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妖》王锦WJ

4、第四章

　　当天夜里，过了三更天，林钏悄悄地推开了院门。

　　这几天她在凤鸣台中闲逛，别人以为她初来新鲜，由得她到处乱走。

　　苏皓天爱好收藏兵器，已经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为了求得一把名剑不惜花费重金。苏家的藏兵阁里，几乎收集了天下所有的神兵利器。

　　林钏来这里之前，对此就有所耳闻，一心要挑选一柄最趁手的兵器。藏兵阁距离她住的西院不远。一座八层的石塔坐落在西方兑位上，肃杀清净，用来收藏刀兵再合适不过。

　　藏兵阁门前有两名弟子守卫。林钏躲在拐角外的草丛里，看清楚了情况。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打开塞子，就听嗡的一声响，一只蜜蜂似的小虫从里头飞出来。

　　它悬停在林钏面前，她小声道：“那边去。”

　　那小虫能听懂她的话，抖着翅膀朝那两个守卫去了。守卫听见一阵嗡嗡声，仿佛被咒语催眠，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片刻那人的眼皮越来越沉，竟就这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个人觉察到不对，说：“你怎么了？”

　　那小虫飞过来，在他的后脖子上叮了一口。那人双腿一软，也倒在了地上。

　　小虫飞回来，乖乖地停在林钏手上。林钏给它投喂了一小块蜂巢蜜，把它塞回了竹筒里。这是沧海阁的弟子外出游历，回来时送给她的瞌睡虫。她本来是留着当玩物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她跨过那两人，打开大门，走进了藏兵阁。

　　这石塔中藏着天下最顶尖的兵器，是习武之人做梦都想参观的圣地。

　　林钏走在其中，感受着那股金铁肃杀之气，浑身都战栗起来。

　　一楼大厅的墙上镶着一块铜牌，上头刻有索引，旁边有灯照亮。她扫了一眼，见一楼收藏的是各种武器的来历卷宗。二楼是刀和剑，三楼是枪、鞭和弓/弩，四到七层是斧钺钩叉等异形兵刃，最顶层却什么都没写。

　　一般来说，越是神秘的地方，越是藏着宝贝。林钏预感到顶层会有好东西，在这之前，她打算先看看二楼的收藏。

　　沿着石阶走上去，二层摆着不少兵器架子，陈列着的剑都颇有来历。她随手拿起一把剑拔/出来，森森寒光乍现，凛冽照人。

　　兵器架前写着：云天秋水，长二尺七寸，重一斤九两。此剑为蜀山掌门天枢长老生前佩剑。老先生悲天悯人，剑下无半个冤魂，乃仁者之剑。

　　林钏没想到苏皓天连蜀山前任掌门的遗物都能得到，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两指敲了敲剑身，细听其声，又观其气象，感觉这剑跟它从前的主人一样，是个仁人君子。

　　她摇了摇头，觉得不合心意。她要的不仅是一把顶级的兵刃，更是一柄凶器。她需要绝对的力量，最好像凶得像猛虎出闸，强大到足以压倒一切。

　　她放下云天秋水，走开几步，又拿起了一把唐刀。

　　那把刀的刀身偏窄，却锻得厚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刀鞘中融入了黄金，防锈的同时金光璀璨，吞口上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主人应当是个喜好奢侈的人。

　　她把整把刀拔/出来一看，锵啷一声，半截刀掉在地上，居然已经断了。

　　她把断刀捡起来，见刀刃开的如狼牙一般，十分锋利。这么结实的刀，怎么会断的？

　　林钏看了一眼备注，上头写着：战血河，长三尺二寸，重二斤七两。此刀为血衣门主薛成瑞得意兵刃，杀人无数。后被云栈听涛剑斩为两段，薛成瑞引以为耻，弃之。

　　林钏的心一动，暗道：“能把这样一柄好刀从中斩成两截，那云栈听涛剑定然是极厉害的兵刃了。不知道苏皓天有没有收藏那件兵器？”

　　她在二楼转了一遭，没找到那件神兵。她有些可惜，但想苏皓天纵使喜欢兵刃成痴，人家不肯割爱，他也总不能去抢。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有就没有吧，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

　　她上了三层，浏览了一圈鞭子，发现数量虽然不少，品质还没有自己母亲用的好。她对苏皓天的收藏越发失望了，觉得这藏兵阁不过尔尔，只是名头吹的响亮而已。

　　她走到了顶层，这里没有灯光照亮。一片黑暗中，她感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仿佛大海奔腾咆哮，潮水铺天盖地滚滚而来，要吞没世间的一切。

