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森林的来信》丞丞德音

7、Chapter 7

　　“梅霖，这次测试考地很不错，一个月后的招生考试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

　　一个白胡子老头戴着大高帽子十分满意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下午要不要到我家来吃晚餐？今天有你最爱的蓝莓酱。”

　　老头肩膀上停着一只红色的小孔雀，克可老在笑话它是山鸡。

　　梅霖将桌上的书本都收拾好，礼貌地对老头道：“老师，下午我家还有点事，去不了了。”

　　正午森林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林子里，不少鸟兽都围坐在一棵大树下，听着上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

　　梅霖从木质平台上探出头来，灿烂地对底下的杜杜一笑。

　　杜杜精神恢复不少，手里正抱着兔子抬头看他。

　　“差不多了！我带你上来。”梅霖想用魔法将他带上，可话音才落，杜杜三两下就跳上来，最后梅霖也只是帮忙牵了他一下。

　　“最近我还学会了动物语言。”梅霖带着杜杜参观他制作的木屋，杜杜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很喜欢的模样。

　　“然后我现在明白了，那头梅花鹿原来一直叫我两脚兽。”梅霖无奈地笑笑：“你说我能听懂你说话吗？”

　　已经有差不多半月了，自打杜杜发现人类并不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后，他就再没发出过那些软乎乎的dudu声。

　　杜杜没理他，一个劲在屋子里转悠，他一会坐在木床上，一会坐在桌子上，很开心的样子。

　　梅霖看着外头的天色，有些尴尬地对杜杜说：“这……今天太晚了……”

　　对方回头眨眨眼看着他，蓦地发出久违地dudu两声。

　　那个意思梅霖听地真切，分明就在说：“我睡底下洞里，你睡这，这个床很软，你肯定能做个好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梅霖吃惊地摆摆手：“你睡这里，我也可以睡这里。”

　　杜杜瞅着他绯红的脸，两秒后突然笑开，像是在嘲笑自己傻乎乎的，于是闹着让梅霖给他弄吃的。

　　夜深。

　　所有看热闹的动物都回去了，在临近小溪的空草地上，点着一笼篝火。

　　梅霖抬头看着星星，而他身边的杜杜正扯着跟雪球似的花骨朵吃。

　　“我曾经做了好奇怪一个梦。”梅霖扭头去看杜杜：“我现在都还记得。”

　　“梦里有只小狐狸，白色的，也叫杜杜。”

　　“他带着我逛了大半边的森林，带我玩，带我吃新奇的东西，唔……”梅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那只狐狸很像你……不，我不是说你不是人……不对，你……”

　　男孩咯咯直笑，跑远扯了一大把绿色长杆带着像雪球一样花苞的植物过来送给他，示意他吃下去。

　　梅霖尝到一口的冰糖味。

　　“dudu～（你继续说呀～）”

　　“其实我很想告诉那只小狐狸，我叫梅霖，不是杨梅。”

　　杜杜又笑倒在地上。

　　“他告诉我他们的森林没有冬天，我很想告诉他，冬天很冷很冷，会死很多人很多动植物，但是雪花很漂亮，比玫瑰花还要美。”

　　杜杜睁着大眼睛听着他讲。

　　“然后听说那只小狐狸为了找我死掉了。我很难过。”

　　梅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梦境会让自己产生这么多的真实感受，多到就像真实发生的一般。

　　杜杜坐在一边，伸出双手抱住他：“du。（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之后的日子里，梅霖做完功课制作好猎人需要的工具，总是会往林子里跑，他不再要求男孩陪他去镇上住，同时他也意识到，杜杜只属于这片森林。

　　他们相聚的时候，杜杜总会在森林边的小溪处等他。

　　晚上梅霖就会跟他说外面的世界。

　　“我们国家的东边，有叫大海的东西，嗯……大到有五六个森林这么大！”

　　杜杜惊讶地把啃掉的苹果掉到地上。

　　“大海里有鲨鱼，会吃人！有章鱼，会喷乌黑的墨水，还有海豚，传说遇到粉红色的，会得到幸运。”

　　再一日，梅霖抱着一本图册，坐在繁星月光之下跟杜杜轻声聊天。

　　“你看，这是阿尔卑斯山，这是喜马拉雅山，哈哈哈哈哈，记不住没关系，他们都是很高很伟大的雪山。”

　　“你看，这是南极，这是北极，那里也有很多动物，有企鹅，它们像会走路的鸭子，有海狮，看起来滑不溜秋的，还有北极狐，你看，和我梦里的那只狐狸好像。”

