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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往事攀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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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市的光芒仍旧在黑暗里璀璨不息,安静的气息掩住城市的边边角角,正在一片梦憩之中,一道人影如夜枭一般穿越天际,沿着城市的檐角飞翔。
最后脚步落在有一得的屋前,樊篱看着眼前几乎为废墟的房子,一时间辨不出心头滋味。眼睛远远地眺望着,人间市仍旧溢满和平宁静。
是谁做的呢?是他出门了便没有回来,还是他根本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
她围着屋子慢慢地踱步,又立在原地半晌,终于反身投入了黑暗,离开了人间市。
*
青族驻扎地。经历了一场战斗,如今一切又按照往日的轮转。伤者养伤,驻守者驻守,外出者外出。
门口,有一得敲门不见应答,便径自毁门进去。屋内,方修节倒在地上,遍地酒瓶,已无立足之地。
“哈,你这样子。”
方修节半坐起来,手在身边一阵摸索,终于寻到一瓶新酒,便仍旧开了猛灌一通。然后才道,“你来干什么?”
语气沉稳,不像平日高昂,但是冷漠理智,亦不是醉中客。
“来看看你,担心你。”
“我呸!”方修节提起一口气,骂道,“你不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就是好的了。”
有一得耸耸肩,踢开几个酒瓶,走到他身边清理出一点地方坐下。
“不过二十来天,她的伤好得真快。我听人说,她每日总是来找你说话?”
方修节不接话。
有一得取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着,然后道,“她体内的芯片种植多年,只有早日取出,才能早日解脱。”
方修节看着他,问道,“你有把握吗?”他抿了一口酒,“光都用来控制光都卫的东西,不是简单玩意儿。”
“你在小瞧我?”
“……”
“倒是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置她?等她好了,她是不是就要走了?唉唉唉,要是换作我,我恐怕也盼不得快点走吧?在这里一族族长见到她就躲,还因为她整日买醉,想必她心里也不自在。不知道还以为你精神不正常。”
方修节用白眼看他,然后把瓶中酒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老子喜欢喝酒,干她鬼事?爱走走!”
“……”
“老二,你别跟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些日子以来就不对劲,人间市那边你也有时日没有回去过了吧?”
“哎呀,眼睛真灵。”
方修节冷哼一声,不再就这个问题理会他了,“……嘁!你好好给那小丫头诊治吧,治好了就让她滚吧!”
“再不见了?”
“不见了!”他突地怒上心头,酒瓶攒劲扔了出来,砸在墙上,碎片迸开四射,“见她娘的!”
有一得叹一声道,“老男人,往事如风……”
方修节难得没有动怒,而是沉下声,“你也说我是老男人了……我年纪大了,这辈子尽够了。”
有一得朝天翻了个白眼,“有那种你躲在这里喝酒作甚?为什么不当日就把她赶走?既然救了人为什么又不能平常视之?”
“……”过了半晌,方修节才长叹了一口气,“你看看她与仟仟多像?除却样貌,连性情语气也差不离。罢了吧!我这辈子最厌女人,无用无能至极!”
有一得起身,连连冷笑着看他,“行叭,择日不如撞日,帮人帮到底,我现在就去找她,取出芯片,彻底还她一个自由!估摸着现在又是在季疏篱那里说话。”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方修节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冷眼,故作镇定。这时候看眼他离开的背影,恍惚间看见自己的房门已然不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咒骂出声,“好你一个拆家的有一得!你给我等着!”
说着便起身追了出去。
有一得猜得不错,傅莳萝确实喜欢与季疏篱相处,这天她一早就到季疏篱屋子,与她一起做些活计。
“这些天了,其实我一直很想问,您为什么还活着呢?”
“当初是金蝉脱壳,如你一般,我在战斗中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制造了假死。”
“您总不能如我一般随意吧?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这次多方势力混杂,才让我占了便宜。”
季疏篱笑盈盈答道,“所以有人给我打掩护啊。”末了她神色略低沉了些,“他叫倪祉,是我当初队伍里的人。为了助我逃脱,他折去了一条胳膊。这些年,倒也断断续续地联系着。”
傅莳萝便不问了,季疏篱看着她的神情,笑道,“如果你愿意听我这个老人说闲话,我倒想劳烦你听听我那些往事。”
傅莳萝忙道,“是晚辈好奇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是劳烦呢。”
“其实这些事都已经很久远了。2420年,是尹家打败原本的常家建立82号光都的那一年,这片地区战火频繁,死伤难记。我和哥哥也是那一年分开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活下去多不容易啊,哥哥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竟然还敢收留我这个四五岁的小孤儿一起求生,又是个女孩。”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我和哥哥分开的事便不多说了,这也都是我们二人命薄。是俞处安收留了我,把我带到了82号光都。等到2430年,我十五岁,就开始战斗了。也是那年,肃晚出生了。前城主尹思正大人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求得了肃晚,可是如今的肃晚倒是远不如他父亲……不过以我冷眼看来,肃晚这些年也算是苦命人了。”
“就是你们出生那一年,哥哥找到了我。我想着,这二十年的战斗怎么也该报清了光都的养育之恩,所以我便走了。这二十年,我们俩便在这世间行走。”说完,季疏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说了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我听着倒觉着十分有趣。”傅莳萝笑道,“对了,大人,我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没有了光都技术的加持,你还可以保持这么年轻呢?”
