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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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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童年
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但日子还是一天天很快过去。为了让自己符合年龄要求,我每天低调地做一个小孩,甚至一个笨小孩。
一岁的时候,我才很不情愿地走了两步路,然后重重地摔了一跤,磕得鼻青脸肿,大哭了一场,怎么也不愿再练习,直到快两岁了才好不容易走得平稳些。而事实上是,当我八个月大的时候,某天突然发现行走的功能已经完全恢复,于是每夜子时,等到乳娘的呼噜打响以后,我就迅速地蹿出被窝,顺着椅子爬出窗外,认认真真地练习我的超级凌波微步。
两岁的时候,我勉勉强强奶声奶气地叫过几声“娘”啊、“爹”啊的音节,每当大人们不厌其烦地教我念各种事物的名称时,我就开始打呵欠。拜托,这些还用得着教,我看白痴一样看看眼前的人,心中一个恶作剧产生了。于是,我抢过来主动权,用我胖乎乎的小手装作一本正经地指这儿指那儿,果然总是有人上当,被我指挥得乖乖就范。
三岁的时候,我终于表现得像个正常小孩一样,但若是和其他房的孩子一比,就会发现我走不快、跑不动、口齿不清、胆小如鼠。于是韩家丫鬟婆子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六夫人房里的九小姐天生愚钝。”哼,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本姑娘这叫“低调”,难道他们真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么。
我低调的生活态度最终被所有人接受,于是当我四岁的时候,没有人像要求三小姐韩芳菲,五小姐韩月儿一样来要求我。在晚香亭学琴的时候,我可以满不在乎地乱弹一气;在静心斋读书的时候,永远没有人告诫我第二天要检查功课。不会有人让我陪着他们吟诗作对,不会有人逼着我刺绣女红,我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和一个新的死党七哥韩成玉。春天我们会拿着网子追着黄蝶满院跑;夏天我们光着脚丫在池塘中顶着荷叶剥莲子;秋天爬上高高的枫树摘红叶;冬天躲在后园堆雪人。
在外人看来,我是十足的不学无术,还有人当着韩振南和六夫人的面数落我。但六夫人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温柔的,从未对我有过过多要求。这样的纵容让我感觉很是温暖,我也终于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年轻的娘。
五岁的一天,我郑重地对娘说要她叫我学习琴棋书画,娘竟然一点也不吃惊,似乎早就吃透了我似的。于是第二天,我变成了娘亲面前的乖宝宝,在娘的细心教导下,我的古代技能突飞猛进。不过在其他人眼中我还是那块朽木不可雕也的笨样子。
武德三十四年五月十五这天,我六岁了。忍了六年,我胸前的水晶花钥终于成形了。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胸前泛着粉色的亮光,仔细一看,一朵粉红色的梅花开在了我的胸前。我小心翼翼地把无影绳从脖子上取下来,将梅花放在左手手心。只一瞬间,梅花化作万点荧光,再看时,已变成上下两层相扣的水晶花朵。我迅速将它挂回脖子上藏好,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打开节界,畅游桃花源。
在韩府,闺女长到六岁就都会分到一个贴身丫鬟。几天前父亲韩振南也分给了我一个小丫鬟,我给她起名叫小青。小青跟我年龄相仿,穷人家的孩子六岁的年纪便什么都会做了。起床后,小青伺候我洗涮梳妆,收拾停当后,我一蹦一跳地去给娘请安,并和她一同用了早点。虽然是我生日,娘还是看着我练了半个时辰的书法。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加上我前世的功底,我现在的毛笔字怎一个好字了得。连娘都不相信这大气苍劲的笔画是出自我这么一个六岁女娃之手。写完后,我按惯例将纸撕碎扔掉,没办法前世在机关受过保密教育,所有涉密文件一律粉碎。
“湘儿,娘生你之前曾在白云寺求过一签,签上说你定会是一个聪慧美丽的孩子。娘当时对着观音大士起过誓,若果如签上所说,定会在你六岁生日这天去寺里还愿。这会儿马车也备好了,咱们这就去吧。”娘说完,摸了摸我的脑袋。
“好啊。”我嘴上应着,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在大白天正大光明的出去逛逛了。这古代就是有一点不好,女子不能随便出门。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带出过韩府呢。虽然我十个月上已经开始练习超级凌波微步,两岁时来去如飞,现在更是快得随心所欲,却从不敢在人前显露。出府那当然是经常的事,可半夜三更,街上除了我小小的身影飞快闪过,连个鬼影也看不到,就算我把整个擎天城包括皇宫在内全部侦查了N遍,也不知道这城里白天是什么光景。
娘牵着我的手,带着丁香上了停在正门前的马车。车厢有七八尺见方的样子,里面铺了一层褥子,还备有抱枕、靠垫、薄被,两侧各有一个上着布帘的小窗户,车门上挂了一卷竹帘。丁香抱着放满供品的篮子坐在门口,我则坐在娘的怀里。爹派了两个下人跟着保护我们的安全,他们坐在外面赶车。只听一声鞭响,马车慢慢启动了。
