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纫时光》拾字君

5、Chapter 4

　　“Amos，Louie，Lincy和Erin，恭喜你们，我们将在Rhea Award的比赛现场见到你们，我们都很期待。”

　　Irene宣布完今天最后一组晋级选手之后，也将意味着，正式的挑战即将开始。
　　Rhea Award作为检验设计师能力的终极比赛，除了设计特定场合的服饰之外，还会有用回收垃圾做礼服，将先锋科技引入服装的挑战。

　　对于现在这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取得好成绩的二十位入围选手来说，即将是跳出舒适区，突破自我的时候。

　　在正式比赛前，选手们拥有一天的休息调整时间，洛言和ZEROS的伙伴们报告了入围的好消息后，便打算和新朋友们一起去吃Brunch。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通语音电话——李梓欣邀请洛言进行《MIST》的独家采访，约他下午晚些时候见面。

　　7月的巴黎气候温和，洛言穿了一身浅蓝色西服套装，为了避免太过正式，衬衣是无领的设计，同时搭配了舒适的休闲鞋，头发妆容也精心收拾了一番。

　　专车准时到达楼下，载着洛言来到玛莱区一家有些隐蔽的餐厅——走进狭小的黑色拱形门，一个挑高的圆顶大厅最先映入眼帘，墨绿色的丝绒沙发在黑白的装修风格内更显出几分神秘。
　　穿过大厅，是一个室外的小花园，摆着为数不多的几张餐桌，具有热带感的植物将玻璃顶半掩着，日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在墨绿色的沙发上，像是为它画上了图案。

　　李梓欣远远地瞅见来者，便起身迎了上来，努力用微笑掩盖这几日的疲惫。

　　几天前，李梓欣突然接到负责莫凡的RA比赛的采访重任。大家都对这个机会出奇的谦让，同时给予她各种各样的物质与精神鼓励，甚至有人整理了莫凡采访专用指南送给她，这让李梓欣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进入《MIST》两年以来，她还没有采访过莫凡，接过这样一个接力棒，对她来说有种未知的恐慌。
　　然而原本定在昨天的采访，由于莫凡的行程问题，暂时搁置了。
　　正在IRIS巴黎工作室取材的李梓欣，又接到了新的任务，采访刚刚入围比赛的洛言。

　　“又见面了，学姐。还有刘摄影师。”洛言澄澈的笑容，扫去了她大半的倦意。
　　李梓欣半开玩笑的回着：“叫我梓欣就可以了，学姐学姐的，都叫老了。”
　　“哈哈，抱歉，怪我怪我。” 洛言解开西服的扣子，在沙发上入座。

　　“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跑一趟。本来打算去酒店采访你的，等下还有个采访安排在这里了，便只好把你叫来了。”
　　“没关系，我原本也是要出来逛一逛的。这里的装修和陈设我很喜欢，只是实在有点冷清。”

　　李梓欣听到后半句笑了一下：“因为等下要采访的人，包了场。”随即做了一个“你知道的”表情，洛言也猜到了几分，“这里的下午茶很出名，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就当作补偿了。”
　　“那我真是太幸运了。”

　　李梓欣接着说道：“我昨天跟你提及的独家专访的事情，你有在考虑吗？”洛言不是很清楚独家专访的意思：“是什么样的独家专访呢？”

　　“我们想要跟踪你比赛的进程，对你进行独家的采访，也意味着你不能接受其余同类期刊的采访。然后会根据比赛和采访的内容做成杂志的专版，同时也可以帮你的品牌进行宣传。”

　　“听起来你们对我抱有很大的期待，我的压力指数又提高了一点。”洛言开玩笑的同时，给了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比赛的最后，害怕让对方白忙活一场。

　　见洛言有点犹豫，李梓欣补充道：“我看过你的毕业秀，我觉得你需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对你也有信心。”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梓欣。”洛言能够感受到对方言语里的期待，“我想说的是，谢谢你寄给我们的7月刊，也谢谢你能够给我和我的伙伴提供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么，合作愉快。”李梓欣举起咖啡杯，两人轻轻碰了杯。
　　“合作愉快。”
　　“那我们开始第一次的独家采访吧。”

　　他们从昨天的比赛开始谈起，聊了聊昨天参选的几件作品的设计的思路和评委的反馈，并约好拍摄作品的时间，大概是在比赛中旬的阶段，由巴黎的工作室全权负责。

　　李梓欣知道洛言能够来参加比赛，是受到了莫凡的影响，她很好奇洛言对莫凡的评价：
　　“我知道莫凡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你是怎样看待莫凡呢？”

