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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云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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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绮户,未到近处,便有阵阵丝竹之声入耳。江南温柔乡,就连门前的落雪也是欢愉的
这地方苏别意来过几次,都是在宁弋身后远远的跟着,还不曾正经从正门进过。
想想那时也是好笑。
宁弋也算是自小长在入云阁。入云阁的东家是个女子,人都称她兰姨。常说风月场里的女子无情无义,可这人却掏了真心,待宁弋如亲子一般。
纵使在定北王府挂了职,宁弋也是照常三天两头地往入云阁跑,时常夜不归宿。
底下兄弟不知内情,拿这事与他打趣,说他们宁教习在入云阁里交了个红颜知己,把魂儿都勾走了。
宁弋听见这话也不否认,笑笑就过去了。正主不在意,有人倒是在意了,这事像根芒刺扎到了苏别意的皮肉里。
刺入皮肉久了,自然化了疮,生了脓,非要发作出来不可。
终有那么一次,宁弋出门,兄弟问他可又是往入云阁去?他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下叫苏别意瞧见了,那点暗地里的心思登时发作起来。他悄悄的跟在宁弋身后,眼睁睁看着人堂而皇之地自后门进了入云阁。
万事万物都要讲个起承转合,若是转到一半,没了承接哪行呢。跟踪也是这个道理,跟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进去一探究竟呢!
苏别意怒气上涌,也偷偷地跟着宁弋进去了。他扒在高阁的外窗上,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所谓宁弋的“红颜知己”,竟然是个半老徐娘。
这么一看,苏别意一阵心酸立即泛上心头。心道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还不比那徐娘强!
后来,兄弟们见过几次兰姨,也都知道了宁教习在入云阁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倒是有个胜似亲娘的兰姨。
这事到此算了了。不过苏别意对于入云阁还是心存芥蒂的,生怕宁弋哪天真给他带个“红颜知己”回来。
故而此后一段时间,他依然偷偷跟过几回宁弋回入云阁。不过每次宁弋都是从后门进入,直奔兰姨给他备下的雅间,并不经过那些放浪求欢的地界。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也不知宁弋是不是有所发现,那段时日总拿着怪异的眼光看他,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总是与他说些开解之言,仿佛另有其意。
宁弋的暗示,苏别意一直到如今也没能读懂。
此时此地也不是什么重温旧事的好时候好地方,苏别意收了思绪,施施然踏进了入云阁的正门。
果然是风月场,苏别意甫一进入便有衣着轻薄的姑娘凑上前来招呼待客。即使外边冰天雪地,姑娘们也不改薄绡纱裙。
他略退了一步,躲过了姑娘贴上来的丰满的胸脯。并非轻贱,只是不喜他人触碰而已。
“可否请兰姨一见。”
“请公子稍等片刻。”
那姑娘也是个识趣的,观苏别意周身倜傥华贵,不似寻常恩客。将人引到座上,施了一礼便袅袅娜娜没入一众放浪里去了。
周遭尽是春意欢愉,偏生苏别意一人落于俗世里,满身风雪寒。
入云阁不成文的规矩,客人不进房,任谁都能抢。
故而苏别意等人的这段时间,可是招了不少姑娘环绕。
“您请。”
兰姨亲自下来请人,礼仪周到,不卑不亢。为苏别意引路时离了三尺远。
苏别意看在眼里,心想可算知道宁弋那股子疏离劲儿是怎么生出来的了,感情是随了干娘。
底下一众姑娘看得惊讶,不禁猜测这长相俊美的公子是何等尊贵,竟让兰姨如此正派来请。
雅间别致雅静不似外间糜乱,苏别意倒是轻车熟路,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不知小王爷此来何事?”兰姨不敢坐,侧立一旁恭敬问道。
啧啧啧,如出一辙。苏别意暗自腹诽,面上还是威严正色,“宁弋没死,兰姨送来的东西本王一并带来了,还没给他。给与不给,全凭您的意思。”
兰姨面上恰到好处的笑意瞬间如干涸的泥土一寸一寸龟裂开来,又重新开出花来。
“真的?真的吗?小弋他没死?”
