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鸣叔

19、男朋友

　　程述在醒来的时候就是下午了，看见旁边人睡得正酣，又帮他将被角掖了掖，轻轻抽出手，起身去洗漱了

　　水流声很小，程述洗漱收拾的整个过程都很小心翼翼，很怕弄出什么大声响就吵醒沈沐了，到了穿衣服的那一步，程大少爷不开心了，印象里这一身衣服自己已经穿三天了，之前他都是一天换一身衣服的，想到这里觉得是时候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了。

　　程述思考再三，决定即刻起身，然后在客厅找到了纸笔，很浪漫的留了个字条放在了沈沐的床头，纸条上写明自己要去哪要干嘛，省着沈沐醒了看不见他然后担心，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己充满爱意的纸条，程述都能想象到沈沐脸红的样子了，又看了一遍纸条，觉得应该在画个小心心，将纸条拿出去填了几笔又重新放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程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走了。

　　结果不多时，沈沐就打来电话，还没等他开口，程述就满是自豪的语气说“怎么？宝贝，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感动了？”

　　沈沐又扭头看了看床柜上程述口中的字条，感动什么，感动纸上的字就是蜘蛛乱爬都比他写的好看？

　　“看不懂。”沈沐实话实说。

　　程述承认自己被打击到了，开车车速都慢下来了，以为终于能有一个知己，以为沈沐就是伯仲，结果沈沐也看不明白。

　　沈沐像是看懂程述内心所想似的，又补了一句

　　“你是用脚写的吗？”
　　一记飞刀
　　“应该是个人都看不懂。”
　　又一记飞刀
　　“我知道了，你是在模仿三岁宝宝的涂鸦，想逗我笑。”
　　又来一记飞刀
　　“但是我想说，我小姨家的宝宝也三岁，他在墙上画的都要比你好太多。”
　　乱刀扎死！

　　程述干笑了两声，“没，就画着玩儿。”扶了扶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深呼一口气，他已经能看见俱乐部的门口了。“我去取行李，在家等我。”

　　好半天才听见耳机那边传来细微的一声好，程述抿嘴一笑，耳朵又红了吧。

　　控制车身转弯甩尾，减小后轮与地面的正压力，保持前轮抓地，磨起一片尘土飞沙，持续Grip在跑道的空地上完美的维持出后轮侧偏角转向，车身到达了程述满意的角度后，果断的放了手刹。

　　俱乐部部员此时也注意到程述的Drift（漂移）了，冲着车的方向吹着口哨，有的人激动地不能自已，因为漂亮的Drift操作有些废车，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常见。

　　程述的一个甩尾就已经俘获一堆部员的心，程述的Drift摩擦系数，车的控制速度和刹车力度，油门和前轮角度大小，角度控制都刁钻的近乎完美，能看出程述在车重分配、轮距轴距、悬挂软硬都做了很大的研究和装置。

　　程述显然对自己的操作也很满意，长腿一跨下车，等待众人的羡慕嫉妒恨还有尖叫。

　　臭屁完了才发现人群中没有北北，耗子等人的身影，然后又在人堆里找了一找也没看见经常一身运动衣的月姐，不禁疑惑的问旁人“北北他们呢？”

　　“不知道啊。”
　　“刚刚还看见来着。”

　　程述一摆手，“得了，该干嘛干嘛去，过几天还有比赛都准备准备，听说这回奖金可是挺厚的。”

　　众人散了，奔向自己的车，速度超乎你想象。

　　程述对着众人散去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还是很有朝气蓬勃的景象嘛。”犹如老母亲一般欣慰的看了看自己可爱的部员们努力训练的模样。然后才想起得去整理整理自己的物品，没想到住了这么久的地方，说不住就不住了，诶，都怪媳妇儿太诱人。

　　一转身

　　脸上的笑容整个都收住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视线中的人，脸上是那种完全陌生人相遇擦肩而过的淡漠感。

　　“小程……”

　　程述看见那张脸后转身欲走，高兴过头了，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找到了他的俱乐部。后面的人见到他要走马上跑了上来拉住他的袖子，却被程述一瞬间甩开。

　　“张清然，别让我厌恶你。”程述转过身指着他的脸说

　　张青然眼眶微红，明明个子高的很，此时看起来却是要矮到尘微里一般，膝盖微弯马上要跪下去那种。

　　“小程，你别这样。”声音哽咽

　　程述和他拉开距离，一步退出那片阴影处，站在光中给人一种稍纵即逝的感觉，逆着的光使他好似要和光晕融合在一起一样“你说错了，应该是你别这样。”声音冷淡没有一丝起伏。

　　“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小程。”泪滑近嘴里是苦而涩的。又重新拉住程述的衣角，仰头看着程述，他知道，程述一定会心疼他的，因为很久以前就舍不得他哭不是吗。

　　然而当程述再一次甩开他，满脸厌烦的时候，张青然有些懂了，以前就是以前，人都是向前走的。但是他不肯，他说什么也不是肯的，程述只能是他的，一辈子都是。张青然犹如濒死的鱼作出最后的挣扎，将程述大力拉过来。

　　程述明显没想到张青然真的敢，然而下一秒，脸上的错愕就变成了愤怒，手腕一转抵住了张青然马上就贴上来的唇，低骂了一句将他推开一拳打了上去

　　“滚！”

　　“他还有伤。”北北及时出现阻止了程述的动作，他其实一直在暗处看着，觉得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就好了，然而事情走向早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张青然明明答应他只见程述一面，只看一眼，这远远超出了他答应的范围。原来爱情里的人都是无限贪心的

　　“张青然，别把我的忍耐力当成我的底线。”程述脸色阴郁的好似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青筋暴起，从未这么气愤过。

