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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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被刺客惊吓到的马此刻冷静了下来，被重新套上马车拉回了齐军和阿穆尔人布置的营地，周嬷嬷手脚麻利地换了新的车帘遮挡住了四周打量的视线。
待过了些时间，车门再次被扣响，元熙才悠悠“转醒”，外面的人已经站了有些时候，两个略带关外口音的女声响起：“拜见公主。赛罕、托娅求见。”
元熙抬手示意周嬷嬷把马车门打开，卷起门帘。门外单手抚肩的是两个阿穆尔族少女，约莫十八九岁，比元熙稍大。
托娅稍靠前站在门边，她圆圆的脸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很是可爱。托娅额前坠了绿松石的装饰也并未以奴自称，想来低位并不低。赛罕则肤色略深，身材更为高挑纤细，元熙觉得自己站起来也只堪堪到她的肩膀处。赛罕腰间缠了长鞭，看起来像个骁勇的女战士。
这两个人想来就是阿穆尔派来的侍女了。
托娅俯了俯身：“我们奉命来服侍公主，请公主移驾。”
元熙抬手制止了周嬷嬷呼之欲出的呵斥，声音显得有些慵懒：“你们想让本宫移去哪儿呢？”
圆脸的托娅笑着说：“请公主下车与众人同食。奉苏德将军之命，请公主白日坐马车，日落赶路之时乘马，以免再发生今日劫人之事。”
元熙单手支额，像是还有些虚弱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说：“今日劫人之事阿穆尔不给本宫一个说法，反倒是苏德将军急着要让本宫从命吗？”
托娅说：“公主不要着急，您的马车已坏，不如先去帐前与众人同食，苏德将军正在等您。也好让其他人准备一下新的马车，供公主休息。”
元熙看着托娅，好一个会说话的姑娘，看来阿穆尔人也不都是不会变通的蛮人，眼前这个就机灵得很。元熙没有答话，视线扫到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赛罕，问：“你叫赛罕，是吧？你来做什么，也是传苏德将军的令的？”
“我是赛罕。”名叫赛罕的少女显然中原话说得有些吃力，她咬字越发认真，“我不来传话。苏德将军说，如果公主太害怕走不动路，让我抱您。”
“......多谢苏德将军好意，本宫还走得动。”
元熙跟着两人来到了两军之间的营地，坐在了齐军首位，和那个阿穆尔少将苏德相对。面前是阿穆尔燃起的火堆，晚间天气有点凉，但远不到生火取暖的地步，这应该是阿穆尔人用来照明的习惯。
这是元熙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苏德，这个哈日查盖的小儿子。
不得不说，他还挺英俊，有别于大齐公子的温和端方；他端着酒碗和其他阿穆尔族将军一起席地而坐，见元熙前来依旧歪着也没有起身。他皮肤麦色，五官深邃，额头上系着的东西类似大齐的抹额，但是大齐的抹额镶嵌玉石，他这个白色的可能是云母？
元熙视线向下正撞上他茶色的眼瞳，苏德正直视着她，慢慢挑起了眉。这动作要换个人做可能就有登徒子之嫌，许是苏德的眉眼和眼神纯粹，完全不会有人这样去想。
这个少将，即便他不动声响只是这样半屈着腿坐在地上吞咽着碗里的酒，你也能感受到他身躯里的力量，他眼角眉梢露出的都是蓬勃之气。
苏德也在打量这个齐国公主：她戴了面纱静坐在火前，背脊单薄挺得笔直，那脖子自己一手就能握住——就像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整个人比阿穆尔人小了好几圈。
感觉稍一不注意这个齐国公主就可能死在路上，实在是太麻烦了。
想到这，苏德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打破了沉默：“公主明日骑马吧。”
元熙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愣：这些人不说追踪刺客去向，甚至表面功夫也不做做吗？按理来说，这些阿穆尔人应该正想加快速度赶路，这下子借口送到了他们手上——不到大城无法排查公主亲卫和阿穆尔接亲队伍，加快行路以防更多变故。这样阿穆尔会顺理成章地提出要马车加快行进速度，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这会子你跟我提骑马？
元熙皱眉：难道是周嬷嬷那一声叫喊实在太过恰到好处让这个阿穆尔少将起了疑心？又或者是在自己倒下之时，他看见了自己遮住的匕首，对了，那匕首上有着华丽的花纹，可能他是这样所以怀疑...
