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水果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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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登是真的被抓了吗？”一个抱着AK、混子打扮的人小声地问他的同伙。
“这不是废话么！”同伙狠狠瞪了他一眼，“多高调一人，恨不得放屁都让全世界听响儿！但从他弟的葬礼办完到现在，一周多了吧？你看，他有半点消息么？”
“那倒是，”混子嘟哝着，环顾周围同行的二十来人；每个人手里都多少有把枪，他的同伙配的甚至是RPK轻机＃枪，看上去气势汹汹，“可我还是觉得，这也不一定是个局吧……敏登没了，生意还要做，买家着急也是应该的。”
“急个头！再急，还能找不来个靠谱的中间人吗？”同伙哼了一声，“要真想做生意，咱们货也带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打别的主意……”
他掂掂RPK，志得意满地笑了笑，枪口抬起，虚指向工厂方向，两片嘴唇一碰，模拟起开枪时“啪”的声音。
混子附和地笑了笑，而就在这一秒，他第一次在咫尺见识一个人的死亡，如此迅猛、如此突然，说不清是那厚重的枪响先传到他面前，还是飞溅的鲜血更快——
他的同伙猛地向后栽倒，RPK的枪口扬到天上，神经残留的反射使他的手指收紧，扳机被扣动，连续的巨声脆响骤然撕破寂静的夜幕，周遭顿时陷入一片哄闹之中，似乎有一些人从旁边的树丛中跑了出来，枪声、嘶吼声、惨叫声刹那间混作一团。
而混子在被子弹击中的前一刻，还在恍惚地盯着同伴的尸体，连枪都没有端起来。
像个摔碎的西瓜。他想。
“叮……”
滚烫的弹壳清脆地落在地面上。湛桓推上枪栓，微调枪口，准星对准下一个还有力气开枪的人；一百五十米，风和引力对子弹的影响极小，甚至不需要做出什么调整，即使是跑动中的移动靶，对他而言也是Easy模式。
只是距离太近，对方也不是全无反手之力，他身后的空水箱已经中了几枪，所幸于高低差，他不用过于担心会中弹。
仿佛从头顶飞过的不是会轻而易举置人于死地的杀器，湛桓平静地按动扳机、拉动枪栓，没有犹豫也无需计算，每开一枪必定带走一条生命，动作娴熟得近乎于只依靠直觉在行动，像是一部精密高效的杀戮机器。
十分钟，这场只能称为“骚乱”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十分钟，结束时他的第二个弹匣里还剩三发子弹。
血淋淋的七条人命。可谁会在乎呢。
他可以说是冷漠地注视着打开夜视后绿油油的视野，以随时为打扫战场的佣兵提供支援。
汇报完胜战况的小队长语气里是遮不住的轻蔑——他把这群敌人描述成一群乌合之众，哪怕他们还带着火箭＃筒和轻机＃枪，那也是浪费装备的乌合之众。
小队长带着戴恩的兵又向远处搜了搜，确定那边再也没有敌人的援军后撤了回来，顺手带回了几个有意留下的活口。
因为这一出，另一侧比他们结束得还稍微早一些，无线电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在汇报：山坡上的敌人实在是训练有素，只抓了两个断后的，剩下的都跑了，问还追不追。
蟑螂代替老爹命令他们回来，话锋一转，又说道：“Walther，来仓库一趟。”
不多久，雅典娜爬上水塔，接替湛桓的岗位。
“你反应很快。”她笑着说道。
机＃枪手甫一抬起枪，湛桓就开枪击中了他，雅典娜紧随其后，命中了拿火箭＃筒的那个。
“你也不差。”
该说的事实湛桓从不会吝啬。他换下AWM的弹匣，随后背上它下了塔，没有去仓库，而是先观望了一下，抬腿向人最多的一个屋子走去。
这间屋看样是戴恩刚设立起的临时医务室，在短暂的短兵相接中倒了霉的伤员都来排队，轻伤的自己领东西包扎，重伤的在里头，三个军医忙得团团转。
技师也光荣负伤，伤势不重，叼着根烟自个儿在屋门外缠绷带。
看到他在这儿，湛桓半是松了口气，走过去：“怎么样？”
“擦伤。”技师呼出一口烟雾，“他们的狙击手很厉害。”
“那……”湛桓有些犹豫，“看出来历没有？”
“军人。”技师说道，“都带去仓库了。”
湛桓皱着眉看向仓库的方向，拳半握，拇指不自觉地在食指侧缘摩蹭着还残存火＃药气味的老茧。
技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系紧绷带，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说道：“害怕是你老乡？”
他不吭声，也没看技师，深褐色的眼眸在门廊下的灯光中也亮着一线光芒。
技师继续道：“还想着回国？”
想回国，尤其不能留太多黑历史，即使是上周偷溜入境，最后还不是特意把敏登给留下了当赔罪？
湛桓闷闷地说道：“那是我家。”
技师摇摇头，掸了掸烟灰，感叹道：“东方人。”
湛桓懒得理他，挥了挥手，终于向仓库那边去了。
