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无间》叶小禾

10、清心别院

　　第十章 清心别院
　　第二天一早从密室中出来后，我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小青等了我一夜，见我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默默地打来温水帮我梳洗。
　　“小青，去找一套男装来给我换上。我待会儿要出门。如果爹来找我，就说我一早回房后就上床睡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急想要一探清心别院。换过男装后，我拿起铜镜照了照，看到镜中出现的那个俊俏的小公子，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向白云寺而去。
　　清心别院就在白云寺的北面，中间隔着一片小树林。因为我对清心别院的情况并不了解，如果晚上进去很可能迷路，因此决定先去踩点儿。我一边飞驰，一边思索该如何接近清心别院，没多久就看到了落阳山下的石牌坊。进山的香客一如既往的虔诚，我望着半山腰上的白云寺，念起了崔颢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海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和几只纸鸢，一阵和风吹过，空中的纸鸢借势飞得更高了。我看了一眼那些越飞越高的纸鸢，快步向白云寺门口一位卖杂货的小贩走去。
　　“老板，我要这只纸鸢，多少钱？”我指着地上一只做成老鹰模样的纸鸢问道。
　　“五文钱。”
　　“给你。”
　　接过从小贩手中递过来的纸鸢，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进了白云寺的大门，又立刻向小树林方向跑去。
　　小树林外挨着白云寺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黄土地，我到的时候，这里正有几个小童在放纸鸢。我随即拉开线轱辘，也放了起来。前世的我是大学里风筝协会的成员，放风筝对我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事，因此，没几分钟，我的老鹰就飞了起来。这线轱辘上的线应该有三四十米长，片刻间我的纸鸢就飞到了好几层楼那么高，引得身边的小孩们全都围上来看，言语间满是崇拜。今天的风向也很配合，这会儿正吹着东北方向的小风，纸鸢的位置就在小树林那边清心别院的上空。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偷偷用内力振断了线，失去了牵引的老鹰顿时倒头向下栽去，借着风的惯性，又向清心别院内飞了很远。
　　“我的纸鸢，我的纸鸢——”我急得边叫边哭，顺势就像小树林那边跑去。
　　树林实在很小，更确切地讲,这应该是人工种植的隔离带，没多久我就跑到了清心别院门口。此时两个士兵打扮的人正在站岗，腰上还挎着佩剑。我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直奔着大门就往里闯。
　　“站住，你是那里来的小孩儿？这里也是你乱闯的？”我毫无悬念地被二人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进去，我的纸鸢落到里面了。”我使劲挣脱着，并借机往里面看。
　　“去去去，什么纸鸢不纸鸢的，别再捣乱，否则对你不客气。”两人用力把我推出来，其中一人作势抽出佩剑恐吓我。
　　我又与他们纠缠了一会儿，看看效果差不多了，就离开了大门，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这清心别院很大，有三四个出口，每个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唯独西北侧的一扇小门由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看着。我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里看守轻的原因是因为门外十余丈外正是一处陡峭的悬崖。也许是因为叫作别院的缘故，这里的围墙并不太高，也就两米七八的样子，时间久了，有些地方的围墙上变得坑坑洼洼，正好可以用来攀爬。我搬了几块砖石踮脚，顺着墙上的坑爬上了围墙，也顺便让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这样看起来才像一个顽童的作为。我所在的围墙下面是一片花园，土质松软，跳下去也不会出事。花园东面不远就是一片巨大的人工湖，湖心有一个小岛，岛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座佛堂样式的建筑坐落其间，正中还有一座雕梁画栋的阁楼分外引人注意，那里应该是整个别院的最高点，很方便观察四周情况，也应该是个密谋的好地方。湖中种了许多莲花，此时正值花期，粉红色的莲花开得格外艳丽，让人不禁想起“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湖面上停有画舫和小船，一般人只能依靠这些才能到达湖心的小岛，不过对我来说，超级凌波微步可是用飞的啊。说实话，这里的风景真是美，小桥流水，弱柳拂岸，假山回廊，一派江南的景象。
　　我一边熟悉地形，一边躲避巡逻的士兵，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僻静的楼阁外。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人看守，大门虚掩着，很安静。我轻轻地推开门向内张望，发现里面摆满了一列列的书架，好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正准备合上门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紧促的脚步声，随后有人问道：“那小孩找到了么？”
