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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剑 ...

  •   行缘又吞食了几口干粮,用清水将干粮松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嗝,这才开口问道。

      “我看薛掌门是从西城出的吧,敢问薛掌门现在西城里还好么?”

      “哦,为何这般问我?”

      薛江图本就江湖中行走多年异常机敏,西城这种大城市内皆是常年如一日的,如若不是行缘提前了解过什么,定然是不会这么问的。

      行缘自然也不是愚笨的人,他见薛江图这么问道,心里大致也是清楚了薛江图话里的意思,便赶忙又笑了笑道。

      “薛掌门好生聪慧,我们本就是奉命下山、事关西城,自然是对西城内的事宜有些许了解的。”

      薛江图只是依旧扒拉着篝火中的木炭,静静的听人说完后便不言不语的沉静着,片刻后才拧过头来看着行缘。

      行缘此时依旧是面带笑容,他放下手中干粮颇为善意的对薛江图点了点脑袋,可心中却早已满是惊疑。

      这人好生的气度……寻常人只怕是听闻了卧佛寺的名号,十有八九便要主动献殷勤,可这不知名的小掌门倒是卖起了关子……

      还未等行善想完,薛江图倒是先开了口。

      “告诉你也无妨……西城还是莫去了,我们是从西城里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为何要逃?”

      这一下子倒是出乎了行缘的意料,他单听闻过西城内最近有些许的不太平,可从未想到居然眼前这个气度不发的掌门人居然是逃出来的。

      薛江图见行缘面色一沉,便略一点头后继续说道。

      “刺客榜进城了。”

      “什么?!”

      这下子除了行缘,另外四名僧人也猛地一抬头,他们显然是以行缘为首,先前的对话虽然听的清楚可从未擅自插嘴。

      可现在倒是行缘一旁的武僧猛地叫了出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空念声佛号赶忙重新坐下来吃那干粮。

      行缘此刻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面露难色,他们本就是被卧佛寺前住持——德缘大师,派下山来调查伯夫广被偷袭的因果的。

      虽然现在众人都认为是刺客榜行的事,但毕竟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线索来,才好要武林盟有个重出江湖的借机。

      可他没想到如今这刺客榜竟跋扈至此,甚至明目张胆的入了西城……甚至隐隐约约有刻意等着武林盟来调查此事的感觉。

      当即几名武僧互相点了点头,干粮也不吃了便集体站起身来,对着薛江图再喧一佛号行一礼,讲声叨扰后便又是一路向着西城方向奔驰而去。

      薛江图看着那几个武僧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他眉目间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轻轻的用烧火棍在篝火中扒拉着。

      他好像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清楚自己抓住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很清楚……刺客榜的计划远不止自己心中想的那么大。

      他甚至感觉……刺客榜如今的目的与全江湖有关。

      薛江图揉一揉自己蹙起的眉头,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拿到无尘剑后再做打算,他看着眼前不断升腾的篝火,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便站起身来,在慢慢冷下来的夜风中吐出一口白气,也转了个身向着车厢走去了……

      清晨,鸟鸣声伴着炊烟袅袅,漂浮在天堑的空里。

      这是李瑾最习惯的生活模式了,一大早便起身将粥熬好,随后便背着自己的佩剑去找个空处练剑。

      这把佩剑是薛江图给他的,已经陪伴了他许久了,他却连剑柄上的鲛鱼皮都不舍得更换。

      昨夜绿豆糕又是盘腿打坐运转真气了一夜,直到今早才躺下休息了,李瑾站在小院中将清晨的空气灌满了自己的双肺。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美好极了,随即剑随心动,一套酣畅淋漓的剑法便随着舞出。

      新鲜凉爽的空气顺着他每次的大张大合不断地充盈着他的胸口,这剑法便越舞越洋溢,大有一逢风雨便化龙的错觉。

      正当李瑾满心沉醉时,却听见老道那有些干哑的声音突然从旁传出。

      “哎呀,你这小娃娃,哪有你这么舞剑的。”

      李瑾顿觉一惊,他先前舞剑满心陶醉自然是双目轻闭了,却从未听见有人接近便乍起这么一声,先前又经历了那一波三折。

      此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身子一旋凌空一剑向着老道刺去。

      不好!

      他心中顿觉不好,刚欲吃力将剑收回,却看眼前老道眼眸中突然泛起了两道精光,平地一声暴喝。

      “来的好!”

      老道双手本背在身后,却见他手中竹棍猛地旋转起来,老道借着这股力道上身一压,那竹棍便顺着自己周身盘旋而出。

      李瑾顿觉一股巨力从剑锋上传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长剑便被老道手中的竹棍生生弹开,一时间嗡鸣不断且不说,李瑾手中虎口也顿觉一麻。

      “小娃娃!再吃我几棍!”

