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那缕星光最终掉下去了。
随之而落的是满身焰火的凤凰,一头扎进忘川河里,险些将船家的渡船掀翻。
凤凰……可了不得,不知这掉下去是什么人。
那船家在桥头小心地瞭望过去,忘川湖面已经恢复平静,墨绿的湖面却慢慢变得黑沉沉的,在他心头压出几分慌乱,他连忙摇起船桨,把船往远一些的地方摇了摇。
小小的气泡一经出现就冒个不停,渐渐的,小气泡变成了大气泡,忘川水也像煮沸的寻常溪水,咕噜噜地沸腾起来。
砰——
一只灰扑扑的大鸟骤然扎出水面,掀起无边的巨浪,眼看着就要脱离忘川翱翔天际,那大鸟却猛然喋血,又要落下。
眼见天界战神即将殒命,天帝从九重天降下真身,化为一尾金龙将它护下,将其带回天界。
-
太微抱着浑身是血的旭凤回到一片狼藉的九霄云殿。
“陛下,旭凤这是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穗禾急忙上前查探。
太微在大殿上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旭凤放下,凤凰双翅紧闭,将自己缩成一团,直到太微渡他灵力,才放松似地舒展开羽翼,露出羽翼内侧护着的人来。
那道白衣身影无意识地滚落下去,却无一人胆敢上前搀扶。
而展翼之后,旭凤的气息却愈见微弱,逐渐化为人形。
太微察觉不对,连忙用灵力探查起他的情况。
“他真身落入了忘川之中,身上的凤凰业火被忘川水熄灭了。”太微叹息道。
“怎么会这样!”穗禾不敢置信地看着旭凤的脸,她不愿意相信他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重伤之下,竟然没有维持凤凰的形态,而是重新变作了人形。
这六界之内,没有比这更荒谬耻辱的事情。
“不行,旭凤不能失去凤凰业火。”穗禾说着,不住地在大殿中寻找着,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那道白衣的身影,她指着那道身影,“陛下,旭凤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夜神的错,陛下,抽出夜神的筋骨为旭凤塑形!”
“不行!”
“不行,不能伤害小鱼仙倌!”
两道清丽的女声重叠在一起。
“陛下,夜神殿下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但是罪不至此,若陛下要为旭凤塑形,就用小仙的仙骨。”邝露挣开太乙真人的束缚,慌忙上前。
“你的仙骨有什么用!”穗禾的声音几乎在下一瞬间响了起来,“旭凤是凤凰,不是什么寻常仙家,只有应龙才配得上他!”
她慌乱地喊着,口中还不住地叫着旭凤的名字。
锦觅在喊完那一声后,便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在穗禾与旭凤之间游移着。
“陛下,小仙求您,不要伤害大殿下,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真身也失去。”邝露爬到润玉身前,一边挡着昏迷不醒的他,一边向玉帝苦苦哀求。
“润玉为应龙,属水,旭凤乃火凰,二者不可相容。”天帝沉思片刻,“我暂且将自身火元渡与旭凤,保下他的凤凰真元,再让这孽子替他除去忘川水毒,便可恢复真身。”
“陛下,如…如何祛毒?”邝露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以水系天神之血镇之七七四十九日,若血中灵力稀薄,则还需更久。
“这……”在场天神听闻,均面面相觑。
水系天神如今这天上倒是有两位,但是如今的情况,怕是大殿下的可能性要大些。
-
润玉再次醒来时是在璇玑宫里,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刚按了上去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被动作剥离的血痂中开始渗出鲜血,印上雪白的纱布,慢慢晕了出来。
他收回手,这才感受到心口还有几分疼痛。
指尖覆上那曾经生长着逆鳞的地方,如今又添了一道伤痕,那伤似要贯穿心脏一般深埋于心肺,牵动这一片早已麻木的神经。
火伤。
他心下已有猜测。
这人世间,如果说还有人能伤他至此,那便只有凤凰了。
不知旭凤跑来天界伤他作甚。
双眸微抬,润玉察觉到璇玑宫门口有一道结界,强横霸道的火系灵力织起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他抬手一挥,水系法术撞上结界,顷刻湮灭,无法突破分毫。
润玉差异地看着手掌,龙族称帝,顺应天命,修行一日千里。他自当上天帝以来,灵力就没有这么微弱过。
旭凤将他关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回心转意想要回来做天帝了么?
门口的结界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孽子。”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润玉眉峰拧了起来。
“太微。”他唤出来人名讳。
千万年前先帝太微便魂飞魄散了,缘何会出现在璇玑宫中。
“放肆,竟直呼父帝名讳,不知礼数。”太微呵斥道。
“来人,取血。”
太微身后的天将上前,将他手上的纱布拿下,用匕首在他伤疤交错的手腕间又割开一道血口,用琉璃盏盛下伤口涌出的鲜血。
润玉只觉头晕目眩,竟没能第一时间挣开天将的动作。回过神后,他一挥衣袖,琉璃盏被他的动作甩了出去,鲜血泼洒了一地。
一道翠衣身影连忙从门口跑了进来,在天帝面前跪下请罪,“陛下,夜神大殿不是有意的,他才刚醒过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润玉见到她,却是一怔。邝露在昨日便仙寿已尽,魂归天地,为何会出现在璇玑宫中。
“你叫我什么?”他问。
“夜神大殿?”邝露尝试般地唤道。
“太…父帝为何取我的血?”润玉察觉不对,看其他人神色惶惶,似是对他打翻琉璃盏一事十分讶异。
“是因为火神殿下,前几日火神殿下为救夜神大殿,全身的凤凰业火被忘川水吞噬了。”
火神,忘川。
他思来想去,也没有在记忆中找到丝毫片段,也不知为何来到这千万年前的天界。
太微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他之所以亲自前来,就是察觉到润玉已醒,便担心寻常天将难以压制他,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冷哼一声,带着灼热气焰的火网便将润玉缠绕了进去。
应龙本水系龙族,如何经得住火网缠身,那烙铁般的束缚加于仙身,必定痛苦万分,却不能挪动丝毫。
润玉却不为所动,只垂着眸,想着自己的事情。
天将又取了一回血,取完之后,太微便带着人离去,也不管邝露还在殿内,就将结界支了起来。
“殿下。”邝露找来纱布,用灵力给润玉止住血,才小心翼翼地将纱布缠在他几乎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殿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才第二十五日,您的灵力便十不余一,若再继续取下去,恐怕要伤及根本。”
“邝露。”润玉眉眼低垂,似未曾听到自身的凶险,只问道,“旭凤为何救我,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邝露帮他缠好纱布,便跪坐在他的桌案边,与他讲起那日起兵的场景。
与润玉记忆中,那场撼天动地的大婚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没有诱导锦觅杀了凤凰,而是冲着穗禾而去。
他要杀穗禾,旭凤为了阻拦他便和他打了起来,他们僵持不下之时,天帝竟已恢复灵力,出手将他击落九重天,落入忘川之中。
听到这里,心口的疼痛便翻腾不息,像是有人将手伸入其中,硬生生绞碎了炽热的心火。
想必那时他就有了意识,但是那一段记忆,却在他坠入忘川之时,被先行带走了。
因为,那正是他最想忘记的事情。
重来一次,他想要走一条不同的道路,决心不再利用锦觅,只是这一身水族骨血,终究换不回太微的丝毫愧疚之情。
这些事情,听别人说和自己经历起来全然不同,他本应痛苦万分,如今也只剩下心口这道火伤,烙在神魂之上,明明灭灭地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