　　“还没有。”又一个人答到。
　　“赶快找，居然能让个小孩翻墙进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里搜过了没有？”原先那人厉声说道。
　　“还没，将军。我等马上搜。”
　　不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原先估计还得十来分钟呢，看来他们的警惕性比我想象的要高些。既然现在不能出去，我索性又退回图书馆，或者应该称为藏书阁的门内，并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这里的书籍还真不少，我又是个书虫，于是很快便融入到书的海洋中去了。这些书大都是记述历史的，还有一些儒学经典、数学、制造、农业等方面的书。我突然想验证一下尹宗宪给我讲的那个护国圣女的故事的真实性，于是找出了一大摞历史书翻了起来。在一本叫做《擎天国志》的手抄书中果然让我找到了关于护国圣女和六国是如何建立的记载。我把这本书揣进衣服里藏好，准备带回家慢慢研究，又拿起一本记载上古之事的古书看起来。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眼前好亮，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燃着的蜡烛和一张斑驳的脸。该死，我居然睡着了，居然身处险境还睡得这么死。
　　“楚阳？”那人认出了我，蜡烛拿远了，颜世轩俊美的面容呈现在我的眼前。四周仍是很安静，看来并没有别人。
　　“颜大哥，真的是你！”我当然早知道他在清心别院，但此时只能做戏。于是我装作很激动的样子扑到他怀里。哼，顺便吃吃帅哥的豆腐。
　　“楚阳，你怎么会躲在这里。难道他们找了一天的那个小孩就是你啊？”
　　“颜大哥，我的纸鸢断了线，掉到这里了。我要进来找，他们不让，还拿剑吓唬我。我就爬墙进来，然后就躲在这里了。”我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肚子还很配合地叫了几声。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他说完，拉着我站起来向藏书阁外走去。
　　“五弟，这是谁？”经过大厅时，我们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拦住。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长相与颜世轩有几分相似，也是帅哥一个，只是更多了几许高傲和威严。
　　“三哥，这是楚阳，我前不久结识的一个小兄弟。今天他的纸鸢落到了别院，下人们不让进来，所以才会翻墙。你叫他们不要找了，楚贤弟不会是奸细的。”
　　我感激地看了颜世轩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小弟楚阳见过这位大哥。”
　　“不必多礼。五弟，你办完事后到我房里来一下。”他说完冲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我随着颜世轩往前走，顺便默记路线，不一会儿来到一处院落。
　　“楚贤弟，这里是我的院子，今天天色已晚，你就在大哥这里住下吧。”颜世轩说着，把我带进了一间书房。
　　“颜大哥，你还是叫我楚阳吧。还有，那个，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虽然不好意思，但我的肚子真的很饿，饥饿可是我这一生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颜世轩看着羞得满面通红的我笑出了声，“楚阳，不要急，大哥马上吩咐下去给你备饭。”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把饭菜端来了。我一看，两盘凉菜，四盘热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令人忍不住想马上一扫而光。于是我也不等他招呼，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水晶牛肉扔进嘴里。
　　“大哥，谢谢你，你真好。”我一边吃，一边不忘拍他马屁。不过他要是知道了我真是来化装侦查的不知会让我吃什么。
　　“楚阳，你慢点吃。我先出去一下，你吃完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喔，大哥，你去吧。”我嘴里没停，含混不清的说着，抓筷子的手正在和一颗糖醋丸子作斗争。
　　颜世轩好笑地看了看我，摇摇头走出了书房。
　　十分钟后，我终于本着不浪费一粒粮食的精神，把所有的食物都送进了五脏庙。“哎，吃的好像有点多，不过现在我这小身板可正是发育的关键时刻，多吃点也没什么关系呀。”我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后，叫丫鬟进来收拾了碗筷。
　　此时约莫也有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书房里的烛光挺亮，我无所事事地在书桌前晃悠了半天，这里除了书就是书，而且都是兵书，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他回来，我干脆绕到屏风后面，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虽然是夏天，但这个地方的昼夜温差大，我什么也没盖，所以越睡越冷，只好蜷成一团。半夜里突然觉得身上好像给人盖了层被子，旁边还出现一大块发热体，正做着美梦的我本能地扒了上去，这才又安心地睡熟了。