      老道反倒是来了兴致似的,将李瑾长剑弹开后,那原本质地坚硬的竹棍在他手中却似软棍,生生抡出了几道弧线后便来势涛涛的向着李瑾心口刺去。

      李瑾是个聪慧的人,老道这一式直捣胸口先前在黑猿手中他就领教过,又亲眼看过自己师父如何破的局。

      便当即上身一旋左手背后,长剑在手腕的带动下斜刺而出,正是先前薛江图挑开黑猿长棍后反击的起手式。

      可当他剑锋触碰上老道的竹棍时,才顿时觉出了不对来,眼前老道这根气势一往无前的竹棍质地却比黑猿的铁棍还要硬,力道更不是后者所能比拟的。

      可他已经出招此时只能先做规避,便只好借着旋身的力道将整个身子拧了,手中长剑便贴着竹棍向着老道劈砍而去。

      “好小子!”

      老道见李瑾这般应变,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可话音刚落了手中的那根竹棍却又化作了软棍似的,在他手中一压一顶,棍子顿时划出一道弧线将那劈砍来的长剑再度挑开。

      这一下可不是应变便能弥补的了,长剑被弹开的力道大的惊人,纵然是李瑾这样的习武之人右臂也被带着向上扬起。

      而老道先前将那棍子一顶,此时正好将棍首插在土中,整个人以棍子为承重生生横了过来,如旗帜般凌空踢出三脚。

      这三脚已经做了留手,可还是在李瑾小腹、胸口和咽喉处做了虚点。

      这一下子可惊罢了李瑾,若不是老道先前留手,此时他无论中了哪一脚都只怕是站不起身了。

      老道见眼前人额前冷汗涔涔,便不禁又将那长棍背在了身后,一边捋着自己的鼠尾辫子一边又驼了背的说道。

      “小娃娃,你师父是谁?”

      “我…我师父……?”

      这一下又愁煞了李瑾,李瑾又怎得知道自己能否将薛江图的行踪说出来。

      可老道还没等他心中胡思乱想结束便又是嘿嘿一笑,捋了捋胡子说道。

      “小娃娃你也就莫为难了,依我看,你师父姓薛对不对啊?”

      “老前辈,你……?”

      李瑾顿觉得又是一惊,手中的剑柄不觉得又攥了起来,虽然他一直尊眼前这老道为前辈,但如果眼前人图谋不轨……

      那无论他能否敌得过眼前人,也都要挥剑向前了。

      “小娃娃好气势,你也莫怕老道,老道只是早些年间见过这路剑法。”

      老道又一捋胡须,反倒是用那棍子做了拐棍,驼背仿佛又弯了些似的。

      “你这剑法是剑一流的打底剑法,而剑一流……便是早些年那个薛江图的宗门。”

      这下倒是超乎了李瑾的预料了,他师从薛江图六年却从未听说过自己居然还有个名叫剑一流的宗门。

      那老道瞧见李瑾这般表情,心里大致也是清楚李瑾此时在想些什么的,不由得嘿嘿一笑,伸手一捋胡须便接着讲下去。

      “这剑一流啊,一代最多只有两人同存于宗门之中,待到徒弟出师便是师父归隐之时,而这剑一流也是共用一个名号,那便是——江湖第一剑客。”

      老道说道江湖第一剑客时不由得顿了顿,但即使是这样李瑾还是下巴惊到了地上,他但知道自己师父很强,却未想到居然这般强大。

      江湖第一剑客。

      这曾经是他可遇而不可求且远在天边的概念,却从未想到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已经陪了他六年。

      正当李瑾发愣的间隙,老道却又嘿嘿一笑,出言道。

      “小娃娃,虽然你师父的确是天下第一剑客,但你——底子还是太弱了。”

      “望前辈不吝赐教。”

      这话的暗语即使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了,当即眉头一喜便欲向老道拜去,却只觉得一股虽柔和但坚定的内力将他下拜之势顿然撑起。

      “我教你是因为老道我与剑一流颇有渊源,你要是拜了我,那可就是背道弃师。”

      老道一边摇着头一边捋自己那鼠尾般的胡须。

      李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摸着自己后脑嘿嘿笑了声,他本就少年心态,又忽闻这消息,一时间激动难耐自然将这些条条框框抛掷于脑后去了。

