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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1) ...

  •   卓粤才想起来,思协没有家里的钥匙,于是打开书房的抽屉,将她之前用的那一串物归原主。钥匙下面一直压着的,是她当初离开前留的学费。
      那个夜幕阕黑的晚上,他推开门,屋里是肆无忌惮的昏暗。他带着习惯的目光,看向琴凳,寻找那个身影,却是让人心悸的空落。慢慢摸到电灯开关,满室的灰暗被明晃晃的亮光驱逐,可是,措手不及的清寂扑面而来。灯光下明镜鉴人的地板洁净得可疑,而且,眼光目及之处,无不干净匀整,匀整得让他不能适应。移步走到钢琴前面,琴盖上空空如也的光洁如此碍眼,苹果被放回了茶几上,孤孤单单地诉说着无尽的惆怅,而钥匙沉默地躺在它旁边,泠光刺目,下面压着的钱灰淡了一室光洁。
      如果用了她的钱,他们就只是纯粹的师生关系了,他不能让她撇清得如此彻底。钱和钥匙就被转移,一直匿在抽屉的灰色空间里。而现在,终于跳出封锁,看见光华了。
      其实,思协的这个钱颇有一段曲折历程。
      把硬币拿到银行办理“零换整”业务,“人民币兑换清单”上有一栏金额要素要填写,就需要对硬币进行初点。
      学钢琴没多久,思协就给老大、老二、老三各分配了一盒硬币,沸沸扬扬地扫荡。四个姑娘在一起,空气总是不沉寂的,不经意接了一句话,或者信马由缰地瞬间思想,数字就丢了,前功尽弃,又得从头开始。
      老二还被辐射了数钱后遗症。连续几天夜里,她呓语不断,并且都与数字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翌晨醒来,一片失落,她说她在梦里发现一个山洞,里面全是钱,铺天盖地,纷至沓来。
      一个月之后,这项枯燥繁复的浩大工程才勉为其难地完成了。沉鼓鼓的,两大袋,思协艰辛地提去银行。出乎意料之外,工作人员腾不出手,给她联系了旁边的超市。硬币交给超市经理,他的清点结果和思协的数目不一样,不过采纳的还是对方的标准,她们花一个月做的是无用功。
      换钱过程如此旷日持久,加上钢琴也成了心里不能言说的伤,后来,思协就把储蓄硬币的习惯戒掉了。
      所以,这些钱是绝无仅有的。考虑了一下,思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钱用来买戒指吧。”
      物尽其用得最有意义了,卓粤欣然同意。
      于是等卓粤下班之后,思协带上钱,拉他去看戒指。那些钱只是一个对折,清简一如当年,有着没落的崭新。
      思协和卓粤都没有戴戒指的习惯,他们挑的就是价位相当的一对普通婚戒,设计简单,戒面镶有一点小钻,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看得格外赏心悦目。
      回到家了,他们才高调地让戒指履行其神圣的使命。思协拿起男戒,郑重其事地说:“卓粤,无论你是贫穷、富有、生病、残疾、变老、变丑,吴思协都会爱你一生一世,如果有下辈子,她也会爱你,请问,你愿意为她受戒吗?”
      “我愿意!”卓粤坚定地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思协把戒指庄重地戴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现在,吴思协也让你圈住。”她率真地伸出手在他面前。
      “还没到,”卓粤抓着她的手停顿,“吴思协,无论你是贫穷、富有、生病、残疾、变老、变丑,卓粤都会爱你一生一世,如果有下辈子,他也会爱你!”清朗地宣誓完,他才将戒指一点一点往里推。
      礼成,思协喜颜悦色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静静聆听幸福跳动。
      卓粤撩人的话语轻扬颈脖:“漏了一步:新郎吻新娘。”然后,他情深意长地从她额头一路往下光顾。
      正是身鬓厮磨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思协的手机却不识趣地响了起来。缠绵方兴未艾,卓粤不让接的,偏偏它不折不挠。思协狠心推开他,慢慢让情绪平缓之后,按下通话键。卢妈妈兴冲冲的话迎头而来:“小协,我姐妹的姐妹有一个儿子,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也是做财务的,跟你有共同语言,而且性格和人品都没问题,绝对的万里挑一,他答应联系你了!”
      消化了一下,思协如实相告:“阿姨,我结婚了。”
      “什么!什么时候?”
      “昨天领的证。”
      “麻烦了麻烦了,我把你的资料给他了……”风风火火的卢妈妈又仓促切断通话了。
      放下手机,思协沉思着说:“阿姨一直对我很好,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好。”卓粤丝毫没有迟疑。
      沉默了一下,思协鼓起勇气和盘托出:“卓粤,我以前去相过亲,相了很多次。”
      “过去的就过去了。”卓粤云淡风轻地应道。幸亏她是那样一个简单粗疏的人,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去爱,让他还有找回她的机会,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心里有着怎样劫后余生的狂喜,干脆拥她入怀,以身体动作代替。水到渠成的激情在恬静如潭的夜里徐徐释放。
      “二十八岁,整个家族就你年纪最大了,还吊着…大毛,老王家那个,知道吧,比你晚五年的,人家孩子都三个了……”所里就庄岩一个人在加班,他开着扬声器,边看资料边囫囵听着庄妈妈的唠叨。
      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她生气了:“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听着。知道了,我会抓紧的。”庄岩安抚地答应着。
      “那去见个面好不好?”庄妈妈打蛇随棍上。
      庄岩一怔,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思协说过的相亲经历,不知道她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庄妈妈以为儿子的沉默是拒绝,退而求其次:“要不给个电话或□□,你们先聊一下,感觉不错了再见面,好了吧。我见过那个女孩,乖巧懂事,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很会持家。而且她也是学会计的,跟你有共同语言,绝对包你满意。”
      一听到“贤妻良母”这个词,庄岩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庄妈妈又惊又喜,“我马上发给你。你作为男人,主动点,知道吗?”再三耳提面命才挂断电话。
      多少年才等到这一刻啊,机不可失,庄妈妈丝毫没有拖沓,不一会儿庄岩的手机就震动了。本来就是应付式的,庄岩漫不经心地打开短信。然而,一看到那个名字,他心里涌出的惊喜如万马奔腾。不是同名同姓,她的号码都是他脑海里那串深刻的数字,如假包换的那个他深爱的吴思协!
      昨天早上那种激腾的心情重新复苏,她从过去走出来了,所以相亲吗?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她很少上网的,那他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给她呢?是问她“在干嘛?”还是说“这么巧?”那些话还是当面对她说吧,今晚先短信聊,和她约好见面的时间……正在庄岩认真慎重地斟酌联系切入方式时,母亲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它硬生生冻结了他的美好希冀。她说,发错了,人家已经结婚了,换这个……一切已是无法挽回的尘埃落定,他再没心情往下看。
      庄岩,你还在幻想什么?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之前,他苦苦寻了她一年,却没想到,他们在现实中早就有联系了。远在她来事务所应聘之前,母亲提过要帮他安排相亲,说是个学财务的女孩子,还会剪头发。只是,那会他想找到她,没有同意。不预料,那个人正是她。然后,晚了,就来不及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曾经可能发生的故事被他错过了。
      她是和她那个钢琴老师在一起了吧?如果当初没有去听那场音乐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也还在他身边?
      他自信,如果他和那个叫卓粤的男人从客观条件平等竞争的话,结果犹未可知,只是,他遇见她的时机不对。
      相见恨晚,多么让人无奈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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