　　杜杜再一次吃惊地将嘴里的樱桃掉出来。

　　有时候，杜杜也会做梦，他梦到自己融入了人类世界，梅霖带着他乘坐图册里那艘巨大又霸气的船只，他们一路碰到了暴风雨，碰到了巨浪，但在一切危险之中，梅霖总会冲上来帮他。

　　然后再所有坏天气消失，他们就能看到远方天空的彩虹，看到鲨鱼露出海面的背鳍，看到巨大的鲸群，然后他会和水手们一起欢呼，因为他们目睹了成群的粉色海豚跃出水面。

　　真美啊，他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而梅霖也发现，自从走了杜杜的存在后，他每天一早睁眼，就会很期待新的这一天。

　　直到这个月的尾巴。

　　声势浩大的王国魔法师招生团队举着王国勋章大旗，在镇上公开录取，整个小镇上的孩子们一看就是歪瓜裂枣，首席魔法师有些发愁，这是王国边境最后一个小镇，眼下招收有天分的学生还不过30人，看眼下这情况，这个小镇极有可能也是颗粒无收。

　　“梅霖呢！”白胡子老头冲进学生群里大喊：“谁看到他了！”

　　他肩膀上的火红孔雀盘旋在空中，似乎也在着急。

　　“呼——老师，我去他家看过了，没人。”克可红着脸跑回来，所有人都在找梅霖，都不知道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老师，老师！他来了！”

　　白胡子老头将梅霖头发上粘上的草根树叶都拍下来，没来得及教训，连忙拽着他的领子，一把就将人推向考核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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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了？

　　梅霖记不清了。

　　他照旧每个月都给镇子上的熟人写信。信的末尾总会加上一句：“请代我去看看杜杜，他住在森林北方的木房子里。”

　　眼下他已经成为了王国中最年轻的首席魔法师，所有人都崇敬他，尊重他，当然也有不少人想拉拢他，利用他，威胁他。

　　只有梅霖自己知道，魔法的伟大时代过去了。

　　这些年王国里发生了很多变故，由于之前的魔法师们出了很多道德问题，民众间也逐渐开始不相信魔法师。

　　时间的馈赠让梅霖见到了很多黑暗，看到了很多可怜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有时会忘了自己以前生活过的小镇，记不清以往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目前自己的王国还需要他的能力，如果哪一天，国家不再需要自己，群众也不再依赖他，他或许真的会把所有荣光抛下，重新回到小镇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由于一位魔法师在制造药物时用错了剂量，导致王国最让人期待与尊敬的王子死在塌上，本就敏感的时事突然掀起一股杀魔狂潮。

　　国王由于接连因为魔法而痛失爱妻与儿子，发了疯似地要取全国魔法师的狗命，并且下令，但凡有开办过魔法师培训学堂的村镇，王国停止供应10年的冬季粮食。

　　那一段时间，王国的经济几乎停滞了，人口也在显而易见地骤减。不过五年光景，果真，王国中再没传来发现魔法师的消息。

　　但是年迈的老国王不死心，他再下令，但凡在他国境内，只要有人发现魔法师并取头进殿者，奖赏20年的吃穿物品，也可在王宫内挑选职位。

　　境内普通人的人口再一次剧减。

　　梅霖走在路上，他依旧往南走，印象里返回家乡的路应该是南边。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踩在地上。

　　他掩盖住了自身的魔法痕迹，外人看起来他就像是刚工作完的年轻人。

　　继续往前走，梅霖一边打听前路一边听闻着王国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些他都不是很感兴趣了。

　　“大婶，童话小镇是不是就在前边。”

　　梅霖当下茶杯，指了指一个方向。

　　烧水的大婶跟着往外瞅，她眯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是啊。前边就是了。”

　　“您在叹气？小镇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端着茶盏给邻桌的两个汉子递了过去，擦擦手就坐到梅霖对面，凑近轻声道：“那镇子上曾经有过魔法学校，被王国断粮。”

　　“冬天不好熬，镇子里的人今年把他们附近的林子都砍光了，这些人也是疯魔，说今天要去把林子烧了，反正也没剩几棵树，起一场大火，兴许他们还能赶出一些野鸟野兽。实在活不下去，就逃出小镇，到别国去。”

　　梅霖一听，杯子倒了。

　　一边的大汉相互对视一眼，都有意无意地去看梅霖。

　　“我知道了，谢谢大婶。”

　　说完，就往前方大跨步走去。

　　另外那俩大汉给了钱，同时跟在梅霖身后，远远地注视着他。

　　果然，在几颗松树的遮蔽下，中间闪了一下白光，两个汉子追过去，原来梅霖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