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演绎工坊（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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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中午。
春野樱在床上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神情在几秒后被惊吓替代，她一下子坐起身，在看到地上放着的布鞋时更加快了速度，三两下蹬在脚上。
完了完了完了本来只是想趴一会为什么会一觉睡到中午啊！
她在内心哀嚎，站起来的同时，卧室的门被推开。来人愣了一下，缓缓露出和蔼的笑：“小姑娘，你醒了。”
这家小诊所的夫妇俩已经快要六十岁，在这个平均年龄普遍不大的世界算的上幸运，而且两人精神矍铄，没有什么慢性病，就连白头发都比别人少。
从大名给出的资料卡来看，这两人有一个当忍者的儿子，常年不在家中，但时不时会寄封信回来。从信上描述来看，那三十多岁的忍者大概率没孩子，但这不影响他们扮演一个出来，反正周围的邻居对这件事全不知情，哪怕突然冒出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也不是解释不过去。
因为睡过头导致的内心愧疚，春野樱近乎腼腆的回以笑容：“您叫我小樱就好了。”
“小樱。”那妇人点点头，“你的同伴……哦，不是，你看我这记性，”她和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趣味来，“我是说那个摔断了腿的小伙子和他的同伴，正在二楼静养，你把饭端给他们，然后就来一楼吧。”
说着把手中的托盘递给她。
春野樱点点头，心里再次告诫自己要认真完成任务。她接过盘子，迈着和她的决心一样坚定的步伐朝着奈良鹿丸和秋道丁次所在的房间走去。
秋道丁次和奈良鹿丸同样有角色被分配。但主业是守护诱饵以及在鱼上钩时抬杆的他们，不需要暴露在外人眼中，实际只要好好藏身就够了。
“摔断了腿”的秋道丁次没有半分想要遵从人设的想法，他的左腿已经在前一个夜里被大名的女仆绑上夹板，但他此刻正无所谓似的坐在床边，对着靠在墙上懒懒站着的鹿丸抱怨。
春野樱隔着门板听到了秋道丁次的声音：“鹿丸，我们的任务就只是在这里等着吗？”
考虑到这门可能不太隔音，她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立刻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怪的，桌椅挪动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请进。”
春野樱端着托盘走入。在她视野所及的范围里，秋道丁次一副命不久矣的颓废样子躺在床上，眼神无神望向天花板，奈良鹿丸则是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一本书。随着她走进去，顺手把门往后推，将托盘放在一个不太大的床头桌上，奈良鹿丸终于从书中抬起头。
“就你一个？”他的表情好像秘密的暗号接头者。
“嗯……”
“就你一个就早点说啊！害得我跳到床上差点——”秋道丁次的声音响亮起来，然后被奈良鹿丸一把捂住嘴，自己接上下半句。
“——差点砸坏了床，好了，你期待已久的午饭来了。”
他收获了一个来自丁次的怨念的眼神。
春野樱看的啼笑皆非，从她敲门听到的声音已经脑补出这一切，只好无奈的笑着压低声音：“你们说话声太大了，门口都听得到。”
三人安静的互相对视片刻。
秋道丁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小得多。
“喂，你们不觉得吗？”他看起来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次任务的内容和每次一样，可能比之前还要严重一点，但是我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无法反驳。
“是不是因为这个策略不太对？”春野樱试探着猜想。
“我倒是觉得诱饵计策不算是太糟的方法，”奈良鹿丸想了想说，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真要说没有紧迫感的原因……”
他闭上嘴，想要把后半句听起来有点刻薄的评价吞下肚。但是另外两双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额，我是说，非要把普普通通的计划加上奇怪的设定，”他翻了个白眼，“真正奇怪的是那个大名的脑子吧，真是麻烦死了。”
还真是，春野樱想起那些牵强的设定，没忍住笑了一下，草之国的大名该怎么说……确实挺会在糟糕的方面延伸出奇思妙想的。
“总之你们快吃吧，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打算？”鹿丸问。
“嗯……毕竟已经确定了计策，我还是先照办吧。正好这里是家诊所，来的病人不算少，”春野樱轻快的说，“别看这样我药理和包扎学的都还可以。”
她要好好努力，就从完成眼前的任务开始。
————
对忍者而言，无法准确掌握到同伴的情况代表着不确定的未知，而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
不过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这一刻的夏川晓。
如果她知道在同一时间山中井野已经自制土豆红烧肉，而春野樱则正在享受她名义上的祖父母端上桌的养胃山药粥，愤怒的雷遁就会立刻打穿这间仅仅能算的上存在着的小木屋，让它连遮风挡雨的功能都失去。
但她不知道。
所以她正和前一天还争锋相对、试图在某一次挑衅和攻击中把对方打的屁滚尿流的对手，和平的坐在（唯一的）桌子前。
窗外下起了雨。
吃过饭的佐井看起来有一套非常有效的隔绝一切干扰的思考模式，他全然不介意夏川晓就坐在正对面（当然他其实从来没介意过，毕竟他的任务就是观察她），也未去注意那不断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只是安静的掏出那本不离身的小册子，专注的样子不像是欣赏，更像是构思。
反之夏川晓则很少把时间用在反思自身内心上，在一顿糟糕的寡淡汤水下肚后，她的注意力有了新的安放点。
糟糕的交际能力，伪装的假笑，不考虑他人心情的发言，随时随地的挑衅。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说明眼前这家伙无疑是个虚伪的坏家伙，或许还怀抱着对于自己而言非常糟糕的目的。
比如杀人灭口。
但继那两颗兵粮丸和一顿与美味无关的午饭之后，她又控制不住的想也许这个人并没那么不可救药。尤其是在他盯着那本小册子的时候，垂着眼安静的样子就好像看着什么久远回忆。
所以在她解开封印卷轴掏出几粒不顶饱的小零食时，顺手往桌子上放了几颗。
“什么？”佐井看向那几颗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纸。
