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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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佐助是三天后的事，医院传出消息，允许探望。
大概是抱着见到亲切的朋友能让少年稍稍振作的想法，小护士尽职尽责的把每个人带进去，然后在少年的沉默中尴尬的再将人请出去。
等夏川晓进来的时候，苍白的少年靠在床头头也没抬，声音因为数日的沉默的沙哑。
“出去。”
“……佐助。”
护士小姐抱歉的朝她笑了笑，基本上就是礼貌的把嘴角上扬了几乎看不出的弧度，“抱歉，他大概并不想见到其他人。是我们工作失误了。”
“等等！”病床上的人却突然抬起头，脸色白的可怕，相比之下睁的大大的眼睛黑而无神，像是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
“我不敢闭眼……”少年盯着她慢慢说，眼里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什么，“是开玩笑的对吧？！那些都是假的！大家都还活着对吧！”
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又或者只是想坐直，紧接着因为疼痛而顿了一下，整个人僵住。
夏川晓这才看到，少年身上一侧的肩膀包着纱布，显然还没完全愈合，因为他这一番动作，那纱布里隐隐漫出血迹。
少年低下头看向伤处，整个人像被打了一棍子，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一般，“这个伤……”
是宇智波鼬干的。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些画面，宇智波鼬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怜悯的开口：「是我杀的。」
“不是！！！”
「愚蠢的弟弟啊，还在逃避现实吗？一族的人，父亲，母亲，都是被我杀的。」
“那为什么不连我一起……”
「因为你太弱小了，甚至没有让我动手的资格。」
肩膀上的伤口真实而疼痛的存在着，和进来这里的每个人脸上相似的表情一起，残忍的揭开他好不容易盖上的伤疤，让可怕的记忆混着血腥味流淌出来。
“不是的……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连他自己都承认了！明明只要他说不是……我就会相信他……不管事实是怎么样，只要他说不是！
连旁边的小护士都不忍再看，推着夏川晓走出去，她已经恼恨起这个探望的决定，并且觉得如果前面那些人只是没什么用而已，这个小姑娘则毫无疑问在那少年的伤口上捅了一下。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忍不住问，“他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好朋友，”夏川晓张开嘴，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发出声音，那个午后的事情仿佛就只是刚刚发生，就像是上一秒，她冲出门，让少年不要走那么快，“我不知道……”，她脸上表情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我该陪他一起回去的。
可是然后呢？
我又能做到些什么？
之后佐助又进入完全不可探望状态，来的人都被医院前台挡回去，因此刚开始来的老师和拿着花来探望的小女生都不再来，说到底少年那个傲娇的性格决定了他根本没想和别人交朋友，也不需要被那群吵吵闹闹的家伙带着同情的眼神探望。
少年眼神阴沉，明明是和过去没太多变化的面孔，只是表情的差异就让整张脸蒙上一层冷酷的阴霾。
他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崩溃过的样子，眼底也不是波涛汹涌或者恨意滔天，毕竟人只要没有完全崩溃发疯，哪怕是多么不幸，哪怕时间也没能让记忆变淡，身体也会不经同意的自行调节，让情绪趋于一个稳定值。
或者说，绝望的接受了。
在他跳窗回到熟悉的家里时，撕碎门上的封条，里面还未来得及处理完全的模样就显露出来。
心终于砸在地下，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少年抬起头来，这一切还至于让他失聪。窗户外传来一点细小的响动，近在咫尺。
这可是三楼，他心想，总不可能没什么图谋只是路过。
他下床去走到窗边，大脑里还没褪去的情绪告诉他当心点。但心里却空空的，就像是他此时的表情，仿佛连肌肉也僵硬坏死了，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莫名有点放空的高兴。
大脑里突然又意料之中闪过一个想法：要是就这么死了也不是坏事。
就在他走到窗边那一刻，窗户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从外面伸进来，就像是某个下午他靠在树下等着那个人的时候。
什么啊，他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放松。
是你啊。
其实想也知道，会爬窗户也想溜进来的家伙绝不会有别人了。
小姑娘还不是空着手来的，她拎着一个大食盒，拜食盒所赐她刚才爬窗差点掉下去，连开窗户都废了不少劲儿。
她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样安慰别人，毕竟从小她才是被娇养的那一个。但不可以放着不管，她想起上一次来时的场景，莫名有点心慌，却还是带着吃的来了。
出乎意料，少年比她想象中平静得多。他甚至没有皱着眉嫌弃她抱这个大家伙上来是要做什么，也没像上次那样看也不看就叫人出去，平静的让人心慌。
“医院的饭菜很难吃吧？像我这么不挑食的人以前住进来的时候都饿瘦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盖子，拿出刚买的饭团和洗好的小番茄，把装着红艳艳的漂亮果实的盒子递过去。
