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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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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夜探天宫,不到一月的时间,魔界便向天界下了战帖。
一时间天界人心惶惶,纷纷猜测魔界的底气从何而来。
“你们说魔界到底偷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嚣张。”月下仙人愤愤不平地来回渡步,心里把魔界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兔崽子骂了千万遍。
小锦觅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嫁大侄子,眼看着在栖梧宫展开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魔界又来捣乱。
旭凤从栖梧宫出来的时候,正巧被他挡了个正着。
“叔父早。”
“哎哟凤娃啊,你可算出来了,这魔界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怎么就敢攻打天界啊。”
“我也不知,那日父帝未曾抓到贼人。”旭凤道,“天界已接战帖,父帝命我统帅三军,今日迎战。我离开天界之后,烦请叔父照顾好兄长与锦觅。”
“好…老夫定会照顾好锦觅的,不过大侄子那边恐怕有心无力,天帝方才吩咐天将围了璇玑宫,老夫也进不去啊。”
“天将围了璇玑宫?”旭凤闻言,心下一惊。
他思索距离点兵还有些时候,急匆匆地辞了月下仙人,便向璇玑宫跑去。
他得在离开天界之前问清楚兄长的情况。
旭凤到璇玑宫时,润玉寝殿的门也正好打开。
天将见他出来,竟没有阻止,反而分列两侧恭敬行礼,“夜神大殿。”
“兄长!”旭凤进了璇玑宫,天将竟也未曾拦他。
那道颀长的身影终于出来了。
旭凤见到了他,却如同中了束缚术一般被定在原地。
只见润玉着一身银铠,周身萦绕着若隐若现的水系灵力,他看过来时,明眸如湮月,沉沉不可视,令旭凤险些退缩。
他站在台阶下,润玉站在台阶上,二人相隔不远,却宛如一人置身云端,一人栖身尘埃。
旭凤有片刻的恍惚,回过神来却不知为何。
兄长真的不一样的。
从前的兄长虽然疏离,但是他们二人同为天帝之子,龙凤同出,从未有谁能真正压过谁。
而如今,面对润玉之时,他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距离感。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清冷孤寂,仿若九天仙人,难以靠近。
旭凤呆立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兄长可要与我同去?”
“走吧。”
润玉未与他多做解释,领着天将往南天门走去。
旭凤回神,马不停蹄地便追了上去,心下有几分雀跃。
兄长要与他一同出征,千年来还从未有过,这次他定要多杀几个魔将让兄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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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宵小,出来应战!”
“天界宵小,出来应战!”
“天界宵小,出来应战!”
忘川边界,魔界大军战意盎然,嚣张地冲着天门叫嚣。
不消多时,天门大开,天帝亲临战场,十万天军压至忘川,两军对垒之间,穗禾一身黑羽战衣,笑语嫣然地看向天空。
“夜神大殿今日竟然也来了,不知这十万天将中,有多少是大殿率领的兵将。”
自是一个也无。
挑拨离间。
天帝不欲与她多说,“穗禾,你辜负天界栽培,杀水神、风神,带领鸟族三千族人叛出天界,与魔族为伍,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时。”
穗禾妖媚一笑,“天帝,你可知我为何敢与天界宣战。”
“如若不是去天宫走了一遭,我竟不知晓上古凶兽穷奇犹存世间。”
“果然是你。”天帝打断她接下去的话,“你盗取穷奇,莫非是要用这凶兽助你屠戮天界。”
“那天帝留着穷奇意欲何为,难道不是拿来杀我魔界将士的吗,我们若不主动出击,怕是只能等天界将我魔界消灭了罢?”穗禾寸步不让,但到底没能第一时间揭开天帝留下穷奇的原因,反叫他将穷奇一事化小。
凶兽穷奇,哪里只有屠戮这一用处,若能驾驭其为己用,便能在这天地间横行霸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颠倒黑白。”天帝震怒,战火一触即发。
穗禾召出青铜古朴的御魂鼎,又唤出净世红莲。
“不好,她要解开穷奇的封印。”旭凤急道。
一道水蓝色的法诀越过千军,直击那朵净世红莲,交战的号角几乎是在下一瞬吹响,无数天兵从云端降下。
穗禾顺势一拍鼎身,让御魂鼎直面攻击。
润玉挥手,将那击轻易便散去。
“夜神大殿法力高强,对灵力的控制如斯巧妙,果真是天之骄子。”穗禾笑道,不再犹豫,红莲之力直击御魂鼎,融去了鼎上的封印。
“大殿下现在若想反悔,还来得及。”穗禾道。
“区区鸟族叛徒,也妄想与天界为敌。”不待润玉回答,旭凤手持凤翎箭,搭弦拉弓,号令三军。
“杀!”