　　耗子这时也走了过来，同样是没有好脸色“前任都是过去式了，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程述听到后差点背过气去“谁特么跟他是前任。”

　　这时候轮到耗子和北北迷惑了，搞了这么半天张青然连前任都不是。

　　“他就是一疯子。”程述逐渐冷静下来了，看着张青然“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你更应该分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甘心。”

　　程述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文艺过，这特么哪像一个大男人该说出来的话，草，程述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我真的喜欢你，小程。”

　　张青然明显没有听进心里。让程述彻底懂得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对牛弹琴，程述也不想明白，当初那个温和如玉的张青然哪里去了。明明初见的时候，在杨树下，是即使都要悲伤死了还笑着说没事的大男孩。

　　“我喜欢你，程述，我真的喜欢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只和我在一起一天，一天就可以，你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答应过我，许我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眼神中满是希翼，他本想用这个愿望永远束缚住他，永远。

　　“他不能。”特有的声线，如寒冰冷月不带一丝温度。

　　在场的人听见这个声音身体均是一震。

　　“木头，你怎么来了。”程述看着沈沐从停在俱乐部门口的车上下来，这才想起，他和沈沐的通话没有挂断，程述有些慌了，他不想让沈沐接触那个疯子

　　耗子内心：卧槽，嫂子来了
　　北北内心：卧槽，要玩完了
　　两个人共同内心：卧槽，事闹大了

　　张青然看着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少年，穿着宽大浅色系的连帽卫衣露出白色打底衫的边角，灰白色的阔腿裤衬得双腿修长，明明简单的东西却让他穿出一种时尚感。让他这个平面模特不禁都有些嫉妒。

　　张青然整理整理衣冠，直起身来，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卑微姿态“你是谁？”声音与沈沐的正好相反，是那种温柔给人暖阳的感觉

　　“男朋友。”没有铺垫没有叙述，也没有起伏。

　　程述以前怎么没感觉这三个字组合起来这么好听呢，真是想在听几遍，咋这么带劲儿呢。程述刚想过去却被北北拉住了，冲着他摇了摇头。耗子也垫脚拍了拍程述的肩“没事，要是他敢对嫂子怎么样，我第一个不饶了他。”

　　“嗯？你第一个？”这醋坛子迷得很
　　“口误，我第二个不饶了他。”

　　张青然温和的笑了“男性朋友吗，你好，我是张青然。”伸出了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是恋人。”沈沐并没有握上那只手。

　　张青然听了沈沐的话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程述说过，他不喜欢男人。”然而下一秒像明白什么一样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表情已经扭曲了，早就没了刚刚的温和样子，他现在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人，他嫉妒，嫉妒到疯，凭什么这个人就可以，可以得到程述的爱，他也喜欢程述啊，喜欢了整整五年，张青然笑了，笑的张狂而疯癫“程述你原来不是不喜欢男人，哈哈哈哈，原来不是，只是这个男人是我而已。”

　　沈沐看着他，“错了。”

　　张青然还是笑着，两手摊着，“哪里错了？”是嗤笑，是不屑，程述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男人，他早晚也会喜欢上别的男人，迟早也会看到我，发现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个，最值得他爱的那个

　　“他是不喜欢男人。”沈沐回答他

　　张青然笑容僵在嘴角，好似定格在那

　　“他只是喜欢我，仅此而已。”沈沐打破他所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张青然咬住了唇，跪坐到地上，笑了笑，又顿住，又笑了笑，“你凭什么，哈哈哈，凭什么，我爱了程述五年”张青然双手的手指微弯颤抖着“整整五年！”手握成了拳，眼中泛着泪，程述啊程述，你这个人是真的狠。

　　沈沐单膝蹲地，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我也不知道我凭什么，其实我这个人也糟糕透了。”沈沐将他的毒舌发挥的淋漓尽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张青然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摸向腰侧“既然这样。”摸到刀柄，瞬间抽出“那就去死吧。”

　　“木头！”
　　“嫂子！”
　　“沈哥！”
　　众人奔了过去

　　这一幕只发生在须臾间

　　但是结果是沈沐在那一瞬抓住了他的腕，一个寸劲让张青然吃痛，刀应声落地，沈沐瞄见了男人嫩白的腕子上满是交错纵横的疤痕，短暂的愣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沈沐站起身将匕首踢远，垂眸看着地上那人。“爱别人之前，先学会爱自己。”

　　程述一把拉过沈沐，到处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你傻呀！”

　　“话说清楚了，他才会死心。”

　　程述真想象不到刚刚那一瞬间沈沐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会不会杀了张青然，眼里有些责备“要去说也是我去说啊。”

　　“我饿了。”
　　“什么？”

　　程述以为自己听错了

　　“饿了。”

　　程述顿时把刚刚的插曲全抛在脑后，一个抑郁症厌食性患者能说饿了简直比海里挖金还难，程述问了一遍又一遍他没听错吧，把沈沐都问的烦了

　　“耗子，快去，通知炊事班弄一点清淡的食物！”程述知道，厌食症患者初吃的东西一定不能油腻，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冲着都快跑远的耗子的背影喊道“一会儿你再去买点葡萄！”

　　程述搂着沈沐的肩，准备带他去参观自己屋子，边走边问“你真想吃东西？”

　　沈沐已经不想说话了

　　刚刚还一小堆儿的人此时只剩北北和张青然了，北北是怎么也说不来狠话，也没走，就那么看着他，最后终于妥协般的走了过去，给他递了纸巾。

　　“好好生活。”北北留下一句话，也转身走了

　　只留张青然一个人坐在原地对着纸巾发愣，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拍掉身上的灰，脱掉带血的外套，给助理打了电话，上了车疲惫的闭上了眼睛……