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勾引》烟雾散尽

1、第一章

　　妈妈那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顾千姿没有躲。
　　指甲刮到了侧脸，火辣辣的痛感沿着面颊一路烧到了耳朵尖。
　　顾千姿把自己的那辆电动车从地下仓库推到楼下的时候，爸妈打架的声音还是穿透力极强的响彻整栋楼。
　　“你也给我滚！”嘶吼过后随即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妈妈发起疯来谁都打，挨打的要么是顾千姿，要么就是她那半年才回来一次，还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和儿子的爸。
　　刚刚碎裂的应该是电视机柜旁那个琉璃瓶，当初顾千姿从李雪的奶茶店里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才抢过来的。
　　他俩估计能打一整天，顾千姿准备趁机滚去李雪的奶茶店里。
　　让他们打到地老天荒吧，她受够了。
　　深吸一口气，握紧车把，加大档——
　　电动车纹丝不动。
　　顾千姿用力拍了两下车头，车头摇摇欲坠，车笛伴着车灯响了两声，这才载着顾千姿慢悠悠起速。
　　路过她爸停在小区门口的卡宴，顾千姿抬腿用力踹了一脚。
　　昨夜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滑，顾千姿骑得猛，凉风绕着发卷呼呼刮过她的右脸颊，激起一阵麻痒。
　　前面又是红灯。
　　电动车车闸不好使，顾千姿把运动鞋充当车闸在地面上磨得刺啦响。
　　红绿灯的数字在变换。
　　情绪堵在嗓子眼里，梗得喉咙发疼。
　　“五，四，三——”
　　红灯结束顾千姿第一个冲了出去。
　　好巧不巧，前方拐来了一群骑着机车电摩的男生，四五个人挤在三辆车上，在顾千姿前方十来米处说说笑笑，把路堵的严严实实。
　　而且还龟速行驶。
　　顾千姿使劲摁了两下车笛，没声。
　　这破车，一天天净给人添堵。
　　有个男生减速落在了后面，留出来一条可以通过的缝隙，顾千姿趁机转动车把加档，准备快速从中穿过。
　　还有四五米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又加速挡了过去。
　　！！！——
　　顾千姿心里炸起一排感叹号。
　　她措手不及，脚底也刹不住闸，眼睁睁看着手里不受控制的电动车朝那群人飙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把电动车往右边护栏一拐，借护栏的摩擦来减轻碰撞的力度。
　　电动车把护栏蹭得“噔噔噔”响，顾千姿后背冷汗刷一下出来，前面的男生似有察觉，刚想转过头，她的车就“砰——”一声撞到前面的车屁股上。
　　巨大冲击力下，顾千姿连人带车都倒在护栏旁的花坛边上，一时间天旋地转。
　　她的大脑懵了几秒，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她自己没受伤，车倒在地上，车轮缓慢的转动着。
　　路边梧桐数上的蝉彷佛受到惊吓，“吱啦”一声嚎了起来。
　　从旁边经过的行人放缓速度向这投过好气的目光。
　　那几个男生纷纷停下，调过头驶来看她。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什么了？
　　烈日下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有个寸头男生下车靠近，刚要张口询问，顾千姿直接呛了一句：
　　“你骑这么慢干什么？！”
　　寸头男生当即就楞了：“什么？”
　　顾千姿只觉得自己像一座快要爆发的小火山：“你们一群人把路挡得严严实实让人怎么过去啊？”
　　寸头帅哥匪夷所思的表情里带了几分震惊：“妹妹，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继续震惊：“讲讲理，我骑得慢，挡你的路，你可以鸣笛，但这是你，撞别人车的理由吗？”
　　顾千姿呛完人之后也反应过来了，她的愤怒里开始夹杂一丝窘迫。
　　她朝寸头道了个不怎么温柔的歉：“……那不好意思,我车坏了——”
　　寸头的表情由匪夷所思慢慢转化到了忍俊不禁，他开口打断了顾千姿的话，“你给我道歉有什么用啊？”顾千姿楞了一愣，寸头看她见她迷茫的神情后哭笑不得，“你撞的又不是我，”他抬手指了指旁边，“你撞的的人，是他。”
　　周围其余人瞬间都笑了起来。
　　顾千姿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旁边的男生身上，他穿着黑T，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斜斜垂在精致的眉眼上，白皙的脸上没有表情，上身倾斜在车把上，眸色有些浅，颔首看过来的目光也有点冷，像被砸碎的琉璃冰。
　　顾千姿盯了他一小会儿，半晌才轻轻“啊”了一声。
　　周围的人又笑了起来。
　　江予白。
　　顾千姿知道他。
　　市一中众所周知的风云人物。
　　顾千姿在学校里听班上不少女生讲过他的传闻。