仓库的门半敞着，隐隐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灯往门外投出一片梯形的昏黄光路。他踩着这片光推开门，空荡荡的库房内，老爹的几个手下正对抓来的俘虏们进行粗暴的审问，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的，而老爹正坐在一张不知从哪儿搬来的长沙发上，叼着雪茄翘着脚，惬意得像是瓦舍听戏，蟑螂站在沙发后面，简直一块贴在老爹身上的狗皮膏药。
“叫老子什么事儿？”湛桓径直在长沙发另一头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几个俘虏。
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穿着打扮差不多，都是黄皮肤，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其中三个男的在佣兵的脚下哀嚎着求饶、一个昏迷不醒，女人则被反剪双手捆住、蒙着眼睛，紧咬着牙关，被人用枪抵着后背跪坐在地上。
粗糙的地面上浸润着一小片黑红色的血迹，新鲜，潮湿，为这散发腐朽气味的库房增添了一丝阴暗的铁锈味。湛桓的目光顺着血迹落在躺在它们上面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眉峰不自觉地稍稍挑起。
不久前，这个人还出现在他的瞄准镜里，和他隔着界碑相望。
啧。蹚什么浑水……
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没用的，他偏头看向老爹。
老爹似乎在等他看够，总算悠悠地开口，却是无关话题：“我很好奇，Walther。”
“有屁快放。”
“是你先发现了山坡上的人，”老爹用雪茄点了点女人的方向，随后缓慢燃烧的雪茄又偏向了那三个叫饶的，微笑道，“为什么换目标？”
狙击手临时更换目标的确不合适，好在湛桓更换目标后，刚摸着床边就跑出来就位的技师补了他的缺；他当然也有更合理的借口，比如厂门方向人更多、火力更猛、威胁更大，理当优先压制，雅典娜也是这样选择的。
但他不喜欢说谎，于是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敷衍：“我乐意。”
老爹哼笑一声，把雪茄凑到唇边，说道：“那想必接下来的任务你也会很乐意，孩子。”
“……”湛桓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沉着声音说道，“我不觉得。”
“我要敏登的关系网。”老爹不理会他潜意思里的拒绝，不紧不慢地说着，“东南亚势力最大的情报商，养私兵的中间人，敢跟政府叫板的走私客……他的资产，圆月没眼红过吗？”
他话里话外都暗示，如果真问出来了，圆月也可以分一杯羹。敏登的势力盘根错节，戴恩这个总部在欧洲、暂时只有非洲一家分公司的新生儿自己是吃不下东南亚这块肉的，不如让出一部分来给圆月，既增强自己实力，又加强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湛桓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老爹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跟敏登的事儿有关的？他眉头蹙得更紧，怀疑地瞟向那个女人，很快又转移到那三个蜷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
老爹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轻松地倚着沙发背，说道：“哦……对了，听说你和其中两个人是同胞，肯定更有共同话题吧？”
湛桓抿了抿唇，道：“我要是拒绝呢？”
老爹轻轻地笑了一声，稍稍抬了抬下巴；站在旁边的蟑螂心领神会，拔＃出手＃枪对准女人的脑袋。
湛桓一惊，几乎是同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拔＃枪对准老爹：“别动！”
唰啦啦几声，屋里的佣兵纷纷举枪瞄准湛桓，只要老爹一声令下，屋里立刻就可以多一只筛子。老爹缓缓地抬手搭在沙发背上，绿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知道吗？这是我在给你机会。”
这他妈是机会吗？湛桓做了几组深呼吸平静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行！我要一间单独的屋子！”
老爹满意地向下压了压手掌，双方都把枪收了起来，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
湛桓不稀罕再多待一秒，扭头就走，后面两个佣兵在老爹的示意下扛起了女人和昏迷的男人跟上了他。一脚刚踏出仓库门，老爹的声音就从身后悠悠传来：“你在圆月的地位很特殊……”
他烦躁地一咂舌，回头去看。
老爹的眼睛在烟雾后一片朦胧，却还是裹挟着飘渺的笑意，继续说道：“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水果刀（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