天魔之战蓄谋已久,两方皆是兵强马壮,战势胶着。穗禾将要碎未碎的御魂鼎用法力包裹,投上云天。
青光乍现,凶兽穷奇破鼎而出,瞬间横扫数千天兵,转眼便夺了无数性命。
“旭凤,润玉,你二人下去应战,穷奇便交给本座。”天帝身如腾龙,手中赤霄宝剑出鞘,斩向屠戮天兵的穷奇。
“谨遵…法旨。”
润玉转身,强大而凌冽的水系法力在他周身凝聚,令司掌红莲之火的穗禾宛如身处冰窖。
水与火相生,亦相克。
有一瞬间,穗禾甚至以为,他能杀了她,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琉璃净火克天下水系,她身负天后万年法力,又得了魔尊传承。
她绝不会输!
旭凤与鎏英缠斗在一处,魔族公主虽灵力不如他,却骁勇善战,令他短时间难以脱身,只能眼看着兄长落于下风。
暗处,暮辞挽弓,弦上灭灵箭蓄势待发。
润玉虽修行千万余年,却受制于这仅仅数千年的灵力,一招一式虽化去强横的红莲业火之力,却终究是无法突破穗禾的防线,反倒是被对方处处掣肘。
暗色的箭矢射出,穗禾诡异一笑,神色又喜又悲,宛如癫狂。
润玉察觉到了直击后心的攻击,便要侧身躲开,那道箭光掠过了他的发梢,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射向了正与鎏英缠斗的旭凤。
电光火石之间,箭矢没入胸口。
天帝神色动容,险些没有躲过穷奇的一击。
旭凤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身银凯上渐渐染上鲜血,神魂离散的身躯再无法支撑片刻,终于倒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中灭灵箭者,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兄长!”
凤凰悲鸣划破长空,惊动了天魔二界。
“夜神已死,天界将倾,魔军将士与我一同杀上九霄云殿,称霸六界!”魔界王族狂喜,固城王身先士卒,飞上云天。
天帝难破穷奇,夜神润玉身殒,火神悲恸不已,天界众仙皆失了斗志,魔军势如破竹般捣入天将腹地,绞碎列阵。
忘川河上,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旭凤。”润玉无力地倒在旭凤怀中,轻声唤他。
怀中的重量越来越轻,旭凤嘴唇微动,却几乎连话都说不完全。
“我送你的寰谛凤翎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欠你的,还清了。”
润玉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清算着这最后的债。
他欠旭凤两条命,一命还于忘川,一命还于灭灵,从今往后,他们二人再无相欠。
而再多的仇怨,就不是他能放下的。
杀母之仇,不同戴天,荼姚死了,却不代表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他不能报复旭凤,不能报复父神,不是不能做,而是他无法做。
他能毁灭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旭凤颤抖地去抚润玉的侧脸,指尖的温热缓缓失去,冰凉得宛如极寒的玄冰,令人不敢触碰。
“我知道母神待你刻薄,我知道你视锦觅如救赎,我亦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是我欠你的,是我该还你。”
字字与泪同下。
润玉却已心如止水。
身死道消后,便无血脉至亲,无母仇子债,桥归桥,路归路。
忘川魂散,天地同悲,万里之内灵力争相翻涌,聚起如浓墨般的黑云。
天生异象,奋战中的众人皆抬头仰望天空。
蔚蓝的魂魄散作萤火,忘川河下龙吟震天,龙魂乍现。
应龙润玉,历万劫,守功业,魂魄归位,终得太上忘情,得天地正道。
乌云散去,露出其后的通天大道,天帝将登天阶,却得一回首,浩浩汤汤的天魔大战已然消失,唯有忘川河畔孑然立着一道身影,眉目间悲恸未隐,却深藏眷恋。
仙人飞升而去,一枚灼人的发簪飘零而下,落入地上那人手中。
此间一切因果,皆随风而逝,浊世三千尘网,再无夜神润玉。
凤凰凄鸣,涅槃无生。
那道身影轰然倒下。
忘川河在他身侧静静淌着。
千万年如初,万万年如是。
天河星光璀璨,是新的夜神在布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