兰姨喜不自胜地向前走了两步,自觉失态又退了回去。不过这一连三个问句和拔高了声调仍旧透漏出她的惊喜。
“是真的,他没死!”苏别意耐心重复了一遍,连带他自己也激动起来,又压制下去,继续温声言语,“若是您放心不下,大可随本王回王府亲自照顾他。”
“小王爷言重了。有您在,小弋肯定被照顾地十分周到。”兰姨诚心道,“至于那东西,就没那个必要让他瞧见了。”
苏别意自袖中掏出了一只荷包放在了桌上。
这厢两人不过才说了两三句话,兰姨还想着再问问宁弋的情况,就被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了。
一般没有要事,下人们是不敢到雅间内来找兰姨的,更何况是如此无礼的拍门。可见眼下真是出了大事。
兰姨打了个圆场,向苏别意告了罪,出门去说事了。
不过这门一打开,底下的吵嚷声立即传了进来,分外清晰的一句“听说宁弋那小子死了”飘入了苏别意的耳朵。
兰姨回头尴尬地笑了笑,刚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把这座活神送走,就听到活神开了口。
“凑巧,本王不缺闲工夫。兰姨,您且坐。”
“小王爷,这点小事怎能劳烦您。”
说完苏别意便起身下楼了,兰姨跟在后头想拦,反倒被苏别意带来的小厮拦住了。
“您只管坐着吧,莫要出去再伤了您,王爷怪罪下来不好交代。”
兰姨放心不下却也不敢硬闯,只得贴着雕栏向下望。
正中站着一个短打装扮的男子,四周横七竖八倒着些许壮汉,都见了血,是入云阁的护院。
姑娘们四散奔逃,一众恩客也都跑没了。女子的叫喊声、桌案倒地的闷声混杂在一起,纷乱不堪。
“他宁弋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整天泡在女人堆里的娘们玩意!”
“啧啧,也不知是死在哪张床了!”
“今日我快刀王就要掀了他的老窝!”
这人粗鄙至极,说出的话也难以入耳。
苏别意缓步下了楼,还未及走到那快刀王跟前,就又听到他喊道,“你个小白脸,大爷劝你还是尽早逃命的好,免得等会儿吓得不举。”
弹指间,苏别意就来到他眼前抬腿一记横踢踢在他脸上,快刀王反应不及,霎时间被踢翻在地,鼻下也窜出血来。
快刀王支撑着站起来,握着刀发了狠似的往苏别意身上招呼。可惜技不如人,愣是一刀也没看中。
反倒是苏别意沉默不言语,出手又快又狠,专门挑人命门下手,几下便将人重创。
这人功夫不怎么样,骂人倒是利落的很,像个泼妇一般满口污言秽语。
“他娘的,你这小白脸是哪里冒出来的!”
“有你什么事!难不成你是宁弋他相好的不成!”
这话一出,苏别意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竟然停了手。
“目标好感度加一。”
宁弋正在喝药,差点被小二这突然的报备声吓呛到。
“宁弋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倒、倒真是个兔儿爷。”
“也不知道那小子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快刀王叫苏别意打的满口血,就连站着也是勉强维持,嘴上依旧不干不净。
这几句话委实难听,苏别意生了怒火,劈手夺过那把长刀。一掌将快刀王掀翻,抬脚踩上他的脸,任他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想报仇,三十日后,定北王府见。”
话落,苏别意拿着他的长刀在他背上挽了几个刀花。
十几道口子,都在流着血,却一处也不致命。这是苏别意学来的招数,专门用在某些人身上。
见着注意仗打完了,小厮也不拦着兰姨了,一道下楼来。
苏别意随手把刀像外一扔,正插入门外的墙上。他转身对兰姨道:“往后若是有事,到府里知会一声即可。”
兰姨紧忙与他欠身道谢,苏别意虚扶了一把,便走了。
出门时,雪也要停了,只有星星点点还在落。小厮自然而然收了伞,免得挨主子骂,谁道他……
“怎么不撑伞?”
“王爷,雪要停了。”
“这不是还没停呢,撑上!”
小厮无奈,依言办事。
一大早就出了门,眼下午时都过了苏别意才回到王府。
一回来徐辽便迎上来回禀说是几个粮商都派人盯着了,都老实的很。
“你们宁教习用过午饭了吗?”
苏别意一边朝着卧房大步流星走去,一边对着徐辽盘问。
“没有。”
闻言苏别意脚步一顿,吩咐道“让膳房准备午饭,送到房里去,正好本王也没吃呢。”
徐辽转身去传达命令了。
膳房大娘知道宁弋未进食水,一直备着餐饭等着人来取。故而苏别意一吩咐,午饭很快就备好了。
出于职责,徐辽一直在门外守着,他清楚地了解了宁教习的痛苦。
“啊……张嘴。”
“王爷,还是叫李伯来吧。”
“鸡汤还是鱼汤?”
“王、王爷,鸡汤!”
“目标好感度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