　　传闻学校里胆大且有姿色的女生都追过他，在市一中这个恋爱宛如犯罪的变态重点学校，高一的时候江予白就大张旗鼓的谈过好几次恋爱。对方追他，江予白瞥对方几眼，长得好看且性格可爱的，他就同意。
　　但江予白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主动不负责，没几天女孩子就受不了，江予白就顺势分手。
　　可能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干脆就不谈恋爱了。
　　渣男。
　　和她那个爸一样，顾千姿的迁怒来得莫名其妙。
　　顾千姿在渣男冷冷的视线中重新开口，一字一句道：“你骑这么慢干什么？”
　　闻言，江予白笑了一声，看样子是被顾千姿的回答逗乐了，但垂眸看过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友好：“怪我？”
　　顾千姿又“啊”了一声。
　　江予白盯着她，也跟着“啊”了一声。
　　周围的人都乐了。
　　寸头更是乐不可支：“你俩一唱一和干什么呢？”
　　顾千姿这才发现江予白的车尾灯碎了，她对江予白开口：“你的车尾灯，我赔就是。”
　　江予白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电动车，没看她。
　　“就前面五十米，我可以带你去换一个，当然我也可以直接赔钱……”
　　“没事，”江予白偏头，朝寸头示意：“郝然，帮她把电动车扶起来。”
　　这下顾千姿有点过意不去了，郝然过来的时候她抢先一步握住车把，“不用了我自己来……”刚扶到一半，电动车摇摇欲坠的车头“啪唧”滚到了地上。
　　“……”
　　郝然伸过来帮忙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惊恐的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他转头朝江予白，“予白，你们看到了啊，我还没碰到。”
　　顾千姿已经不想说话了，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就是在家被妈妈打死也比出来丢人要强的多。
　　江予白眼睛里有了点笑意，看了看顾千姿：“就你刚刚说的那个店，”他长腿跨下车，“带路吧。”
　　江予白先让其他兄弟回去了，郝然推着顾千姿的车跟在江予白后面来到了修车店。
　　修车店小哥利索地给江予白的车换了给崭新车灯，一边端详一边问：“你这车改装了？花了不少钱吧？”
　　江予白在旁边“嗯”了一声，打开烟盒，抽出两根烟，分别扔给郝然和修车小哥。
　　他站在树荫下，从裤子里摸出打火机，低头咬住烟头，指尖火花倏然绽放，有光斑从枝桠间漏下来打在身上，衬得江予白又高又瘦，清冷疏离。
　　顾千姿看见他左耳处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耳钉？
　　顾千姿正想要看个清楚，江予白就抬起了头，朝她望了过来，他微微眯着眼，吐出了个烟圈，将手中烟盒在指尖转了转。
　　“你也要么？”他问。
　　顾千姿摇了摇头。
　　江予白的车很快换好了，修车小哥看着顾千姿的电动车犯起了难。
　　“你这个，”修车小哥开口，“车头我可以很快给你换一个，但是你这个电瓶啊还有其他零件，都得换。”
　　顾千姿看了一眼不争气的破车：“把车头弄好能开就行，换这些我不如过段时间弄辆新车。”
　　“行嘞，”修车小哥忙活起来，“你们在哪上学都是？”
　　“市一中，”郝然回答。
　　“呦，重点高中啊，里面那可都是好学生。”
　　郝然笑笑没说话，抬头看了看顾千姿：“哎，妹妹，我看你特眼熟，你也是一中的吧？高一？”
　　顾千姿眨了眨眼：“我是一中——”她看着郝然露出那种不愧是我这都记得洋洋得意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完，“对面的职业高中。”
　　反正也不在一个班，连一个级部都不是，顾千姿不想再丢人了。
　　江予白远远的笑了一声。
　　“怎么？不信？还是瞧不起？”顾千姿正色道。
　　“哎哎哎，”郝然打圆场，“他没有那个意思，你们职高的女孩子都挺厉害的，我上次见她们打人，把人放倒后，竟然穿高跟鞋往嘴里踩，真狠。”
　　“你也想试试？”顾千姿瞥了他一眼。
　　“别了，无福消受，”郝然往顾千姿脸上扫了几眼，还是没忍住：“你们职高挺乱的吧？妹妹你是不是被打了？脸上，这，”郝然指了指自己的右脸，“有点肿，况且你看着挺......有一中的气质的，一中好看的女生我都有印象，你真的有点眼熟。”他回头问江予白，“予白你说是不是？”
　　“我哪知道，”江予白声音淡淡的，他把烟头捻灭，丢进垃圾桶，回过头来扫了一眼顾千姿，“不过我真没在一中见过脸上顶着巴掌印，还拿车撞我的女生，”他抬了抬眼，“撞完我还理直气壮地嫌我骑得慢。”
　　顾千姿：“……”
　　修车小哥把车修好还推了过来，“你这个车头七十五，他那个车灯五十，一块付还是单独付？”
　　顾千姿一边从口袋里拿手机一边说：“我来一块付吧，我撞的。”
　　手机掏出来之后，望着摔到花屏乱码的手机屏幕，顾千姿真的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