由于这是第一次出门,外面的每一个动静都惹得我心里好奇。我不时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新鲜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古香古色的建筑,各式各样的物品。娘也不阻止,只是慈爱的看着我微笑。
白云寺在城西二十里的落阳山上。落阳山的山势平缓,山上古木参天,香烟袅袅。寺庙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犹如梦境。我们的马车经过山下的牌楼,一路驶来,只见进香的人群络绎不绝。
在大门口下车后,娘帮我整了整衣服,便带着我和丁香他们进了寺里。登上汉白玉的台阶,我们来到观音殿中,一尊金身的送子观音立在供台之上。娘给佛像上了香就赶紧拉着我虔诚地跪在莲花垫子上,口中默默念着感谢和请菩萨保佑的话语。我乖乖地给观音磕了三个头,听到旁边的老和尚敲了几声罄。起身后,娘吩咐丁香去布施,而我则跟着她去见方丈。
白云寺的方丈悟尘大师是南秦国有名的得道高僧,娘说六年前曾偶遇悟尘解签,所以今日趁还愿的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他。刚到厢房门口,我们就被一个小沙弥截住,他说方丈大师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我疑惑地看向娘亲,她似乎并没有惊讶,想必这位悟尘大师真的是什么得道之人吧。
我们在小沙弥的指引下走进悟尘的房间,这里除了三个蒲团,一张三寸高的茶案,再没有其他摆设。此时悟尘正静静地盘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他看上去慈祥清瘦,七十多岁的样子,没有胡须,眉毛有些泛白,见我们进来,微笑着说:“来了。”
“悟尘大师,别来无恙,晴岚今日带小女韩湘儿前来还愿,顺便看望大师。”娘先行了礼,将我拉到她身前。
悟尘上下打量了我几秒钟,对娘说:“韩夫人有心了,湘儿聪慧可爱,果然与签中所言不差分毫。”
“谢谢大师谬赞。”娘客气地说完又看向我说道:“湘儿,娘有些问题要向大师请教,你先出去等娘一会儿,千万别走远了。”
“是,娘亲。”我懂事地答应着,转身对悟尘行了一礼道:“大师,湘儿出去了。”然后轻轻走了出去。
我并没有在厢房附近停留,而是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树林之中。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农历五月的阳光已经很毒辣,我感到肚子有点饿,又不愿回去被丁香他们看着,于是索性靠在一棵菩提树下打起盹,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正当我对着梦里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放大的人脸摆在我的面前。我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自言自语道“太近了,我看不清。”然后那张脸就自动向后位移了十公分左右,同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来:“现在呢,能看清了吧。”
“嗯。”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欣赏这张脸。白皙的皮肤,大而有神的双眼,挺挺的鼻子,还略带一点鹰勾,薄薄的嘴唇,嘴角很轻蔑地向上翘着,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切,不就是一个小屁孩么。”我随口说了一句,准备站起来。
“你说什么,胆子倒不小。说,你是谁,怎么会在清心别院?”那张脸的主人狠狠地问道。
哦,貌似我迷了路,闯进别人家的地盘了,还是走吧。“那个,我迷路了,既然这里是清心别院,那我先走了。拜拜。”我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说。
“不许走,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少年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喂,你讲讲礼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你又没什么损失。而且现在我很饿了,麻烦你让开路,我要走了。”我没好气地说,顺便用手想把他推开。心想,这小屁孩还真是莫名其妙。
“不行,我不许你走。”这小子居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顿时,一阵痛感从手腕上传来。我被他惹火了,想也没想抓过他握着我手腕的右手,对着他的手臂使劲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少年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没形象,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我趁机使劲推开他,飞快地跑远了。只听见身后传来他愤怒的声音:“臭丫头,下次我一定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