上，散发着一股子原始又随意的感觉。
　　这不太对，梦里的自己跟顾深怎么都occ了？
　　‘杨孟’跟自己也不太像，发白的嘴唇、没有血色的脸颊，看着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的样子却是十分熟悉。
　　“你怎么上的梁山啊？”顾深笑着问‘杨孟’，声音不在清冷是俏皮的少年音。
　　“自杀”‘杨孟’看着顾深的眼睛异常的明亮，诡异的用冷清的回答着少年的话。

　　好看的少年被一群看不清的人围着，不知道说着什么，但他好看的笑容钩地人心颤。
　　‘杨孟’皱着眉头看着少年周围的人，眼里有些悦。似是不大高兴，却抬着步子往人群里走了过去。
　　“你呢？”依然是疏离的、冷漠的声音，可他却主动问起来对方的消息。
　　“我不知道，在等人。”顾深睁着好看的眼睛，十二分天真看向‘杨孟’说。
　　这是多么干净的一双眼睛呢？如果你对我撒谎，我也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那我们做个朋友吧？哥哥我照应你。”冷淡的‘杨孟’随意地伸出手搭在顾深的肩上，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却紧握着什么有些发抖。
　　“好勒，谢谢哥哥。”年少的顾深看上去却是非常开心，眼睛里闪着好看的光，嘴里不停地道着谢。

　　“狗日的‘杨孟’他妈的这么能装逼！”从梦里突然醒来的杨孟，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窗外，已经天黑了。

　　山里的夜风，一如既往的凶猛。像一头逃出囚笼的野兽，发出肆意的狂吼。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愣了半天。

　　这么晚了，顾深在哪呢？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思绪就开始无限发散。发散的范围之广，细节之细。他甚至想起来，小学回家的路上一个看着自己傻笑的叫花子。那个脸庞黢黑的叫花子，好像长的很好看。
　　发散的思绪让杨孟辗转反侧，不断的反省着自己。甚至把几年之前，自己嘲笑陈圳失恋的话都回想了起来，在心里还默默的跟陈圳道了个歉。
　　越想越愧疚，越愧疚越睡不着。最后，杨孟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孟准备开门的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来看门大爷那句话“天黑了，不要出门”。
　　铁质的门把冰的他手心生疼，门外传一阵来低低的呜咽。
　　风刮的越来越猛，狂野的风声像是野兽狂欢的声音。
　　寂静的深夜里，是谁趁着风啸放纵自己的哭声呢？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自己的冲动。
　　他看见顾深蜷缩着身体靠着墙坐在地上，头低低的埋在腿上，瘦弱的肩微微颤抖着。他断断续续的抽噎，抬起头的时候还伴随着一阵咳嗽。
　　他的眼角好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杨孟嘴里不停的道歉，嗓子像哽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在顾深身边坐下，伸手揽着顾深的肩。
　　夜里好冷，他的身体也好冷。
　　“顾深，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要不说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说着杨孟的鼻子开始发酸。
　　“我就是个混蛋，你不要不说话。”
　　“夜里冷，你早点休息。”顾深慌忙从杨孟的怀里挣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酿酿跄跄跑开了。
　　他的声音好冷。
　　心好像也冷。

　　风还在尖叫个不停，顾深却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走廊里。

　　被子上还有顾深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像是要消失了。那淡淡的香气包裹着自己，像是被顾深抱着一样让人安心。
　　“要是能留住，就好了。”要睡着的杨孟迷迷糊糊地想着。

　　“你吓死我了，顾深。要是我还有心跳，你就知道了。”
　　“顾深，幼稚鬼。”
　　“遇见你，我很高兴。”
　　“和我一起死吧，顾深。”
　　......
　　杨孟这一晚睡的非常不好，梦里那个冷淡的声音不停地在说话。一时充满爱意，一时充满绝望。他听了一夜，听得他心里好疼。
　　醒来之后，杨孟看了看枕头上的痕迹，果然啊，还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