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水果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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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手！
老猫心里懊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配实弹的狙击手。刺客已经联系不上，本来就是军演期间，附近的中国军人不可谓不多，他不能冒着被包饺子的危险去找。他们想得挺好，一击得手就撤，日后又是涨身价的资本，可硬是被那个神秘人强行搅了局，还搭上了他最好的兄弟。
操！他暗自骂了一句，有意识地往草木茂密的地方钻，以遮挡狙击手的视线。
或许是和他想法一样打算暂时先撤，不希望被军方包了饺子，一路上狙击手没有针对他再开枪，他顺利地回到了接应的车上，脸色阴沉地吩咐道：“开车！快！”
后座的猴子困惑地问道：“老大，怎么？刺客呢？”
想到无线电里的静默，老猫恨恨地咬了咬牙，说道：“刺客死了！有个配实弹的狙击手，我怀疑是跟在咱们身后进来的尾巴！”
车上几人纷纷露出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们从没想过刺客竟然会死在这种地方，也从没想过有人竟然敢利用他们的任务对他们下手。狂牛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我早说过这个不能接。”
“闭嘴，”老猫阴郁地说道，“这跟任务没关系。”
猴子把事先计划好的撤退路线图递给他，有些犹豫：“队长，要放弃吗？”
一时间所有人心头都十分沉重，他们这支队伍成立以来还从没有放弃过任务，数次绝处逢生，谁都没料到会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刺杀任务上栽跟头。
如果就此放弃，对名誉的打击巨大，以后的职业生涯想必不会特别一帆风顺；如果不放弃，前有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速动员起来的中国军队，后有不知道来了几个的神秘敌人，庞大的国家机器和蛰伏起来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毒蛇，两方化作沉甸甸的危机感挂在心头，严重地打击着他们的士气。
老猫长长地呼了口气，对等着他决断的队员们说道：“先撤，撤退途中尽量找机会，我来跟老板说。”
他掏出手机拨出敏登留下的号码，听筒里响起嘟嘟声，很快就接通了：“喂？”
“情况有变，刺客已经阵亡，”后面军队的直升机追来，老猫紧盯后视镜里它逼近的影子，飞快地说道，“有另一伙人盯上我们了，有实弹，可能也是佣兵……”
“……”敏登沉默了一下，平淡地说道，“加钱。”
Fu＃ck。老猫无声地骂了一句。车子突地从草丛中破出，一个急刹停在一汪小水潭前，他的话只说到一半：“这他妈不是加……”
巨大的爆炸声平地惊雷一样炸响，手机中几乎要窜出炽热的火舌来。敏登不着痕迹地皱皱眉，挂断电话，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老房卷起衣服袖子，黑色的蝎子文身赫然暴露在空气中。他对免提里的对话也满不在意，说道：“这价儿最高的雇佣兵也不过如此嘛。”
敏登懒得理会他，靠坐在车座上，没甚表情地盯着车窗外向后掠去的繁茂山林：“衣服怎么样了？”
“衣……哦，都找齐了，都找齐了。”老房说道，“这会儿咱就换上？”
敏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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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没有预想的顺利，敌暗我明，敌逃我追，本来就不好打，加上敌方也都是老兵，水平很高，又很狡猾，一路上布了不少雷打埋伏不说，还且战且逃，逃向了那片战争遗留雷区，一时间队伍里也出现了些伤亡。
冷锋咬着牙，一刻不停地追赶着视线内遥遥的敌人背影。他跟队友们在几次小规模作战后分散，眼前这个佣兵只有他跟得上。俞飞在无线电里喊了几次叫他回来，他很坚决地回复“我能追上！”，耳机里隐约传来他过去的班长李治军的大骂，骂他死性不改目无军纪，倒是他的老旅长石青松批准了他的行动。
就是没人批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放这个佣兵逃脱，这是他的职责——不怕牺牲、忠于职守，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他就是这样宣誓的！
此时他已经和老猫交火过两轮，双方的步＃枪打光了子弹；冷锋为了追击已经卸了所有碍事儿的装备，包括战术背心，他仅剩的就只有□□＃枪里的20发子弹，但在奔跑中打中几十米外的敌人的可能性极低。
他身上被地＃雷破片和枪弹造成的伤口在飙升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有些麻木，双腿也在长时间的全力跑动中发酸发胀，但他胸口里憋着一口誓要把人摁死在境内的气，这口气成了支撑他迈出下一步的力量，坚韧无匹。
密密的树林前方忽然出现一线光亮，光亮越扩越大，照亮树林外一片开阔碧绿的缓坡。再前面不远就该是界碑所在之处了。冷锋警告性地开了一枪，没中，反而让听到逼近枪声的老猫更加快了几步，一下跨出了这座山林，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就在这一刹那，万籁俱寂，起伏的虫鸣都仿佛停滞了一秒，一团如死靓丽的血花在老猫脑袋上骤然爆开。他向前冲的势头不减，一头摔下缓坡，被血染污的剩下的半张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冷锋后背一麻，他知道开枪的应该是当时也在那条山路上的人——是敌是友还不知晓。目光所及处，山坡上一个人影倏地站起身来，抱着一杆狙击＃枪向边境线外奔去。
“别跑！”他大喝一声，脚步一停都没停，借着下坡的地势，像一支利箭一往无前地追出树林，向前方连开两枪。