季疏篱觑她一眼,笑问,“你是认真问,还是哄我开心呢?”
“当然是认真的。”
“唔,大概是因为我很幸福吧。”
傅莳萝便道,“希望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样。”
两人正在聊着,就见有一得过来了。有一得看见她们在忙,也就不理会,直接走到一边躺椅上躺下。
见他一脸困倦模样,季疏篱微微皱了皱眉,无奈道,“一得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我看不过眼。”
“什么样子?”
傅莳萝注意到他来,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他的来路,见无人再来,又有些落寞地垂下眸子。此时听见他们二人交谈,便笑着接话,“懒散。”
有一得抬眸看她一眼,打了个哈欠,“你说话怎么跟方修节一个调?我这叫慵懒。”
“慵懒?跟懒惰有区别吗?”
“诶?这用词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能不能理解一下别人的风度?”
“??你是说你这一双死鱼眼吗?”
“……嗐,你现在可是有求于我的。”
傅莳萝明白他所指,一时间也有了几分紧张,便问,“一得,你有把握吗?”
“不会死的,若是废了残了,就让方修节负责好了。”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有一得一脸迷惑,“???傅大人,你觉不觉得你这问话顺序有问题?”
“呃……”
“罢了,你与她有交情,我救你也是应该的。”
傅莳萝想自己与方修节哪有什么交情,一时间心情复杂,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季疏篱便出言打破无声,她问道,“莳萝,那现在换我来问你了,我听闻你最近常常去见族长大人?”
“嗯。”
“为什么?”
傅莳萝情知自己刚刚的出格神色被她看进了眼里,便也不加隐瞒,直接道,“那日我晕过去最后一眼,睁开眼最初看见的人,都是他。”
季疏篱亦是无言,有一得听到这里,起身坐了起来,他道,“你知道这其中纠葛?”
傅莳萝自嘲一笑,“有可怜我的给我透了些风,所以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像极了族长已故的妻子罢了。好了,”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做完了,我随你去。”
有一得瞟了一眼傅莳萝放下的东西,倒是没有看出这一会有什么变化,虽然知道傅莳萝所为是为何,但是他并不点破,而是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方修节站在那里踌躇,傅莳萝一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道他听见了几分。她向来是无所求随波逐流的性子,可是不等于没有自尊。
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嘴里之言便成了嘲讽之语,“族长大人,久违了。”
方修节一噎,勉强笑道,“日日见的,何谈久违?”
“日日避我,怎么不久违?”
“这话说的,并没有故意躲着你,你想多了。”
“哦,是嘛?那现在是来?”
“咳,当然是来找有一得啊,这混蛋一天到晚只晓得给我找不痛快。”
“那……”傅莳萝看了一眼有一得,“你们先去忙吧。”
有一得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方修节,跟上了傅莳萝的步子,“还是先忙你的事吧。”
方修节尴尬地咳嗽一声,直接跟上了那两个人,一起去了有一得的地方。
有一得似乎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趁他在那里收拾,傅莳萝见方修节也在一边看着,便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很担心我吧?”
“你是在说什么蠢话?”
“就是在担心我吧?”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出去?”
“我战斗了,在遇到你之前,一直都保护住了自己。不觉得讨厌吧?我不是你讨厌的类型吧?”
方修节一愣,最后变成了一声重重地冷哼。
“哼是什么意思?”傅莳萝问。
“哼就是哼,话多!”
“……”傅莳萝半晌不语,有一得过来喊傅莳萝,看也不看方修节,只道,“往里面去,这世上就是不缺看热闹的闲人 ”
“你……”方修节气噎,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进去,立在原地又是生气又是苦恼,便开始胡想,取出芯片到底要到个什么程度。以及傅莳萝进去竟然连头也不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