　　这夜一觉到天明，直到听见窗外的鸟叫声，我才不情愿地准备睁开眼睛。这时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身下暖暖的，似乎是躺在什么人的怀里，我的手也确实搂着什么人的脖子。我急忙睁开眼睛，却不偏不正地对上了颜世轩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而我的手正勾在他的脖子上，腿也扒着他的腿，就是说我整个人正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态趴在眼前这人的身上。第一秒内，我被自己吓了一跳。第二秒，我马上张大嘴准备“啊”的大喊一声。就在我运好气，即将大喊出声的一刹那，颜世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过空着的一只左手，捂在了我的嘴上，并在我的耳边呵着热气邪邪地说：“楚阳，你怎么了？”
　　“你，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我定了定神，挪开他的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
　　“这是本王子的书房，本王子为何不能睡在这里？”他翻了个身，把我压在身下，一双大眼睛煞有介事地看着我。
　　“颜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王子？你快起来，别，别压着我。”我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家伙不到十六岁的年纪，怎的这么沉。
　　“楚阳，我就是南秦的五王子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大哥不曾告诉小弟的。”我呼吸越来越困难，这小子存心想压死我。
　　“那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楚阳也不曾告诉本王子自己是个女子啊！”
　　“啊——？”我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说什么？”
　　“楚阳，这是你的本名么？还是应该叫你韩湘儿呢？”他用手拨了拨我额前的秀发，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发现的？”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而且昨夜好像除了把他当暖气取暖外，也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啊？
　　“丫头，你睡觉太不老实，我昨夜回来的时候你的头发就散开了。而且哪个男子像你这般怕冷？”
　　天哪，楚阳，亏你还自诩武功出神入化，睡觉的时候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死得象头猪，还主动投怀送抱。我在心里一百个后悔，而那边颜世轩却在我身上压着，一点也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第一，五殿下既然知道了在下是名女子，就请从小女子身上让开。第二，韩湘儿就是楚阳，恭喜你猜对了。”我用力把他从身上推开，自己也坐了起来。
　　“湘儿——”
　　“请叫我楚阳。”
　　“好，楚阳，那晚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是。”
　　“五年前在菩提树下咬我一口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你？”
　　“是。”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不是。”
　　“那你昨天来清心别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可奉告。”
　　我回答了他的每一个问题，也看到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惊喜、诧异、还有无奈。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书房外有丫鬟说送来了洗脸水。颜世轩命她放下，让我先去洗涮。我们从屏风后走出来，我就不客气地开始漱口、洗脸，又借着水中的倒影胡乱的梳着头发。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见到我笨拙的梳头的样子，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梳子，然后抓过我的头发，帮我梳起来。
　　他梳头的技术挺不错，不一会儿就梳好了一个髻，并用发带帮我系好。我则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任由他摆弄，心想有帅哥服务也不错。
　　“谢谢。”我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我该走了。”
　　“我送你出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出得去。再见。”
　　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趁四下没有人，一个燕子起身飞上了半空。
　　“楚阳——”身后传来了颜世轩的呼声，我却听出了一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