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汤雪沃

139、生命透支

　　应止玥踏进冒乐的庭院时，夕阳正洒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唯有庭院四周围着青砖高墙，墙角处苔藓斑驳。

　　她还是这个庭院主人的时候，当然是不可能允许这种脏东西存在的。

　　石径两旁是几棵修剪得整齐的竹子，青翠欲滴，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庭院一角有一座小亭，朱漆栏杆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亭中摆放着几张古朴的木桌木椅，显得典雅而庄重。

　　冒乐站在庭院的中央，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看到应止玥走过来的时候，冒乐愣住了，“你来做什么？”

　　应止玥冲她笑了一下，“我想向你借一本书，《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你读过吗？”

　　这笑容很淡，她的面容也不出众，可冒乐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忽然瞪向她腰间的五刑玉，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你就是应止玥。”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眼中透出无尽的震惊与恐惧。
　　自从那个雷雨夜过后，她就像是生了重病，一直把自己关在院门里，什么消息都不听。旁边人稍微提及起陆雪殊，她就直接道：“随他去，爱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再来烦我！”

　　经了冒乐之手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阿月的身契掏了出来，但她已经不能思考了。

　　应止玥爽快地承认下来，但是并没有如同判官所说的那样，换回原来的身体。她考虑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因为冒乐不来自于这个世界，而是异乡人，所以就算冒乐认出来了，也没什么作用。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穿书者的身份了？”

　　在看到应止玥点头后，冒乐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倒像是卸下来一挑重担，忙不迭地抱怨起来。
　　她的声音颤抖而急促，像是要把心中的苦水一股脑倒出来：“你知道吗？我穿书一开始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个时候，我看上了陆雪殊。可是他就像个疯子——一直追问我真正的应止玥去了哪里。”

　　回忆起那个眼神，冒乐现在还要打颤。
　　她痛苦地回忆着，“我本来想装失忆，假装自己就是你。”
　　但在陆雪殊平静的表情下，她什么借口都不敢找，只能把自己遇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系统……你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吗？”
　　冒乐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没有提及系统，但他是通过透支生命看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可以一边吐血，一边封印系统啊？

　　放在正常世界观的小说里，系统可是开外挂一般的存在，可陆雪殊却只想毁了它。
　　冒乐真的被吓得不行，穿书前，她也就是个刚刚毕业的女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变态的冲击？
　　——闻言，应止玥点点头。

　　陆雪殊确实够变态的。

　　冒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系统只能被封印一会儿，陆雪殊知道这一点。他提出要和我做个交易，搞死系统，他就可以帮我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但眼中的恐惧和绝望依然无法掩饰：“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可我真是艹他个大冬瓜皮了，他疯了，我又没疯，我怎么可能干得过系统！”

　　再后来，就是不死不休的缠斗。直到有一天，系统告诉冒乐，陆雪殊已经死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保不准是系统卡bug了……哦对不起，bug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冒乐吐槽道。
　　应止玥静静地站在一旁，没说什么。
　　但她知道，这时候的陆雪殊确实已经死了。

　　“——后来，果不其然，陆雪殊又出现了。”冒乐有点得意洋洋，声音也带着点年轻女孩子的娇纵，“结果他一张口就是爆炸新闻，说真正的应止玥回来了。”

　　不过说来奇怪。

　　“我本来以为他会要求我自杀，让你换回原来的身体。”
　　但陆雪殊摇了摇头，说不需要。

　　讲到这里，冒乐好奇地看向应止玥，“为什么不要啊？……当然，我是不想死啦，但你总不会是因为被人用过，就嫌弃自己的身体吧？大小姐也不是这么个作法的。”

　　应止玥微笑地看她一眼，冒乐呛住，赶忙给自己倒杯茶，同时挪了挪椅子，离这个有病的女人远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后来系统的力量变弱了，程序也被改写——如果这个系统也有程序的话。它似乎忘记了之前与陆雪殊对峙的事情，也完全没认出阿月姑娘就是被它辛辛苦苦搞掉的原主。

　　系统没发现，冒乐自然更加不可能发现。

　　直到前几天，在一场雷雨天的契机下，系统彻底被搞死了。

　　“但很奇怪，系统并不是被陆雪殊弄死的……”

　　说到这里，冒乐直勾勾地看向应止玥腰间的五刑玉，忽然叹了一口气。
　　冒乐本来是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在这个小说的世界一展宏图，但现在她只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话虽如此，看到应止玥时，她心中又升起一股不甘心的情绪。她之前揣着五刑玉时，晚上总是做一些断断续续的奇怪的梦，梦中的情景在小说里从未提到过，她就以为自己中邪了。

　　冒乐犹犹豫豫道：“你、也渐渐想起来了吧？”

　　或者说，作为五刑玉真正的主人，应止玥回忆得只会更加完整。

　　但那张平淡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冒乐皱了一会儿眉，也不太确定。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系统彻底完蛋的契机，让冒乐隐约明白过来，之前梦到的是前世的记忆。而在那一世，穿书的节点并不是现在，而是在应止玥从芦亭山上下来之后，便被自己夺舍了。

　　悲催的是，应止玥后来一直在作死，真正与系统同归于尽的却是冒乐。

　　除了应止玥——哦也许还要加上陆雪殊，谁会去想死啊？

　　她气得快要发疯了，觉得应止玥这种矫情的姿态非常做作。

　　她对应止玥冷冷地说道：“你之所以可以这么高傲，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困境。生来就是天之骄女，大漂亮话谁不会说？如果你是我，恐怕做得比我还不如。”

　　应止玥微微蹙起眉尖，忽然感觉不妙——眼前的冒乐一副彻底癫狂的模样，让她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随即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