少年接过，默默放进口中嚼了几下。
他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如她所说医院的食物非常难吃，白粥淡而无味，他总是吃两口就放下，任由食物在一旁冷掉。
这间病房的窗户对着一片草地，每天下午会有阳光打进来，那时候草地上就会有一群年龄和自己差不太多的人追逐打闹。风里带着草地的味道，口中的番茄酸酸甜甜，味道依然很好。
一族都没有了，父母也好其他人也好，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前来探望的人垂着头面带悲伤，被鲜血染尽的噩梦……却原来从始至终只是他一个人的噩梦，阳光依然照在其他人头顶。
对这些人来说根本什么都没变。
他看着窗外的艳阳，白云悠闲的停在天边，有小风吹过，有人在打闹。却好像突然坠入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那梦里冰冷，充斥着鲜血和残肢，脚下一条路像是永远走不到头。唯一的光明是天上一轮红月，遥遥挂在那条路尽头。
这红黑色的天幕下只有他一个人。
“佐助？”
面前的人凑过来，熟悉的语调和表情，是在担心呢。
“没什么。”他避开她看过来的视线，黑沉沉的眼睛越过她随便看向什么东西，“我会吃的，你早点回去吧。”
然而某些人总能说出让人无力拒绝的话：“那个是晚饭，两人份，”她打开食盒的下层，“还有粥。”换言之里面还有她自己那份。
面对这家伙总能让人无力到连生气也不能，连拒绝也不能，就连那绝望尽头的红月都悄悄藏了起来，真是个煞风景的家伙。
“……那你快吃啊。”
然而夏川晓一直待到了夜深人静，中间小护士来过一次，惊讶的表情看上去下一秒就想把她丢出去，然而小姑娘出去了几分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大大方方的从门里进来了，她还顺便拿进来一个椅子。
“都快12点了吧，你不是住在结城家吗？”他摆明了赶人的态度。
“嗯，最近没有。”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把鞋脱了，然后整个人团在一起，头搭在膝盖上，她看起来有点困了，眨了眨眼睛，“我想你了，收留我一晚吧。”
“你……你是傻了吗？有家不回非要挤在一张椅子上？”
“嗯，所以你不要赶我。”她轻轻的说，看起来像要闭眼了，“我不想走。”
她那昏昏欲睡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换作以往他大概会在任何事上内心举手投降表面冷淡默认。然而这一刻，她这样做的目的几乎想都不用想。
“回去，不需要你专门来陪我。”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那些毫无用处，即使一无所有，他依然是个宇智波！
他会变强的，直到……杀了那个人！
小姑娘没见过他这样冰冷冷的样子，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看起来有点委屈，她抱着膝盖看他一眼，继续努力：“但是已经很晚了……”
少年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侧本来就不对街道，这个时间外面几乎一片深沉的黑暗。几个场景从脑海中闪过，他微微闭上眼，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
夏川晓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直直望着天花板。佐助最后还是放弃了赶人的打算，于是她就顺杆爬，去隔壁的空房间偷了一张床过来，在他实在算不上友好的眼神里自顾自的摆好了坐上去。佐助似乎是打算彻底无视她，他侧躺向窗户那侧，把被子盖到头顶，眼不见心不烦。
睡觉雷打不动的夏川晓难得到半夜都没有睡着，她望着天花板发呆，时不时想一下旁边这个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人到底是不是睡着了。她本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是那些想好的话在见到他的时候像是笑话一样被抛弃了，她只能看起来傻乎乎的提起那个比她腰还胖的借来的食盒，往外掏东西。
然后用唯一娴熟的，她自己也不喜欢的撒娇耍赖方式逼着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向以前一样妥协。
你是在安慰谁呢？你自己吗？你只是在给他增加麻烦而已。
她对自己说。
不是的，我只是想陪着他。
她又默默对自己辩解道。
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宇智波佐助翻了个身，看向旁边那张床。小姑娘躺在上面睡得很香，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只有肚子上盖了一点。
“你干嘛要来呢？”他低声说，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像是在看一种他不理解的生物。
等夏川晓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一睁眼就条件反射似的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有一床被子时惊得从床上一个翻滚坐起来，捂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叫道：“佐助？”
然后在转头巡视屋里的时候发现坐在那张椅子上的少年，没什么表情，本来就墨色的眼睛里像是连光也透不进去，暗沉沉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什么未知生物。
“快点收拾，走了。”
“去哪里？”
“出院。”
少年迅速回答道，再待下去或许会先被烦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探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