呼啸的子弹擦着湛桓的身边射进土地里，飞溅起的土块儿打在小腿上生疼。湛桓顾不上考虑会不会被打中，玩儿命地向前奔，耳畔甚至能听到呼呼风声；界碑近在咫尺，后头的脚步声也同样近在咫尺。
他一把将怀里碍事的狙击＃枪扔过线，向前一扑、就地一滚，顺势半跪回身拔＃出手＃枪来，急促的喘息让他眼前都一阵阵发花，嗓子里也火辣辣地疼，可他还是笑了，很得意地、很挑衅地笑了一声。
他和冷锋间隔不过十米，却已经站在了两个国家的土地上。
——这是跨越边境线的惊鸿一瞥，两个人衣服上都是泥灰草叶、狼狈不堪，冷锋身上还有伤口血迹，但两双目光隔着界碑对撞在一起，几乎要燃起火焰。
十米，静止靶，哪怕换个菜鸟来也绝对是百发百中，但冷锋按在扳机上的食指迟迟没有扣下。
军装带给他责任，也带给他束缚。
他绝不能越界，绝不能！
冷锋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与他持枪对峙的年轻佣兵，双眼饱含杀意，刀光般雪亮。
被这眼神点沸的血液疯狂叫嚣着厮杀，但湛桓依旧冷静得不像处于一触即发的战局之中。他很慢很慢地收回手＃枪、捡起AWM，很慢很慢地站了起来，神色轻松，身形松懈，似乎指着他脑袋的是一只毛绒玩具。
“不好意思啦。”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挂着胜利的微笑，缓缓地向后退去。
冷锋依然克制，只是呼吸十分急促，仿佛要喘出肺里的火星儿。耳机里龙小云急急地说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真他妈的……
他狠狠地攥住枪把，骨骼和金属挤压发出咯咯声，枪口微微颤动，准星已经偏离了对方的要害。他只能就这样看着，看着对方退后、退后，终于临近边境线外另一片稀疏的树林。
随后——
雇佣兵忽然并拢食指中指贴到唇边，又向他的方向一挥，转身跑进了林中。
那是一个飞吻。
还没见过这种骚操作，冷锋愣了一秒，骂了一声：“操！”
人都跑了，骂也没用。或许是猛的一下觉得危险都解除了，就这么一瞬间，感官恢复了正常似的，剧痛和疲惫一起涌上，差点儿让他没站稳坐地上。
他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直，把气儿喘匀了，回头打算赶回去；耳机里沙沙地传来龙小云的声音：“那个佣兵原名湛桓，代号Walther，就职在圆月安保，四年多以前开始在国际上活跃，今年才二十岁。他履历很辉煌，但是很有原则，我们曾经考虑过联系他。”
冷锋不由得想起刚才对视时看到的那双过分年轻且纯粹的眼睛，皱了皱眉，顿了会儿才说道：“他们这行业够不景气啊，就让这么个小兔崽子上场……”
“是啊。”龙小云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用急着回来，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疗兵在向你的方向赶来。”
林中确实跑出了一队医疗兵打扮的士兵——来得够快啊。冷锋想着，向耳机里应了一声，抬手向远处跑来的医疗兵挥了挥手，有些脱力地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一名医疗兵看见他招手，拎着急救包急匆匆地跑来，说道：“同志，坚持住啊。”
冷锋心里有些好笑，寻思这点伤还远远不够让老子就义呢，就胡乱点了点头，垂下眼帘，却看见对方掏＃出了一只注射器。
这不对啊。
他心里警铃大作，余光扫见医疗兵挽起的袖口，正露出手腕内侧的蝎子文身。
电光石火般的瞬间，他想起不久前那次让他关了禁闭还阴差阳错进了战狼中队的缉毒任务，那天被他杀死的敏登的弟弟武吉是今天这回事儿的导火＃索，而让他被关禁闭的理由正是武吉当时还挟持着人质，妄自开枪，可能会伤及人质——
那个人质的手腕内侧，就有这么个文身！
眼看对方神色一变就要把注射器的针头扎下来，冷锋比他更快，一手刀捣在医疗兵肘弯、逼人曲臂，另一手反推对方的手腕，当即把针头捅进人自己的脖颈；与此同时，毫无预兆地，他眼前这颗大好人头一下爆开，滚热粘稠的液体有几滴飞溅到他脸上，而直到此时，他才感到刚刚耳边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灼热的气流擦过去，耳畔一阵灼痛。
操。
操？
不是他妈的走了吗！
冷锋忍下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寒颤，不假思索地用假医疗兵挡在前面当盾，翻滚到石头后面，挡住了后面的视野，一把抄起医疗兵尸体上的56式。
远处那些医疗兵果不其然开始向他射击，尸体噗噗地中了几枪；他毫不犹豫地扣住扳机一通扫射，枪口尚未从左到右扫过一遍，处于他子弹所及之外的几个医疗兵就纷纷中枪倒下，而枪声正是从他身后的那个树林中传来——沉闷，厚重，是那把AWM！
他松开扳机，一把推开尸体，深吸一口充满硝烟味道的空气，咬咬牙，拄着枪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就赌——
那个离开的佣兵不会对他开枪。
冷锋站直了，身体完全暴露在掩体外，心脏剧烈地跳动，死亡利剑在头上悬而未决，而好一会儿过去，AWM开枪的声音也没有再响起来。
那么刚才那神来一枪，确实是想救他。但是——操，老子当时也算是人质啊！
他总算明白了自己曾经给倒在地上那位假人质真毒贩造成过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再去管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冷锋走近了前方唯一一个还在喘气儿的。这人戴着眼镜，腿上和肩上中了两枪，手里还不忘抱着个金属箱子。
他踢开对方手里的箱子，迎着那怨怼的眼神翻出急救箱里的绷带，把人双手反剪捆住了，这才有空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能看见一个身影从树上滑下来，迅速地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草木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水果刀（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