“梅子。”她简短的回答。因为下雨的缘故，唯一透光的玻璃也黯淡下来，屋子里的其他地方更是铺上一层灰调，某些照不到光的犄角旮旯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不太想去思考那声音的来源，只是更加往窗边凑了一点。
她也没错过佐井那始终一派安然的态度，好像他对环境的容忍没有下限似的。
佐井拿起一粒零食，就好像突然对那东西产生了兴趣，塑料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在指尖来回转了几下，他撕开包装纸，对着里面裹着白色糖霜的腌制果实沉默几秒。
甚至轻轻的嗅闻了一下。
“是哪种毒？”他好奇的问。
……
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的时候佐井正含着一颗梅子，他的实力绝不输给夏川晓，但在她被他的问题惊的瞪大眼，接着沉默的看着自己那边刚刚吐出的几颗果核时，佐井的心中就突然爆发了不可理喻的求生欲望。
这罕见的求生欲让他在短短几秒内理解了从前未曾读懂过的他人的内心情绪，紧接着他迅速把那颗腌制梅子送进嘴，这不符合常理，但口中传来酸酸甜甜的味道，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木屋的门就被推开。
一个全身淋湿的女人将一个小孩推了进来，“快进去，”她嘴里说着，不忘记用手拎起一起湿透的披风一摆，遮在那小孩头上。
小孩一进屋就看到里面的两人，脚步顿在原地，女人在后面还未察觉，等她湿淋淋的从门缝中进入，一手带上门，准备让小孩朝里再走走时，才终于意识到光线度不佳的室内还站着两个人，由于这两人逆着光，她下意识朝着脸部投去的视线只看到一片暗色的阴影。
“啊！”这让她吓了一跳，惊叫短暂的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响起。紧接着她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闯入的人。她的声音尴尬的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断断续续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我以为这里没人住。”
她的声音意外的年轻。
两个忍者对视一眼，虽然默契为零的两人都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想法，但好歹还是退开一步，不以过分咄咄逼人的态度把两个不速之客挡在门口。
反正……这破门看起来挂了锁也还是一推就开。
“我们……我们就待到雨停可以吗？”女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头巾和头发流入眼睛，她抬起滴水的袖子聊胜于无的擦了一下，注意到地下的水渍，她的声音又慌慌张张的提起来，“对不起……实在是太抱歉了……”
这幅狼狈的模样让夏川晓心里难受起来，再说，她对于这间本来就足够破败的房子也很难谈得上爱惜二字。
“没关系，你们进来吧。”她说。
这两人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清晨。
夏川晓原本以为这是一对母子——人的想法受经历和认知的局限，而女子对那小男孩过分的关爱，在她看来就是亲子关系的体现。直到对方用拧干些的布擦了擦脸，雨水连同泥污被抹去大半，她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位少女，恐怕也就是十六七的年龄，只是因为女性抽条早，看上去比佐井还要高一点。
被她一路照顾的男孩也许刚刚十岁左右，或许不到，比夏川晓还要矮上半个头，原本大概会很讨喜的黑色柔软刘海乱七八糟的翘着，但他本人毫不在乎，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夏川晓手边的桌子上的包装纸。
这是一对姐弟，从外表看上去不像有血缘关系，但也说不准。总之正好是夏川晓和佐井的关系颠倒一下，不过他们只是任务之下的虚假伪装而已。
夏川晓拿了剩下的几颗梅子递过去，被小男孩捧在掌中。他的姐姐看起来有点不赞同的样子，不知道是想提醒弟弟不要这样不客气的拿别人的东西，还是想说别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安心好了，这个没毒。”夏川晓说话间瞥了佐井一眼，后者回以无辜的笑容。
这位姐姐一下子尴尬起来，连说不是这个意思，又告诉弟弟不要忘记道谢，这才结束了话题。
雨停下时已经夜深，不方便出行，于是四个人一起凑合了一晚，夏川晓抱着膝盖靠在墙上，强忍着睡意，中间断断续续点着头眯过去几次，又很快惊醒，难得警醒了一夜。
刚刚一天亮，深知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姐姐拉着她半睡半醒间朦胧的弟弟，向两人打了个招呼，早早的离去了。
听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夏川晓重新把头放回膝盖上，闭上眼。
这次十个佐井也不能阻止她陷入梦乡了。
“你睡吧，我会负责警戒的。”她听到有人说。
————
佐井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墙边抱着膝占据小小一块空地的姑娘，注意到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完全睡着了。人一般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才会进入深度睡眠，但眼前的人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他试探性的制造了一点噪音，没能让对方产生任何反应。
在他看来这样的忍者无法用称职二字来形容，事实上，和她看起来关系不错的那几人也是一样。仅仅是两个晚上没有休息而已，就将原本的戒备抛之脑后，在身旁的人敌友不明的情况下睡死过去。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里的确不包含任何人的命。交代下来的任务仅仅是情报收集而已。
他想起她不怎么会克制的脾气，轻易的几句话就能让她暴露实力。他又想起那些抱怨，无论是对于不怎么舒适的环境还是那些食物。然后是那些即使在任务中也不忘记携带的小零食，还有不设防的善意。
这样的家伙也能让团藏大人如此费心吗？他产生了一点点困惑，又刻意将之抛在脑后。
不需要分析，他的工作只是搜集。
这样想着，他从窗边搬来一张圆凳，放在她几步之外。以一副双脚稳稳踩在地面，身体前倾，脑袋撑在手掌的姿态直直面向那个睡梦中的人，既像是观察又好似发呆。
屋中一片寂静。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演绎工坊（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