　　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灵魂中的某个部分跟那股杀气产生了共鸣——这就是她想要的力量！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柄长剑静静地摆在兵器架上，不知在这里沉睡了多久。

　　林钏看着兵器架旁的字：此剑削铁如泥，杀人饮血无数，癫狂入魔，不祥。已被封印，无人堪为其主。

　　她有种预感，这就是斩断战血河的那把剑。

　　她轻轻抚摸那把剑，剑鞘冰凉，上头雕着浪涛的花纹，仿佛有狂风吹过海面。

　　她试图拔剑，剑身却像焊死在里面一样，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记录上说这把剑被封印了。被如此忌惮的剑，在世人的眼里如同恶魔的化身，然而对于林钏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至宝。

　　她仿佛能听见这把剑对她说：来啊，来得到我，来驾驭我！

　　林钏的呼吸急促，浑身的血都在沸腾。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唤醒这把剑。

　　吞口处没有生锈的迹象，是封印在发挥作用，用蛮力是打不开了。林钏心念闪动，有了主意。她拔出腰间悬着的匕首，在自己手心割了一刀，殷红的血滴滴答答地淌在剑上。

　　林钏是诡月族人，据传这一族的先祖是人与鬼交/媾而生的，其血带有强烈的阴邪之气。自古污秽之物能破封印，邪气之物也能破除。她姑且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尝试，想碰一碰运气。

　　血顺着剑鞘上的花纹流淌，透过吞口的缝隙渗进去，沾到了剑身上。

　　林钏再次用力拔剑，长剑仍然纹丝不动。

　　她有些失望，这封印没有这么容易破，看来今天是不能一睹这把剑的风采了。等以后找机会跟苏皓天提起来，得想法子让他送给自己。

　　就在这时候，她手中的长剑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颤，一股强烈的森寒之气从中爆发出来。

　　一瞬间，她好像听见无数恶灵在耳边咆啸，如同地狱在面前裂了个大口子。

　　林钏冷不防被慑住了，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那柄剑浮到了空中，镪地一声脱鞘而出。白色的长剑映着月光，阴寒的气息充满了整个石塔。

　　剑苏醒了！

　　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把我叫醒的？”

　　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气质。林钏迟疑了一下，说：“是我，你就是云栈听涛剑吗？”

　　剑灵一时间没说话，片刻才道：“你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林钏一阵雀跃，说：“我听说你是天下最锋利的剑，削铁如泥，斩断了宝刀战血河。”

　　见面先拍几句马屁还是管用的。剑灵听她提起了自己的辉煌战绩，态度没有那么凶横了。他嗤了一声，说：“你打扰我休息，想干什么？”

　　林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退路，坦率道：“你很不错，我想让你做我的佩剑。”

　　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欣赏，对于这种邪灵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像根豆芽菜似的，还想驾驭我，你凭什么？”

　　剑灵厉声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之意。墙上的碎石开始崩落，林钏脚下的地面也不住震颤。

　　饶是她定力强大，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只能撑着说：“凭我把你的封印破除了。”

　　“可笑！”

　　长剑嗡地一声飞到她面前。林钏被它逼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石墙上。剑尖距离她的喉咙只有一寸，她被迫扬起脖颈，动弹不得。

　　完了……这家伙软硬不吃。林钏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她。她有些慌了，怀疑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

　　剑灵冷冷道：“臭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怕死吗？”

　　他周身溢出腾腾杀气，仿佛有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要撕碎她的身体。

　　剧烈的痛苦向她袭来，林钏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蜷缩起了身体。

　　剑灵冷笑道：“就凭你的本事，给我做个小奴婢还差不多。怎么样，要不要服从我？”

　　林钏身为沧海阁的少主，怎么可能屈从于一个邪灵。她哑声道：“不可能。”

　　“小丫头还挺有骨气的。”剑灵像在逗弄一只猎物，居高临下地说，“只要你投降做我的奴婢，我就饶了你。”

　　林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硬撑着摇头。

　　她向来心高气傲，不肯轻易向人屈服。然而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折磨了。她眼前一阵昏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失去神志之前，她意识到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以她现在的能力，不但无法降服这把剑，还将成为它醒来后的头一个祭品！

作者有话说

　　见面来个剑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