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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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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的功夫,要备个赏心悦目的席子来着实有些难度。
却见那藕粉色裙摆下的嫩青绣缕金花鞋丝毫不显匆忙,刚移步出了内园,一双染着娇红豆蔻的玉手就灵活的一翻,灿若暖阳的的金叶子便闪花身侧婢女的眼睛。
莫卿簌连目都不过,便亲昵地往她手里一塞。手笔豪爽地连在贵人边侍奉惯了的大婢女都忍不住暗暗惊叹。
婢女领着她到不远处的伶人休息的地方,莫卿簌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这婢女就忙不迭地下去了。
伶人们都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只看到莫卿簌杏眼微抬,染红的指尖像翩跹的蝴蝶一般,看似轻巧地点出了四个身段、样貌出众的女孩子来。伶人们一瞧她的姿容气度,就暗会这定是个贵人,于是那四个女孩子立即乖巧地凑了上来。
莫卿簌带她们稍移几步,耳语一番。这四人都是自小练家子的,且能来这皇亲贵族的宴会里表演,自然是机灵通透的很。莫卿簌简单的提点几句,四人便立马心领神会。
随即,卿簌如法炮制地塞上金叶子,猫儿一般的眼睛闪动着琉璃般的光,仿佛带着诱惑的魔力,四个少女被金叶子灿花的眼,眼中只剩下绝艳的少女的朱唇轻启,道:“事成之后,还有重金。”
言罢那婢女已派人将所需的物件取了来,白绸缎,暖青色纱帐及琉璃色的整套茶具,还有上元节时留下的莲花灯等等。莫卿簌见少女们对流程已然娴熟,便吩咐她们速速换了她讲的装扮。
于是,等苏谨之因好奇偷摸着溜过来时,便看到这幅令他久久都不能自拔的场景。他有时回忆起来,还会在想,若他当年没有因好奇看这一眼,是否自己的余生就能过得更肆意些。然而此刻的他知道,他不能了。
只见一位着月白素纱裙的少女身处在海棠红中,四位少女的娇艳都及不上她半点的清贵绝伦。忙碌间得空,她抬头望了过来,一眼万年般,苏谨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原本目中无人的小霸王,只得微微别扭地问道:“我来瞧你需要帮些什么忙吗?”
莫卿簌顾不上应付这小霸王,见婢女已将用的物件都放在桌上呈了出去,地上还落下两朵莲花灯,于是就一股脑地塞在了苏谨之的怀中,道:“帮我拿过去。”
说罢就匆匆地提裙跟上了前方的人群。身后的苏谨之手里提着灯,一双狐狸眼瞬间弯得灿若星河,被这少女这样吩咐,他竟开心得满心欢喜。
见东西都已经置好,独独少了两盏莲花灯放置帷幔处,苏谨之才后知后觉地上前将花灯放好,瞧见众人惊异的眼神,他反而嬉皮笑脸地向上位行了个礼:“问皇姑奶奶安,下面请欣赏表演。”
说完有模有样地退下,原本那些千篇一律的吹拉弹唱催得困乏的大长公主被他这么一逗,反而提起了几分精神。
众人只见两席中间的空地处,已然摆好了一方茶席,桌面以白绸为底,嫩绿轻纱笼罩于上,且一端翠绿垂于地面,宛若地上凭空地生出了满湖的绿萍,再以粉白花瓣的莲花灯点缀其间。桌上尚且空无一物,徒然生出了无限的意境。
只闻有古琴声悠然响起,这般韵味,令场上众人安静了下来,生怕惊扰了这场清梦。随着第二声琴音顿起,身着月牙白裙的少女素手持着团扇,半掩着面缓步移出。身后随着四位身量相同的海棠红裙少女。几人莲步生花间,海棠红排成一竖排挡住了月白色的身影,好一出犹抱琵琶半遮面,引得人生出无限遐想,却越发不能如愿以偿。
随着第三声琴音响起,海棠红四下散去,月牙白裙少女的团扇终于随着流水的琴音缓缓放下。一双勾人的杏眼中泛着似水的波光,朱唇轻勾。脚下的步子越发轻柔且灵巧,宛若一株漂浮在水端的雪莲花,傲然独立,绝代风华。又见她身姿娇软,宛若无骨,几个舞步后转至茶席之处。
待将手中的玉骨团扇放置桌侧,方才退去的海棠红少女也鱼贯从屏风后端出水晶托盘来,那原染了红色豆蔻的玉手已然洁净无比。素手配上剔透的晶莹,一张润玉般的俏脸由起舞时的娇媚转至泡茶时的柔美,一时间的画面竟美得宛如画中仙人。
一盏茶竟能美出这样的境地,在场的人无不感叹。苏谨之恍然间明白,为何那日这张宛若精怪的俏脸上会生出失望的神色了,那八仙楼的茶娘怎及得上眼前人的半分风姿。
片刻后,月牙白裙拂过“水面”来到上位处,含笑为大长公主奉茶。大长公主细品了口茶汤,便干脆握着莫卿簌的手,拉她到了身旁。
处在上位处,莫卿簌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目光更为炙热了。男子席那片是清一色的直勾勾地打量,女子这边更是直白火辣,细瞧那水红衣的女子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撕破了,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宴会又进行了半响,鉴于明日便是南安书苑的开学日,也不好玩乐得太久,于是这次宴席便早早的散却了。
莫卿簌整顿好衣衫,刚出了园子便见了月白色的身影立在远处。
“沈兄,好巧啊。”娇俏的少女蹦跳着上前,欢悦地向这个老熟人打招呼。本以为沈月白会如往日一般含笑回她,却不料抬眼便撞上了他满脸的肃然。
这是怎地了,谁招惹了这沈大公子。莫卿簌表演了一场,不免疲倦,见他的神情不佳,也懒得过多招惹,转身就准备悄悄地错步离开。谁知沈月白眉头一跳,也迈步跟了上去。
莫卿簌坐上马车,听到窗外的马蹄声,便掀帘倚在窗口问:“沈兄你和我不同路吧?”言外的意思是,你跟着我作甚?
刚才沈月白不高兴是因为一想及宴会上那些男人的目光,就烦的很。但现下又见这狐儿般的小人趴在窗边瞪着杏眼望着他,莫名地心情就好了许多。于是他唇边不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说:
“路远不安全,送你回去。”
莫卿簌似也习惯了他老是照拂着自己,果然小跟班长大了还是改不了本质。于是她越发随意了几分,趁着路远的功夫,和他搭起了话来:
“沈兄,你觉得我今日的表演如何?”
见小丫头如孩子讨赏般的表情,沈月白心里竟觉得无比可爱,恨不得拿出自己最好的物件嘉奖给她。但又一想及她那出彩的风姿引得那么多讨人嫌的瞩目,心下的冲动又平复了几分,正色道:
“美是极美,但论茶却欠缺些火候,我瞧那茶汤色还未全然出色,平时应再多下些功夫才好。”
听此莫卿簌也不生气,她自然晓得今日的差池,只是惊异沈月白的好细的心思。他人都沉浸在表面的美轮美奂上,真正细品这茶的怕也就他一人了。
两个人扯东扯西,路便显得短了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莫宅,沈月白目送着马车进了宅子的大门,随后才调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