　　洛言没有多想，关于莫凡，他好像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很多的话要说：
　　“我很欣赏他的作品，欣赏莫凡将古典艺术和现代服饰结合的态度，他们往往是很优雅和精致的呈现，是深思熟虑的美学。换做更年轻一点的我来回答，可能是有点迷恋的程度。”

　　说到这里，他不再继续剖析下去，眼神里有些动容：“我承认我在学习设计的过程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在他对我的影响里，又因为没有办法超越他而困惑。”

　　李梓欣做着笔记，没有察觉到洛言语气的细微变化，继续问道：“那你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的呢？因为你的作品和莫凡的作品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了。”

　　“我是在一个比较严苛的干部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孩子，父母也无法理解我从事服装这个行业。可能正是因为我缺少莫凡那样的艺术背景，不是那种对各种艺术如数家珍的人，所以我的大部分设计都是很即兴的。也许看见一个好看的石头纹样，我就会去做了。这正是我和莫凡不一样的地方，也让我正视了自己的设计能力。”

　　“听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希望我们有机会可以深聊一下这个问题。”李梓欣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对话进行的很愉快，洛言的谈吐和举止总给人一种怡人的感觉，除了在谈起情感问题的时候选择避而不答，或者半开玩笑的用迷人的微笑搪塞过去。
　　但毕竟这个市场是八卦的，更多的读者相比才华，更在意的是外表和绯闻。

　　李梓欣抬手看了眼时间，和摄影师检查了一下采访过程的照片，看有什么需要补充拍摄的，发现洛言十分上相。

　　照片里的他干净清爽，纯净的笑容像不染尘世的少年，或许也很适合拍杂志的封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你洛言。等下还有个采访，我就不送你回酒店了，司机会带你回去的。”
　　“没关系，也谢谢你的下午茶。”
　　洛言起身要走，人还未离开，却见准备送送自己的李梓欣一脸错愕——莫凡不知几时已经坐在大厅的角落里，旁边站着的正是他的贴身助理和保镖阿明。

　　李梓欣怔在原地，心想离莫凡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万万没料到他会提前过来。
　　洛言考虑了几秒钟要不要去和莫凡打个招呼再走，毕竟是比赛的评委，就这样走了似乎缺少礼数，而毕业秀那晚的眼神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心中默念等会要说出口的话，进行着预演，希望能够尽量体现得大方得体一点。

　　还未来得及开口，李梓欣便快步走上前去，俯身说道：
　　“莫总，没想到你会提前到。我们采访刚结束，这是洛言，你们应该见过。”

　　莫凡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
　　午后时分，太阳的光线被时间过滤成柔和的光晕，像一盏柔光灯照在这个静谧的角落里，空气中有几缕咖啡的香气。
　　洛言缓缓地伸出手来：“你好，莫凡，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比赛还请您多指教。”

　　莫凡慢慢起身，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手温暖厚实，有着常年工作留下的薄茧。
　　他似有似无的应了一下，便走向他们刚刚采访的位置坐下。

　　李梓欣把神情有些失落的洛言送到门口，简单道别后，吩咐服务生收拾了桌子，迅速地回到工作岗位。
　　留下洛言站在窄窄的黑色拱门前，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没有想到与莫凡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而自己因为仰慕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对方的眼中也显得无关紧要。甚至连那手掌的一点余温都显得不真实。

　　李梓欣回到位置上，一时间也慌了神，不知道该怎样化解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有那么一会，她脑子里已经打好了离职报告的草稿。
　　“你是李梓欣？”没想到倒是莫凡先开口了，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李梓欣赶紧调整好状态，翻开准备了好几日的采访提纲，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是的，主编让我负责您这次RA比赛的采访。”

　　见莫凡默不作声，并示意一旁的阿明到旁边坐着，李梓欣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莫总，不好意思，我擅自做主把RA入围选手的采访约到这里了，是我的失职。”
　　“RA入围选手的采访，也是你负责？”莫凡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是的，我正好在巴黎，也曾采访过洛言，便由我来牵头了。”李梓欣专注的观察莫凡的表情动作，生怕话语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凡今天穿着黑色的正装，微长的头发也被精心的整理到脑后，精致雕琢的五官显得更加突出，像是刚去过什么正式的场合。

　　“看来Cindy很看重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莫凡稍微坐正了些，轻抬了抬右手，示意可以开始采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