“少将在怀疑大齐的诚意？”元熙伸手示意身后的几十辆马车，里面都是各种能工巧匠，“反到是阿穆尔族，不给本宫一个解释吗，为什么出城第一天本宫就遇刺？阿穆尔的诚意在哪里？”
元熙有些期待地看着苏德，为财为色、宫闱密谋，这个少将猜测的刺客是哪一种呢？
苏德接的很快，完全没有思考：“解释不了。我们怎么会知道你的刺客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你也别不用害怕。从明日开始你尽量骑马，不会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杀了你。今日之事即便再发生，你也能活到关外。”
元熙眨了眨眼：这人在说什么......？
苏德站起身顺手想拍一拍元熙的肩膀，眼看手就要落在元熙肩上他想起了什么又陡然改了个方向，抄起一旁另一只酒碗放在元熙面前，抬起眼笑了一下，又说：“还有，你的诚意不用说给我，到时候到了大帐亲自说给父汗听吧。”
元熙暗自吸了口气：很好，这个阿穆尔少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跟她十几年里遇到的所有公子都不一样。这阿穆尔不愧是关外蛮人，简直像她话本上的泼皮，叼根草随时能倒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歪个半晌，阿穆尔王族都是这样的吗？
无论其他阿穆尔人如何，这个苏德要么年少单纯，要么脑子缺根弦，不管是哪一样元熙都真心希望“他”能顺利当上下一任大汗，这样大齐绝对少了一个劲敌。
“本宫不骑马。”元熙好整以暇地说。
苏德听见这话转过身，莫名其妙地看着元熙的背影。
“骑马有何不好，我等都会时刻保证你的安全，再者骑马会比坐马车快上许多，不消一月定能到达关外。”
然后我就能甩掉你这个大麻烦了...苏德心想。
“哦，本宫骑得不好。”
周嬷嬷刚收拾好新的马车来请公主回去休息，就听见他们这样一段对话，一时间有些语塞。
公主从会走路就开始学习骑射，想当年偷穿太子骑装参与围猎还拔得头筹。这倒是给太子扬了个好名声，只是最后被先皇关了一个多月的禁闭。公主说她骑得不好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周嬷嬷看着元熙的背影，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担心公主的身体，还是担心公主把这些蛮人戏耍得太过。
苏德感觉自己的耐心所剩无几，碍于两国之交还是耐着性子说：“齐国皇帝说你骑术不错。”
“那就是皇帝过誉了。况且骑马太累，本宫受不了。”元熙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苏德抬杠。
苏德“噌”地站起身，说：“好！既然这样，明日一早，让我见识一下公主的骑术吧！”
说罢他转过身随意地背对着元熙一招手，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见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娇公主。跟她说一会儿话，比骑马跑上几里地都累。
阿穆尔的可贺敦历来都是最聪慧最受人尊敬的女子，苏德的母亲故去的可贺敦，就是从前阿穆尔有名的女将，曾独自带兵出征斯日波，少有败绩。苏德一直以她为荣。现在让这个连骑马都受不了的公主当阿穆尔的可贺敦，怎么可能会有人真正信服。照这些族里以苏德为首的的年轻人说，就不应该向齐国低这个头，再难的冬天他们也能挺过去，平白在这儿伺候这个大麻烦。
元熙跟着周嬷嬷上了新的马车，车内帘子盖得紧实，一点凉风都不会透进来，绸缎铺好的软塌，新鲜的蔬果摆在矮几上，晚膳也重新上过。元熙闭眼躺在了软榻上，由着周嬷嬷为她洁面，她问道：“嬷嬷，可有消息？”
周嬷嬷一边细心地用手绢擦拭了元熙的脸和手，一边说元：“回公主，人已经到了郴州，一切都安排好了。冰已经买了，现在郴州的冰价应该已是奇高无比了。”
元熙睁开眼看着周嬷嬷：“很好。就两日，我必到达郴州。”
从这里到郴州坐马车走走停停需要五天，如果她快马加鞭地赶路，马车的速度就也能提上来，不出两日应该能到达郴州了。这还要感谢阿穆尔少将苏德，如此“顺理成章”地提出要她明日乘马，省去了她太多麻烦。
现在可不会有人说是元熙自己要乘马的，大家都看见了，她不愿意骑马都有人逼迫她，这和亲一路实在太过“艰难”了呀。
元熙躺在榻上渐渐入睡，意识模糊前她漫不经心地想：之前自己应当是看错了，这少将不像是草原狼，充其量算是个草原狼崽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