      老道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叹出口起来,嘴里嘀咕着和他师父小时候一个模样。

      但原本弓着的腰背却突然挺直了,只见他手中长棍一顿,以胳臂为底一顶那竹棍,竹棍便如弹簧般弹了起来。

      正当竹棍凌空之时,却见老道口中一声低喝,身上那破破烂烂的道袍顿时如狂风暴起盈满而震,随后便是一掌拍在了棍尾处。

      那棍子竟如一只利箭般笔直刺出,生生扎在了院落中那盘根虬扎、五人合抱的大榕树上。

      竹棍生生没入了榕树的树干中,空余出剑柄长短的棍尾还在树干外。

      老道这才颇有些满意的捋了捋胡子,亦不看李瑾的直接转身向着自己的偏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声音淡淡的嘱咐道。

      “小娃娃,甚么时候你讲老道子的竹棍拔出来,甚么时候再说要我教你罢。”

      把这竹棍拔出来又有何难?

      李瑾本就是个想到就做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便径直走上前去,却见这木棍扎的颇有些微妙,方位高度皆像极了腰间仗剑。

      此时他多少也感觉出了些什么,心中却还是不服气,便伸手上前握住了那棍尾。

      可就在他握紧了那竹棍尾端时,才发现事情并不似他想的那么简单,这竹棍又细又滑别说将竹棍整个拔出了,连好生将它握住都破费些力气。

      好不容易将那竹棍握紧了,李瑾才发现这竹棍仿佛在榕树中生了根似的,无论他怎么用力都难以将手中棍尾拔出一寸。

      这倒是激起了李瑾的胜负心,他当即便真气内运、重心下移,整个人扎了个结实的马步,随后才伸手去抓那棍尾。

      正当他手中握实,刚准备以腰带臂的时候,却突然手中一滑,整个人便抑制不住的连栽了好几脚。

      而此时的老道却在偏房里将窗户开了个小缝,眉眼间全是笑意的看着前面那个稚嫩的背影不断地在于榕树中的竹棍较劲。

      他依稀还记得,十余年前也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这里对着那棵榕树角力,这两道身影相似极了。

      “哼,别说是你,薛娃儿当年也拔了十日有余呢。”

      嘀咕了声后,老道这才颇有些满意的合上了窗户,一如往常醉酒般的跌跌撞撞向炕上倒去了。

      时间便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至炊烟渐浓也不见李瑾从院落中回来,反倒是刚下地的绿豆糕出了屋去喊李瑾吃饭。

      只见李瑾此时已是大汗淋漓,将上身衣物在腰间一绑,他底子本是被薛江图打磨的极好的。

      此时却空有一身膀子肉却仍是未能将那竹棍从榕树中拔出一丝一毫。

      绿豆糕虽因心脉寸断而武功尽失,可毕竟头脑还在,先前又虽血蝎修习的是鞭法,在这精巧发力的当儿自然是比李瑾要熟稔得多。

      当即她便看出了一丝端倪来,也不顾自己大病刚愈便快步走上前去说道。

      “李瑾,试试用手腕?”

      “手腕…绿豆糕,你怎么出来啦,你不是……”

      还未等李瑾说出大病初愈,催促她回屋,便突然理解了绿豆糕所说的手腕力道。

      顿然一时如醍醐灌顶,百般激动之下竟也不顾自己一身汗水生生将她抱了起来。

      “绿豆糕!你真是个天才!”

      “呀……”

      绿豆糕哪里受过这个,先前虽然血蝎对她极充却也不曾这般抱过她,再加上李瑾此时汗水涔涔一身阳气胜过天上初日。

      只这一接触绿豆糕便顿时觉得头晕转向,倒是李瑾先反应了过来,赶忙将怀中娇人赶忙放下。

      “谢…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将绿豆糕赶忙放下了,但此时的绿豆糕身上还沾着李瑾的汗水,再加上先前的那番接触,现在早已面红耳赤啜嗫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瑾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也不顾自己这身汗会不会在初秋的天气下着凉的说道。

      “谢我干嘛,救你的可是我师父和昊玄老前辈,再说不是你救了我的命嘛。”

      “师父说……刺客的命……是不值钱的,你没有舍弃我……”

      “哎!绿豆糕你大病初愈,怎么出屋啦!”

      “我看屋子里饭煮好了,就……”

      “走走走!回屋吃饭,可饿死我了……”

      李瑾现在满心头的全是对这一门新挑战的欣喜,又哪里将她说自己的命不值钱听进了心里。

      再加上绿豆糕的确这心脉刚续上,本就不宜着凉,便赶忙伸手捉了绿豆糕的手腕,不由分说的便拖着她向屋里走去了。

      可绿豆糕哪知道这些,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定是不愿她再说些什么性命轻贱的言语。

      便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自己刚续上的心脉中直顶她双目下沿,堪堪才忍住了那股令人酸涩的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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